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为耐人寻味的语气消逝于无声空气中,但早有一双隐匿其中的双眼将这从始至终的一切看得真切。
······
体外。
毫无异象的尸体静静漂浮在魇鬼侧身伸出的手掌与可轻寒若有沉思的眸光之间。
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的沽,闵两人努力压制着残留在踉跄身体内的不受控制的暴躁怨息。
此时,露出两人脸上的茫然随心思的几经变化而快速褪去,在最短时间内明白自身处境的同时神情也被身间多处蚀骨痛楚掩盖。
石泽昔眼角余光向那处一掠而过,但实则却是看向着魇鬼身旁的数丈之处。
自然,想象之中的一幕没有发生。
······
但在想象之前,当存于脑海中的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彻底模糊之后,众目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一例外的聚集在两人的一言一行上。
若让这时间继续下去,便会成为某些人心底永远的梦魇。
也许是基于此,魇鬼在吕成道现身此处后便已有过意有所指之意,然吕成道似乎只表现出漠不关心的淡漠,因为无论此彼之时,杀与不杀都只能得到唯一的‘报酬’,徒劳。
所以,当显像两人身上的阴童怨息真正离去后,几乎不曾见众人表现出过任何的有所谓情绪。
但这事实上,不过是弟子们对于宗门长老此时心思的无端揣测,然实则却是因为七煞尸阵之故。
因为御灵宗高层皆知,任何沾染过阴童怨息之人都只有一个下场,便是会被异化为七煞尸阵的一部分。
······
体内。
可轻寒侧目看着魇鬼的侧脸,她有些不太明白这句突来之话的意思。
但不待她传音对方,一些自尸体内正悄然发生着的变化便掩盖了这抹还未完全露出的不解。
溢于俏脸上变化的神情逐渐趋于某种平稳的变化,但这却并非因为重新查看之下有了新的发现,而是在她适才双目透入尸体内的一瞬间,眼帘中便像是被映入了一片无尽的黑暗。
那些附着于灵线上的灵识此时虽已感知到危险,但越发模糊的意识却已对其极力地挣扎变得熟视无睹。
于是乎,接下来所有存在于尸体内的灵线皆不自主地朝同一处汇聚而去。
枯竭的灵海。
其表面之状,被层层本该脱落的褶皱状‘灰烬’完全包裹。
其内之态,一丝丝似萤火般游离的飘絮状黑息正疯狂夺取着那些汇聚而来的灵线上的生气。
与此同时,一些大小不一的腐烂黑斑开始浮现在破烂衣衫下的尸身上。
“吕长老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啊?”
石泽昔敏锐的捕捉到自吕成道眼底闪过的惊疑,谑笑说道。
“御灵宗不要做的太过!”
吕成道反唇相讥,此话自是对可,石两人所说,但他目光却落定在魇鬼身上。
“可长老可有收获?”
魇鬼侧目看向可轻寒,这般语气似乎就真的只是想再做确定一般。
然而,对方对此却好似置若罔闻一般。
“可长老···”
魇鬼声音变得略显低沉,在侧过脸去的数息后得来了一句让人听着似乎完全心不在焉的回答。
“嗯?”
可轻寒下意识的做出着回答,但紧接着在数息后的回过神来之后,心中不禁生出着几丝惊惧不定。
那些依然存留于尸体内的灵线被一股无法探查的莫名力量强行控制。
那股,她能用灵识清晰的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却无法用溢于灵线表面生出抗拒之意的灵力清楚的找出对方出于何处,这般无力感就好似正被无处不在这四字谑颜嘲弄一般。
而就在适才,可轻寒惊惧的心绪随魇鬼再问时语气的变化而被暂且搁置。
然而就在那抹惊疑的心绪生出之初,即那些附着于灵线上的灵识出现模糊之始,一幅透出着无尽沧桑的景象呈现于眼前的黑暗中。
景象中。
视线可见之处,皆是由黑息显像之景。
而在这片只由黑息显像之景中。
沧海一粟,不足以让可轻寒自觉感慨,甚至,渐渐衍生出的悲恸心绪不禁使她心甘情愿的生出了殉道无悔之意。
而就在这般悲恸心绪被继续放大之时,魇鬼口中适时传出的两次问话使得这幅景象出现闪烁,逢时也将可轻寒近完全沉浸的心绪缓慢拉回现实来。
而这也就有了可轻寒适才那句看似完全心不在焉的回答。
“可师妹!”
石泽昔见状语气也同样略显低沉,自然这语气中也包含着未尽之意。
“此尸有···异。”
可轻寒闪烁着光芒的微垂的眼帘看着两人几乎同时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稍显停顿了数息的声音显得有些轻。
“确定吗?”
魇鬼闻言脸上不显丝毫情绪变化,连声音也显得极为平静。
然而当此言一出之时,先于吕成道一步而动的却是乘宇。
而他此举,已不足以让在场看来之人用狂妄自大这四字来形容,反倒是自投罗网这四字更显简明扼要的贴切。
“哼!等你多时了!”
石泽昔一步踏出,嘴角微微咧动的同时散出身间的强横灵压似箭雨般朝着来人疾射。
“这场尔虞我诈的大戏帷幕终究还是被慢慢拉开了。”
凌文越看着这幕,嘴角不自觉掀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弧度。
自震颤地面冲天而起的石峰被数道一闪即逝的灵线平整切断。
倾倒间,石峰一分为三。
吕成道化为石状的左手似闪电般抓住了袭向身前的灵线,而后一道凭空自右手前凝聚的石团化为了一闪即隐的疾光。
而在灵线另端,似有意般被他拉近的可轻寒却是主动迎来。
灵影闪烁。
自灵线中突然生出的凝实光影卸去了半数溢于乱石表面的混乱之劲,而后在被乱石团环绕的吕成道身后衣衫上留下了一道不足寸许的裂口。
乱石炸裂。
数道势如破竹的暗劲在被层层交织的灵线不断地切割与消融之后,最终只化为指般大小的石状硬肤出现在可轻寒右掌中指尖上。
“灵身杀招,以实破虚···”
吕成道声音停顿了数息后,说道:“你是元脉三老之一。”
可轻寒断去指尖,与其相视的灵身消失无形,此刻这无声的回答就好似那半截被断去了的手指般,无关紧要。
而此时,石泽昔脸上正被一层渐变浓郁的阴翳笼罩。
在能清楚预判对方每一个动作变换节点的情况下,他的每一次应对动作都好似被对方提前预知一般。
于是乎,乘宇便在这番看似戏耍与被戏耍之间一步步接近。
“魇洞主?”
可轻寒声音依旧很轻,但流露其中的恼意却不难听出。
“我只是···有些惊讶于可长老的身份之密。”
言语间,魇鬼目之所及之处现出的重重之影暂时阻挡了乘宇的继续接近。
“你虽于我们有用,但若存心找死,我等亦可杀之自取。”
乘宇不为所动,自其不显有任何减速心思的身间散射出的黑息将四周围绕的重重之影皆数封困,并使其只能在原地表现出徒劳般的奋力挣扎,甚至就连魇鬼已经做出地进一步出手的动作也好似被一股无形之力掣肘着一般。
“看来魇洞主已经明白了我适才的处境。”
魇鬼看着石泽昔,说道:“所以石长老想说的是?”
“如我所料不错的话,此魔修周身应被一座甚至多座类似于封印之类的阵法保护。”
“所以接下来···我想你我二人在旁负责牵制,轻寒主攻。”
魇鬼闻言转过头看向了可轻寒那处。
石泽昔见状不疾不徐的紧接着说道:“当然,还有吕成道,至于其他的,便让他们去做吧!”
“吕长老可有异议?”
吕成道闻言瞬及出手并出言打断了魇鬼的问话。
“开始吧!”
这三字似对以四敌一现状的发号施令,也似对弟子间即将面临的夺尸之举宣示开始。
然而在这三字还未出口之际,凌文越已率先拽着手中似风筝般兀自乱舞的腐烂尸体,远去。
观三斩紧随其后。
没有师尊的出言,不用多考虑那些无关紧要之事,更不会在心底重复担忧着那些即将发生之事。
诸如这所有的这一切,都已被置之脑后,但···适才的那笔帐,有人总该是要偿还。
“我虽早已不是元脉之长,但兹事体大,我希望你能在关键之时助三斩一臂之力。”
粟纤珂皱眉听着耳中传音,但不待出言,一道散出着浓郁灵力波动的光团已漂浮在她身前数丈处。
“此物可作完全复原你体内的伤势之用,也可作杀人之用,至于究竟如何,取决于你。”
“我希望自己能够安然回宗。”
粟纤珂沉思了少许后,传音消失在原地。
“你知道该怎么做。”
一道随魇鬼传音而自那数丈之外空气中突然凝聚出的面具男子驻足少许后,转身离去。
至于这名已离去的面具男子是否为已消失多时的闫守信本人一事,我们无从猜测,但至少一点可以肯定,闫守信确实是随诸般异象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那场石雨中。
至于事实真相到底如何?
也许···只有那双眼睛的主人才可以真正揭晓这个问题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