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痛得撕裂开来,这一次任凭前两次都无法比拟,双手握成了紫色,卿绾的唇已然流出鲜红,却不见其松口,有越咬越深的趋势。
“到底……为……什么……”卿绾喃喃断续,蓦地跌坐在地上。
卿。
这落款与她似有联系,那这画上像极了韩旭尧的人,又是谁?这诗是何意?卿绾看着痛着想着,竟落了泪,落得悄无声息,是为这叫人抓狂的痛,还是画像上的人?
她闭了眼。
“绾绾!”一道无比焦急关切地女声传入卿绾的耳朵,下一秒,疼痛慢慢减少,有一股暖流在全身环绕,很是舒服。
来人收了手,像是不经意地拂袖,柔声轻唤:“绾绾。”
卿绾睁眼,眼前的女人,头戴金色凤冠,身着锦衣华服,凤舞九天的纹绣更添了些威严,那双本该充满霸气的双眸此刻竟是无限慈爱和心疼,她的模样保养得极好,皮白肤嫩的,全然不像声音听着那般有了些年纪。
“您好,请问您是不是……王母娘娘?”如今的一切不免让卿绾心中有了思绪,这里若真的是天界,她穿越的地儿是不是太高了些?
女人的眉自从听到询问就没松开过,她的眸底似有懊色闪过,很快就又被一层叫做怜惜的情绪覆盖,连身子都是微颤的。
“你不认得母后了吗?”王母触及卿绾疑问的目光,急问,又猛地一顿,她抬手划过卿绾面前,“是母后疏忽了,如此可还有想问的?”
“母后……”
原本空白的地方霎时被填满,关于眼前人和她,方可清晰容纳,还有些她竟只能见到一片黑色。
她本为仙,却去了现代生活数年,那血和戒指是唤她回来的媒介。可是,这黑漆漆的记忆到底衔接了什么?她毫无痕迹可抓,还有韩旭尧呢?她明明看到他同自己一起消失的。
还有那画上的人……
记忆里,这是她的闺房,那墙上在某个瞬间确实挂着一模一样的画像,刚才的心痛……
难不成真的与她有关?
“乖女儿,起来吧,你昏迷了五天,身子还很虚,来这儿坐。”王母扶起卿绾到椅子上坐下,静静地看着她,等着。
五天……
都说天上一天,凡间一年,若是韩旭尧在人间,岂不是与她生生隔了五年?
卿绾有些难过,看了看身边还在注视着自己的母亲,将那股强烈感硬生生压下。
“母后,这么长时间未能陪在您身边,是女儿不孝。”
“无妨,你能平安回来,母后便高兴。”王母揉了揉卿绾的发,笑得温柔。
“可是母后,为何我还有些记忆看不到?韩旭尧可也来了天界?那画上的人又是谁?母后可识得?”卿绾的心中有太多问题,伸出食指指向那画,她问。
“这些你竟不能想起吗?罢了罢了,既然天意如此,母后不能多说,日后你自会知晓,但愿你不再怨我。”王母眼中的惊诧转瞬即逝,但很快恢复平静,“绾绾,凡间自有你的良人,你可愿去寻他一寻?”
“良人?”
卿绾并非不懂事之人,王母的话意她虽不解但也知道不便多问,不知道是否她眼中不愿被提早扒开的痛苦那么明显,竟灼得卿绾的心痛了一痛。
“母后疼你惜你爱你,却于当年做错了决定,叫你饱受痛苦,如今天条已改,母后愿你能幸福安好。”王母拍了拍卿绾的手,然后握紧,像是下了很大决定才终于开口。
“谢谢你母后。”卿绾抱了她,以前发生的事卿绾不得知,可当下王母所让她感受到的悔意和疼惜并不假,这感觉是暖的。
“可愿先陪母后用膳?”
“当然。”
饭桌上,早一步摆了水晶糕,桃花酥,红烧鱼,丸子汤,白糖油糕,燕窝盅之类的,卿绾瞧着多半都是自己爱吃的。
“你如今回来昏迷几日,身子还需调理,这都是你爱吃的,便多吃些。”王母说着,挑了几块鱼肉放进卿绾碗中。
“多谢母后,您也吃。”卿绾记得她爱吃丸子,便也夹了些回去。
“好久了,母后都没能和你这样吃顿饭了。”
卿绾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是啊,好久了,久到她快忘了一家人吃饭是什么感觉。
自从爸妈去世,她也许久未能体会到这般平淡却惹人眷恋的亲情了,这样想着,心中的柔软又多了几分。
饭余过后,一刻不停地,王母带着卿绾进了仙凡之界。这里,是唯一通往凡间的道路,卿绾看着门被打开的瞬间,脚步迈得有些艰难。
“女儿想在天上多陪母后些时日。”
王母看着卿绾这般,只觉得欣慰,纵然不舍,却也更加愧疚于此。
“你还有需要找回的东西,母后断不能误了,想陪以后再陪就是。这次你去凡间,除寻得良人,记得还需去找到醉翎玉,会有大用处的。”王母笑笑,又说:“先前替你疗伤时,也将你的法力便一同恢复了,如此也要懂得照顾好自己,去吧。”
“是,女儿记住了。”
王母望着卿绾离去的背影,终是沉沉地舒了一口气。绾绾,希望这一次,母后做的是对的……
樾灵河畔。
“良人,记忆,醉翎玉,还有那画……莫不是找到画上的人,就能找到醉翎玉?这四者难不成有关联?”卿绾靠在河边树下,手里绕着捡来的枝条,喃喃自语。
她低头踢开脚下的小石头,叹气:“我到底,忘记了什么呢?”
扬手一挥,那与韩旭尧几乎一模一样的画像便悬于面前。
仔细看上一番,这男子虽同韩旭尧相像一般,大概是因为古人的关系,他更出尘些。
相比韩旭尧不同的是,此人左下眼角有点针尖大小的痣,倒并不显突兀,大有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气质,想来这作画之人也有些水平。
“算了,慢慢找吧,如今,得想办法知道旭尧到底有没有一起穿来这里。”卿绾收起画像,朝着远处繁华的方向走去。
大城门外,京都二字熠熠生辉。
今天的永安街依旧热闹,大概是举国欢庆的余热还未消散。
卿绾置于喧闹的人群中,听着不时传来的吆喝声,直觉得新鲜,这古代的街景不错嘛,比电视上还要好看上几分。
见附近有家首饰店,卿绾抬脚就走了进去,她想把手上的婚戒给做项链。
“所有首饰独此一件,物美价廉,不退不换,入内自选,柜台结账即可。”门口的柜台旁挂了块牌,卿绾见着,往里探了探,这店里除去来光顾的,唯有柜内一人为营。
古代竟还有这般前卫的销售方式?
移步进去,老板正在拨着算盘,珠体碰撞的“哒哒”声清脆,想来今天的生意不错。
卿绾立于柜台前,伸手点出响动:“掌柜的,不好意思,请问这儿可有项链绳?”
“从这儿往里走便是。”柜内的人停下手里的活给卿绾指路。
他抬了脸,是位慈祥的中年大叔,笑眼弯弯的。
“多谢。”
卿绾轻声往里走,这会儿有不少达官人家的妇人在挑着胭脂水粉,不时地要叫身边的侍婢瞧瞧效果。
她挑东西向来比较看眼缘,也很爽快。这会儿看见桌上摆着条墨黑色的绳,拿起来一看,竟是根根极细的冰蚕丝绕出来的,用手捏了捏,触感极佳,甚至成品的粗细与她钻戒的搭配刚刚好,迎着光透得发亮。
实乃上品!
“掌柜的,你这样经营店铺,若是质量有损,岂不是坏了招牌?”结账的时候,卿绾问。
“姑娘想必是刚来京都城吧,这法子是我家王爷想的,做的一直都是诚信为民的买卖,我做掌柜这么多年,可未曾听说东西不好的。”中年男人轻笑出声,回了话,又指了指卿绾手上的项链绳,“这冰蚕丝做的链绳也能说明了,极度坚韧但手感舒软,还不怕火,五百文便好。”
“这么好的东西,价格的确亲民,你家王爷倒是个好良商。”卿绾自是知道冰蚕丝,出于赞许,她对那掌柜说:“谢谢你家王爷了,也谢谢您。”
回头望了眼名匾,微微一笑便离开了。
饰阁,倒也简单。
说来也巧,卿绾前脚刚走,慕之珩后脚便来了。
他来的时候,带了淡淡的香味,不知是谁留下的。
掌柜记好账目,抬眼就是许久未见的主子,立马从柜台里出来迎接。
“属下柳安参见辰王,您今日怎么亲自过来了?”
“本王离京多年,想着便来看看,多亏你打理这店铺,有劳了。”慕之珩拂了他的礼说。
“王爷言重了,属下定当尽力而为。”
慕之珩取来账本,翻看了几页:“今日收益还算不错。”
目光落在刚添新墨的冰蚕丝一栏,就听柳安在旁说起:“还是王爷从商有方,就且刚才还有位漂亮姑娘夸赞您呢。”
“是吗?”
柳安对卿绾印象颇深:“那姑娘一双桃花眼生得好看,礼数也好,她走时还特意谢了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