树林另一侧,诸葛长风带着众人逃至一个未名湖畔。
一路追来的十余个黑衣人,被灭之的十有八九,不过剩下几个强弩之末罢了。
面前湖泊不知深浅,湖面并无船只停泊。众人四下张望,并无后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迎上步步紧逼的黑衣人。
他们气息急促不稳,身上尽是辨不清伤源的血迹。
“看你们往哪逃!还是乖乖交出林四娘,兴许还能放你们一条生路”其中一个黑衣人道。
黑衣人这一说,吓得林四娘更是抓紧了诸葛长风的手臂不敢松开。
诸葛长风持着折扇的手臂一路被林四娘这样拽着,片刻不曾松开,别说启动扇内机关,甚至连轮开扇面的机会都没有。
诸葛长风叹了口气,道“……你如此这般,我连武器都不曾打开,真不知你这算不算拖自己后腿”。
林四娘傻呆呆将他一望,指了指他手中的折扇,道“就这破玩意也是个武器?!”。
“呼——”诸葛长风无奈的长吁一气,没有应声。
“死到临头还有心思闲话家常,真是活的不耐烦了!”那个黑衣人说罢,便要轮着剑靠近。
“喂喂喂——大哥,不必如此吧,熟人熟事的,万事好商量,看在大家都为主子效命的份上,给条活路呗——”林四娘躲在诸葛长风身后,既觉惊心动魄又觉刺激紧张。
刀剑相交反正也不用她来卖命,逮着个人肉盾牌倒也踏实,天塌下来高个的顶着,怎么着都有个垫背的,反倒闲情地娇声娇气起来。
“废什么话,上面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黑衣人不依不饶。
谷雨赶紧拐了胳膊戳了戳身旁的季海川“都这时候,你的毛团怎就一声不吭?平时不是一刻也按捺不住的吗,你倒是赶紧唤它出来将我们带走呀!!”。
听谷雨一语,季海川倒是也想起了怀中的毛团,他垂眼朝怀里看去。
略鼓出的衣衫不见半点起伏,揭开衣衫一看,毛团缩着脚,四仰八叉的蜷成一团,小嘴张着,隐隐流出口水来。
季海川用手戳了戳它,它依旧一动不动,如死物一般。
“没办法,它就是这样,睡着的时候,怎么着都叫不醒——”季海川无可奈何的瘪了瘪嘴。
“不是吧——需要时它竟这样掉链子!!”谷雨一听,脸上的紧张之色又浓了几分,握着双刃的手也不自觉的轻轻抖了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嗖”的一下,司竹空御着剑而下,稳稳落在季海川等人面前。
“哈哈……有种你们就上啊!”此时此刻,林四娘得意地可谓是肆无忌惮,身旁护她之人从气势上已经压倒对面的黑衣人,虽未再战却也胜负已分,一个劲的抬颌斜眼的挑衅着对方。
自司竹空御剑而下,黑衣人便知那边战况几近全军覆没,眼见对方一人不少,虽有受伤却未及根本,心里便没了主心骨,慌乱起来。
作为杀手,他们深知“功成则生,功垂则死”的训言,为活命而杀人,完不了差事则只能以死谢罪。
想到此处,他们握剑之手微微松动,默契的相互一视,眼中流露出迟疑之色。
其中一个黑衣人索性心一横,果敢的朝他人点点头,黑衣人立刻心领神会,几乎同时转了身,背离司竹空众人逃去。
……
“没用的东西,竟还想逃——”突然,树林上空传来一个人声,声音空灵,罩着整片树林,辨不清音源,亦辨不清远近。
音落,“唰、唰、唰”几声,有声却未有形,数名黑衣人一一倒地,连挣扎的动静都没有。
众人走近一看,几名黑衣人全身要害处,均是被寸般大小飞刀刺中,数人这刚定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大家小心,莫要大意!!”
司竹空话音刚落,一个人影从天而降出现在大家眼中,它围着众人飞快的旋转,因速度极快,看上去像一团光影。
转了数圈之后,它停了下来。
印在众人眸中的是一个长衫飘飘的人,他衣着华丽绸缎,衣衫上绣着红色牡丹,腰间上的香包散着浓浓的花香味,他那及腰的长发,用一根花簪往后束起。
“都是没用的废物——”这人薄唇轻启,声线却是奇怪得很,像似捏着嗓子效颦女人的男子,故作拉高了音调,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男人低沉粗厚的嗓门。
他嘟着薄唇,使着兰花指轻轻在鼻尖拭了一拭。
“这人——男的女的呀?”季海川讶道。
谷雨白了季海川一眼,道“他身形八尺,骨骼粗壮,分明就是个男人,偏又修眉如柳,你看他隆鼻薄唇,妖里妖气的样,分明就是个男生女相的娘娘腔嘛”。
谷雨话音刚落,数把飞刀便直直飞向谷雨,速度之快,几乎让人不觉。
飞刀就近在鼻尖,突然一股磁石般的力量猛然使出,数把飞刀顿时悬在空中不得前进。
磁力所罩之处,风起,这股无形之力拽着飞刀向后退去,司竹空突然猛地一收广袖,飞刀全全飞出丈外,然后坠掉在地。
再望眼去,司竹空如光影穿梭般的速度护在了谷雨身前。
“喝——居然有人躲得过!!”那人有些惊讶地微微张嘴,就一瞬的惊讶,又反转了神情突然大笑起来,她不慌不忙从袖中掏出一张绣花手绢,轻轻在人中沟擦了擦。
“这也难了怪了,一个手无寸铁的林四娘哪里需要动用这样多的杀手,原来,是有高手在旁哩……”那人直直盯着司竹空,一眼不眨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你是何人?!”司竹空微带责问的口气。尽管心中已经有了答案,断定他是黑衣人口中的“上头”,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他出手不凡,已经不是寥寥杀手可比。
“爷是在关心奴家么?”那人收手于胸,似带欣喜的搅着手中的手绢。
“奴家从小便被不同主子卖来卖去,已经寻不着生身父母,你现在来问奴家出处,奴家还真不知如何说起。不过,现在主子心善,给奴家一口饭吃,也给奴家钱花,还给奴家赐了一名,唤作莫寻,就是曾经不可追,未来不可寻的意思,呵呵……”说完,那人便娇羞的低下头去,他两手作兰花指,将手绢来回在指尖绕着。
“莫寻……”司竹空低了眉眼,陷在沉思中。
“你可曾听说过此人?”司竹空头微斜,朝林四娘问道。
“笑话,我可是黑道白道活的一个真字,他这样式的头一次见,看他不男不女的模样,看着隔夜饭都要吐出来拉,可别和我硬搭上什么关系,免得污了我一世清名”被说成与莫寻有裙带关系,林四娘颇为不悦,翻着白眼一个劲维护自己的清白。
“我呸——你这老鸡婆,你也不照照镜子你配知晓奴家吗?就你一个青楼老鸨,依仗豢养红耳鼠之功便肆无忌惮,你可要知道,做实事的往往就是你们这种最底层的,真不识时务……”尽管司竹空等人声音够低,但还是被莫寻听了去,这一听,他便立刻变了神色。
“最底层的也好,最低贱的也罢,起码老娘我活得明白,不像你,是男是女恐怕你都已经分不清了吧……”林四娘心有不服,一个劲和她卯着。
“你……你……你、你、你……”莫寻只手插腰,另一手持着手绢怒气冲冲的指着林四娘。
他憋紧的脸越来越红,突然“砰”的一声,一阵雾起,烟熏火燎一般氤氲得很。
烟雾散尽,六个一模一样的莫寻站在大家眼前。
“啊——”林四娘大叫,赶紧紧了身子再往诸葛长风身后蜷了蜷。
“他已身负戾气,随时可能伤人,大家小心!!!”司竹空说完,拎着剑便要迎上。
“你——你的脚……?!”谷雨惊恐地捂着嘴大喊道。
谷雨这一喊,众人才顺着谷雨的视线往下看。
只见司竹空蓝白相间的御风履被穿了一个窟窿,窟窿四周被血浸透,伤口细细缓缓的向外渗着血,湿透了他的鞋袜,灌进足下的草丛。
司竹空也低头一看,那是方才被黑衣人使的阴招所伤。
就那随意一观之后,他的心思又回到了面前的六个莫寻身上。
“此人以力化形,形虽为气所化,但皆具威力,你们不可轻敌,好在他本体分力以后,力量分散。你们看左边第二个莫寻,他眼神愤恨,面色生动,其他形体眼神皆木讷且空洞,这很可能就是本体所在,我去击败本体,你等可一一进攻其他,切记,不可拼命,要见招拆招,待我伤及他本体,气化的形体也便随之消散”。
“还是由我去对付他的本体,我速度快,他应该占不上什么便宜”司竹空话音刚落,谷雨就抢话道。
“不行!!”司竹空广袖一抛,眉目一皱,怒止道。
“这有什么不行呢?你受了伤就别逞强了——”谷雨这下急眼起来,她盯着眼前的男子,眼中尽是坚持的倔强。
“……我是长辈,我说的算——”司竹空脸色微红,紧了紧手中的剑,转了身就朝莫寻本体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