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罗维祥打电话过来,要跟我一起吃午饭,罗维祥在这件事上态度非常冷硬,毕竟宴会上的事对他来说是一个更让他恼恨的噩梦,而此时我已经有些心软,所以不希望罗维祥过来。
“祥子哥,我在跟客户吃饭,忘了跟你说了,你自己吃饭吧!”
“客户?雅雅,我就在你附近,送客户的时候看到你了,你直接告诉我你在哪个房间就行了。”
我心下一惊,看来这是天意,也是魏家命不好,我答道:“一帆风顺!”
挂了电话,父亲问:“是小罗吧。”
我还处于余怒未消的状态,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小罗这孩子不错。”
我不做声,只是拿起筷子夹了一只大虾放在他的盘子里,然后看了看一直低着头的姑姑,也给她夹了一只。
父亲看了看我说,“我这个爸爸的确当得不合格啊!你爷爷没的早,走时留了一屁股的债,我呀就整天想着赶紧还债了,还着还着不知不觉你们就都长大了,我也老了。莺子啊,我是想过等我有了钱盖了大房子,把你接到家里住的,可是爸爸没什么能力,没想到旧账加新账竟然还了大半辈子!”
我低着头不说话,只是拿起筷子又给他夹了一片鱼肉。父亲颤抖着手拿起筷子将我夹给他的鱼肉放到嘴里,嚼了嚼,然后咧了咧嘴说:“好吃!莺子,你也吃!”说着也给我夹了一块。
姑姑始终没有动筷子,看了我们一会儿说:“雅雅……”
“姑姑,您还是叫我莺子吧。”我打断了姑姑的话,姑姑咽下一口哽咽说:“那个小罗现在混得风生水起的,你可不可以让他帮帮我们。”
我看了看姑姑,特别的想笑,做了那么多的坏事,难道就没有想过真凶可能就是罗维祥吗?是魏言富没有告诉她,还是魏言富没有发觉,这样的事如果说罗维祥没有参与,打死我我都不信!大早上她尚且哭哭滴滴一口咬定是我干的,她能怀疑到是我,就怀疑不到罗维祥吗?还是病急乱投医,不放弃任何一丝侥幸?又或者明知道是罗维祥干的故意装作不知道,变相通过我求他抬手。
我似笑非笑地说:“姑姑,凭什么呢?凭你们敲了人家一千万?还是凭事后姑父联和江卫勇落井下石,害他差点破产?又或者是凭宴会上魏峰对我做的那些恶心的事?”
姑姑的声音几近听不见,“这里边有误会、谣传!”
我是真的被姑姑逗笑了,人怎么可以自欺欺人到这种地步,我淡淡地说:“姑姑!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人是傻子!”
“雅雅,啊不,莺子……”
姑姑打算再说点什么,被敲门声打断了。进门的正是罗维祥,他一脸和煦,是惯常的温润平和的样子,礼貌的跟我父亲问好,然后大大咧咧的在我身旁坐下。
“叔叔,不知道您来,知道的话一定换一个地方请您!”罗维祥说着又给父亲添了茶。
父亲见到罗维祥,笑的一脸慈祥,“哦,小罗呀,别客气,这里就很好!”
罗维祥笑了笑,然后一伸手揽上了我的肩膀,我吓了一跳,只见他笑着说:“叔叔,不知道雅雅告诉您没有,我们两个已经正式开始交往了。”
父亲眼中现出一抹惊喜,“真的?呵呵……小罗这么优秀,能看上我家闺女,我真是从心眼儿里高兴!”
“叔叔千万不要这么说,雅雅能看上我才是我的福分,以后叔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只管说话。”
“唔……”父亲微微一愣说:“眼下还真有一件事。”
“叔叔,您说!”
“就是她姑姑的事,你看啊你们都在铭城,想必也认识,这事儿也可能都知道。”
“哦……是这事!”罗维祥一副深思为难的样子。
“小罗呀,你看能帮就帮,不能帮也别勉强!”
“帮!哪儿能不帮!叔叔开口了,我就一定尽力去帮!”
“真的?”姑姑兴奋地望着罗维祥,双手合十作拜托状。
罗维祥紧接着又说:“只是我能力有限帮不了太大的忙,倒是魏家的生活问题我还是能帮一下的。”
父亲说:“说说看!”
“唉,我也没有什么大的能力,就是可以先帮他们租个房子,租个店面,做点小生意,维持家用!”
“嗯,这已经很好了!小凤,快谢谢小罗!”
姑姑脸上现出一抹尴尬,显然这不是她要的,她一辈子穿金戴银,自然看不上这点小钱,但是碍于面子,碍于不能得罪罗维祥,她还是干笑着向罗维祥致谢!
然后大家一起吃饭,父亲和罗维祥聊的很好,他自己也觉得自己办成了一件大事,帮姑姑解决了生存问题,加上女儿和她一直中意的金龟婿交往,这金龟婿还恰恰是女儿的债主,有了婚姻这债也可以抹平了,如此简直是一举三得,所以一高兴多喝了几杯,以至于最后只能让余跃把他送回北沙庄。
和罗维祥走在去公司的路上,我低声说:“祥子哥,谢谢你!”
他笑了笑,“谢我什么?”
“谢谢你帮我照顾姑姑的生活!当时我还以为你会让他去你的公司做工。”
罗维祥脸色一沉说:“我不会让他们去我的公司,靠近都不行。”
“呃……”
他停了脚步,扣着我的双肩,看尽我的眼睛里,“雅雅!不要随意发善心,有时候对别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如果你非要发善心,那么一定先保护好自己!”
我轻轻推开他,低着头继续往前走,罗维祥慢悠悠的随着我走,我说:“吃饭的时候,我父亲说了一句话,‘不能因为过了桥付了费就不去感激造桥的人’,我觉得有道理!祥子哥,魏家的房子真的保不住了吗?”
罗维祥抿了抿唇,“那房子在抵债范围,如果你要的话,除非买下!况且他们应该租房子住,这样才能更清醒的感觉到他们的天变了,生活方式也应该变了!”
看来罗维祥真的恨透了魏家,连一处遮风避雨的地方也不愿意给他们留。
想着他受的那些伤,我自然不会怪他,但是我想帮魏家一把的话,也不能瞒着他,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已经很脆弱,再经不起折腾了,所以我低声说:“我想给他们保下房子,就算是借钱给他们。”
罗维祥脸色沉凝,半晌说:“不用你,我借给他们!”
“……”我微微一怔,思量着这跟我借给他们有什么区别。
罗维祥看出我的疑问,解释道:“如果你借给他们钱,他们不会觉得这是借的,不会有压力的,反倒觉得这是你应该的,然后又会以永远都还不够的养育之恩不停地向你伸手。你希望扛着那样一个家庭一直焦头烂额地走下去吗?”
我怔了怔,觉得罗维祥说的有道理,只要能保住房子,谁借都无所谓,况且一栋房子的钱对罗维祥来说的确不算是什么大钱,由他借就由他借吧,这样我也可以不因逆着他而使我们的关系继续恶化。
我笑了笑说:“就依你。”
罗维祥也笑了笑,揽了我的肩膀往公司走,看着他温润平和的样子,我将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罗维祥笑了笑,将我揽的更紧了。
可是后来魏言富拒绝了罗维祥的帮助,并带着一家老小一夜之间从铭城消失了,我内心阵阵不安,罗维祥无奈地安慰我说:“魏言富是一个要面子的人,想必想着在铭城已经颜面尽失,所以想换个地方。”
我怅然地叹了口气,没想到人到中年依然这么刚强,原来魏言富不止对我狠,对他自己也是一样。可是人就这么走了,我开始没出息的内疚,如果我出手而不是罗维祥出手,魏言富会不会接受帮助呢?
看着罗维祥愉悦的侧脸,我甚至在想罗维祥是不是早就料到魏言富不会接受他的帮助,在他拦下我的时候,就等于断了魏言富的后路?
他果真是这样吗?
感觉到我在看他,正在看电视的罗维祥转过脸看我,我看着那温润的面庞,暗骂自己不应该这么怀疑他,他是一个好人,一个把我从萧明南的噩梦里带出来的好人,更何况魏家对罗维祥做了那么多,罗维祥怎么报复他们都不过分。
一切都是因果,一切都是命!
罗维祥把我揽到他的怀里,心情很好的样子,“怎么了?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我偎依着他,笑着说:“看你好看。”
“是吗?那近距离看看。”
说着他去吻我的脸颊,尽管是轻轻一碰,但是我知道他正在攻克他内心里那一直积存的魔障。
我笑了笑,也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
他也笑了笑,然后揽着我的手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