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澜摇了摇头,说道:“如今是何年何月何日?此为何处?”
年锦不由迷惑,自公子醒来,已经问过三遍有余,只是她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能多言,就规矩答道:“如今是文历二二一八年,莺时十八日。公子身处南夏国都邬都,宁安王府之中。”
沈若澜怅然轻笑道:“竟然已经快十六年了……”还剩四年。
年锦并不清楚她这句话其中意思,还以为二公子是在感慨,自己虚度了近十六年的光阴,悄悄掐指一算,再有个七月左右,二公子就满十六岁了。
皇太女十月二十三日死,沈若澜十月二十三日生。
本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却不想一觉睡了近十六年,前几日沈若澜因为落水伤及脑袋,这才苏醒过来。于皇太女而言只是睡了一觉,而对于沈若澜来说,却是痴痴傻傻了十五年有余,这十五年间,遭尽了别人的欺辱与白眼。
年锦笑了笑,着实为沈若澜的清醒感到高兴,“公子能够清醒,王爷和世子都十分高兴。”
沈若澜笑了,“怎不见我那亲娘和亲妹妹高兴?”
……
宁安王沈流文当年可是南夏四美男子之一,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当时的风姿,如今还有人津津乐道,其中最让人常说的,就是他当年那些风流韵事。
这不,人们现在还说,风流是一种态度,潇洒是一种人生,痴情是一种坚守,负责是一种底线,万花丛是用来过的,守身如玉是为了娶老婆的。
这说的啊,就是安宁王。
彼时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长安花。据说那时沈流文一袭白衣,胯下一匹踢云乌骓马,邬都城内,所过之处,皆是鲜花与手绢,一眼看去,姑娘们只含羞遮了面,少女怀春,心思昭然若揭。
当宁安王大婚之时,邬都上下多少未出阁的姑娘伤透了心。可惜沈流文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风流成性,却又专情至极。婚后几年,都未纳妾,更是毁了姑娘们的小心思。
王妃嫁进王府两年,顺利诞下一子,也就是如今的世子,沈若枫。世子三岁时,王妃又有了身孕,然而这一回,却叫王爷糟透了心。
王妃身孕不足两月,就有白家的人来闹事。白家虽说家世并不大,老太君可是毅勇侯独女,怎么说祖上还是很厉害的。但是这一闹,闹得满城皆知,白家丢尽了颜面。
事情当时是白家老太君独自上门,与宁安王理论,要把女儿嫁过来。但是沈流文不情愿,不相信自己把人家女儿搞大了肚子,两家就这么僵着了。
说来也是丢脸,白家与王府理论不成,本来想悄悄地把这事情就这么了了,堕了胎,将女儿嫁个平常人家,想来对方知道了,也会碍着白家势大不做声。谁曾想,原本关在后院的白家女居然偷跑了出来,直接上王府门口大闹,这么一来,整个邬都的人都知道了,宁安王不负责任,更是嘲笑白家女不知廉耻。
事情一闹大,这事儿就没法悄悄了了。白家只好上门强逼宁安王娶了自家女儿。
这下子,宁安王可是有口说不清,自己做的事情,难道自己还不知道?
可事情一闹大,就有人把这事儿参到了皇上面前。虽说皇上对亲弟弟纵容,但是事关皇家颜面,就下旨让沈流文娶白家女白一莲为侧妃。
沈流文只道自己并未做过这等事情,然而白家却找来证人,说是在两个多月前,于五福楼见过宁安王,后来又见一名女子头戴面纱进去,虽看不见容貌,这身形可是跟白一莲一模一样。
这么一来,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得已,只得遵从圣旨。
于是,一顶软轿悄无声息的从侧门抬进了王府。
不过是个妾室,侧妃不过是说得好听了些。入不能走正门,礼不能行拜堂,衣不能着大红。若是娘家为她撑腰,兴许还能办几桌酒席。只可惜白一莲的行为伤透了老太君的心,毅勇侯嫡女,后人却如此不知廉耻,尽遭人笑话,气急败坏之下,老太君竟一病不起。虽说白一莲是白家嫡女,只是白家却不止她一个女儿,幸而年纪都大了白一莲几岁,嫁了出去,不然以后白家的姑娘还怎么嫁人。就是这样,白家几位姐姐们在婆家也是遭到了嘲笑。
沈流文是邬都风云人物,这事情自然被人津津乐道。只是人们都笑,侧妃娘娘可是这国都里最大的笑话。
白氏分娩的那日,王妃不知为何动了胎气,难产。
王府现如今还留着的老仆人都记得那日,王妃住的院子里,来来往往都是大夫,王爷头一次急红了眼眶。
大夫只是说,孩子已经死在腹中,只有剖腹才能救下王妃。
白一莲居住的偏院里安安静静,顺利生下了一名小公子。
而王妃虽侥幸活下,却是落下一身疾病,身子骨脆弱的很,只熬过了三个春秋,就离世了。
王爷悲痛欲绝之中,对后院之事再无插手。
虽然恨白一莲这个女人,但是孩子是无辜的。父亲该做的事,沈流文一样也没少,每个孩子,都是平等相待。
白一莲在王妃死后,如愿扶正。她一心想要巩固自己在王府中的地位,沈若澜生下后,谎称是个男孩儿。只是没想到竟然是个痴傻,这般也无法与沈若枫争夺世子的位置。白一莲又妒又恨,于是将情绪全部发泄在沈若澜身上,却怕被人发现,没有留下一丝伤痕。
直到沈若澜清醒,白一莲派人送来了上等的补品,甚至叫人迅速将她住的地方重新修葺了一番,丝毫看不出原来的破旧,甚至乍一看,还以为白一莲对这个“儿子”十分好。
沈若澜却装作不记得先前的日子,心里清楚着,白氏这是又开始打着心思利用她这个工具了。
年锦是近两年被王爷安排到沈若澜身边照顾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