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沈之初前脚从部队回来,而她又应对完小鬼头,后脚靳晟言就来了沈家。
“腿好点了吗?”
还是那件黑色高定衬衫,高大挺拔的身躯低视着他,就算早已退役,也掩盖不了他身上那股痞劲。
“差不多了。”沈初一倦懒,怏怏地放下书,抬头认真地看着他。
“上次还没好好谢谢二爷。”
的确是没好好谢谢他帮她包扎伤口和背她回家,前几次他一来也是匆匆折回。
靳晟言听到这句话,饶有兴致的开口:“沈二小姐要怎样感谢?”
沈二小姐?官方又客气的话,就如同她刚叫他二爷一样,为什么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那么刺耳呢?
沈初一本以为要见到他还要好些时日,之前他一直都很忙,林意都说得他有空就帮她,她也没指望着让他补习。
“今天来是……?”沈初一不想被他套路,赶紧转移了话题。
这明摆着是拒绝,哪有会拒绝恩人的请求,不过这是靳晟言第一次被人拒绝,要换做别家的女子,上赶着也要攀点关系,巴不得迎着他的面子,可她沈初一偏不是别人家的女子。
神情淡漠,不爱说话,也不爱笑,似乎心里有什么重要的秘密,让她像个小刺猬一样缩在自己的圈子里,不允许别人窥探,还有那个叫阿辞的人……
靳晟言也不恼,嘴角的弧度几分自嘲:“我是专门来看你的你信吗?”
“二爷请自便。”最后她也只是说了这句话,眉眼温和,带着冷静。
靳晟言看着她温婉姣好的面庞,岁月静好的温柔,不经流年,那个女孩依旧是他心动的第一眼。
“阿言来啦!”沈之初似乎刚睡醒,眼里还带着朦胧的倦意,下楼看到靳晟言,打了声招呼。
“嗯。”
“阿言,这是我妹,沈初一……”
“见过了。”靳晟言还没等沈之初说完,悠悠开口。
“哦!我倒是忘了,你们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现在也不止一面了吧。”
“我们家囡囡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沈之初调笑道。
“漂亮。”靳晟言回着沈之初,还不忘看向沈初一,只可惜得不到人家正主的回应。
“阿言,不容易。”
不容易这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不容易他居然也会夸一个女孩子漂亮。
“你什么时候也变的话多了?”靳晟言浓眉蹙起,漫不经心道,嘴角一丝嘲笑。
“好了,不说了,囡囡,告诉你一件事,这就是救过你得男人。”
这男人就喜欢呛自己,他就不应该挑逗他,见说不过,同刚才沈初一一样,转移了话题。
“嗯,我知道。”
沈之初惊讶,“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初一看看自己的腿,悠然说道:“那天我受伤了,是她抱我回去,也是他帮我包扎伤口的。”
这难道不是她亲身经历的吗?为什么还问她怎么知道。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
不是这件事还能有什么事?沈初一也好奇,除了那一次她与他是最多一次的接触,沈初一与他见面的机会都寥若星辰。
等等……沈之初说他救过她?
“那次在扬城你在大雨中昏倒,是他送你去医院。”
沈初一有些不可思议,她一直以为是沈家的人或者是桂姨带她去的医院,或者说,靳晟言根本不会出现在那里,一个小县城,他们素不相识,他怎么可能会送她去医院。
沈初一这才转向靳晟言想向他求证,漂亮明媚的脸蛋充满淡漠的疑惑。
“沈二小姐又欠我一个人情。”男人神情桀骜张扬,手中的烟断送在了烟灰缸里,轻佻散漫地笑道。
最后,始终没有解答她的疑惑。
“对了,你来找我什么事?”
说了好半天,沈之初才说到正题。
靳晟言今天来的目的确实是来找他的,他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不然也不会亲自跑来找他。
“上去说吧。”路过沈初一时,靳晟言淡淡地瞥向心不在焉的沈初一。
两人上楼后,沈初一转头看向被合上的梨花雕木门,心一沉,就在刚好,靳晟言瞥向她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了那种眼神,不同以往的打量,而是不可思议的疑惑。
而他们聊的事,似乎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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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感觉的没错,靳晟言来找沈之初就是与她有关。
此时书房房门紧闭,靳晟言让沈之初打开书房电脑,登陆邮箱,自己则掏出手机,把要给沈之初的文件信息传给了他。
“这个人你认识吗?”
靳晟言帮他打开邮件,里面是几张摄像头下截取的照片,前面依稀有些模糊,且只有背影,到了后面,侧脸显现出来,虽然是晚上,但也能看到清晰的五官。
沈之初觉得熟悉,脑子里一遍遍过滤曾经交集过的男孩,但是每一个清晰又模糊,就是没有一个这样的男孩。
“他到底是谁?”
“你不觉得他很熟悉吗?”
“阿言,你就别卖关子了。”就算你让他一直盯着这张模糊的图片,他也记不起是谁。
“还记得八年前吗?”靳晟言又点燃一支烟,倚在书柜前,蹙紧眉心,慢慢回味,不知回味的是烟,还是心中的牵念,又道:“八年前咱们第一次做任务,支援扬城的安宁县……”
“这个我知道,那里因为雨季,发了洪水,大部分村庄都淹了,这是咱们第一次支援,当时心中还特别热血沸腾,然后呢?”
靳晟言又道:“你还记得那天,突发山洪,大路都被滑坡的泥石流堵死,因为不熟悉地形,咱们连整个队被困在村外无法越过,后来,是村里一个男孩,从另外一条偏僻的小路把咱们带了进去。”
“这……不会就是……”沈之初心思敏锐,当靳晟言让他回忆这个故事的时候,就必定与这个男孩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的确是那个男孩。”
“可真的多年过去了,这孩子早就变了样了吧?”
他依稀记得,那天雨很大,那个小男孩全身湿透,拖着一身泥渍,可能是来的路上摔了一跤,衣服有些破烂,不知是奔跑的汗水还是雨水参杂在一起,打在干涸又苍白的脸上,十分狼狈的拦住了他们。
最开始他们以为小男孩是把他们带到灾区,可是他们越走越偏,似乎偏离了轨道,并没有把他们带到村民驻扎的地方,靳晟言开始心生怀疑,命令队里原路返回。
可是那个小男孩紧紧的拽住他的衣角不放,神色悲怜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渴求。
“是出了什么事吗?”靳晟言耐心询问着。
男孩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靳晟言犹豫片刻,上头的命令是让他带他们进村里救灾,他不能违背,可是看着这个小男孩着急的样子,似乎也有着人命关天的事情。
“这样吧,我跟你去行吗?”
男孩依旧不说话,点点头,似乎很是信任他,拽着他的衣角慢慢松开
后来他决定让沈之初带着他们先去救灾,自己跟着这个男孩去看看情况,临别时,男孩从兜里掏出一张牛皮纸画的地图,递给了同样与靳晟言为首的沈之初,上面是几个通往村落的路形。
“后面的事你也都知道了。”一只烟燃尽,故事还没道完。
他因为“玩忽职守”,被上级严厉批评,好在他平时各科成绩优秀,又有他二叔给他做担保,为了将功赎罪,罚他在安宁县驻扎一直等抗洪过去。
“后来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沈之初很好奇,因为那天,他救得就是一个小姑娘。
“至少她现在过得很好。”
“可以啊靳晟言,你不会多年没有谈对象就是因为那个小姑娘吧!”沈之初来了兴趣,打趣道。
他从来都对女人没有兴趣,连抬眼都懒得施舍,外界都传闻他是个Gay,而那个传闻的对象就是他本人——沈之初,两个帝都的高岭之花,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一起考军校,一起执行任务,一起单身,不过后来他有了未婚妻,众说纷纭的外界又说是靳晟言单恋他无果才退役,他这一张嘴,到底堵不住活人。
原来,他心里一直有那个姑娘,等着她长大。不过那时他十八,那个小姑娘只有十岁,现在算起来,那姑娘得有十八了吧!
“现在呢?现在她过得怎样,你找到他了吗?”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靳晟言自己都没发觉到,提到那个姑娘时,他的嘴角不经意间流出温柔宠溺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