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四九在春城面前不再威风八面,人们只一件厚风衣便可以应对。
好巧不巧,这天蔡建宇正出门,向诗源牵着杰弗瑞回来,他们在楼道里遭遇。
等我和向阿姨听到响动出门的时候,看到蔡建宇熊火燃烧的面色和一脸血的杰弗瑞,向诗源拼命护着杰弗瑞,冲着蔡建宇嘶吼:“蔡建宇,你有什么权利打人?”
“我想打就打,不需要理由!”
蔡建宇推开向诗源,又抓起了杰弗瑞的衣领,一脸恶狠狠的样子,“小子,想要女人,滚回你们国家去,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向诗源拼命地拽着蔡建宇的衣袖,“蔡建宇,你这是犯法,你走开!”
“犯法?你去让警察抓我呀!”蔡建宇说完推开向诗源又去打杰弗瑞。
我讶异于表面上那么温文尔雅的人竟然也有这样的一面,他那说话的口气让我想到萧明南,似乎一样的可恶、无赖!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杰弗瑞,尽管没人介绍,但是此情此景我便一眼确定了。虽然是生在人高马大的西方,但杰弗瑞貌似长成了特殊的那个,他的块头并不比东方人大,并且比较瘦弱,也难怪不是蔡建宇的对手!
“都住手!”向阿姨吼了一声,蔡建宇还是给向阿姨面子的,停了手,但是气冲冲地走了。
“源源,这是怎么回事?”向阿姨严厉地瞪着向诗源。
向诗源低着头,地上撒满了水果和礼品盒。
我赶紧打圆场,“啊,阿姨,别让邻居看笑话,先让人进来吧。”
向阿姨又瞪了杰弗瑞一眼,转身回屋。
我示意向诗源和杰弗瑞赶紧进去,然后出门帮着捡地上的礼品。
向叔叔带着小蕊蕊出去遛弯了,房子里就剩下四个大人两个孩子,按说这么小的空间,六个人应该很拥挤了,但是这种极度尴尬的气氛,让人觉得这客厅就像一个空旷的草原,又像一个阴森的古墓。
杰弗瑞龇牙咧嘴的坐在沙发上,向诗源拿药箱给他擦药。
看着杰弗瑞极其糟糕的形象,我真为他见准丈母娘的第一面捏一把汗,正想上去打一下圆场缓和一下气氛,不料八八哭了起来。
我只能赶紧去招呼八八,他尿了一裤子,尿液从裤子里淌出来,淌在爬爬垫上,七七正兴奋地用小手拍,搞得尿液四溅……我一看,一个头两个大!
我抱着两个前世冤家去里屋收拾,刚给八八换上裤子,正要去给七七洗手,只听到客厅里向阿姨吼起来:“诗源,你就是为了他跟小蔡闹?”
向诗源点了点头,“妈妈,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带着你们一起去法国,我们一家人还是会生活在一起!”
“你……你你……你这个孩子!”向阿姨咬着牙,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好好的日子都被你毁了!”
怒火殷红了向阿姨的眼睛,她转头看向杰弗瑞,怒吼:“你给我滚!滚滚滚!”
说着环视了四周,拿起墙角的笤帚就冲杰弗瑞砸去。向诗源挡在杰弗瑞面前,也一起挨了打,我放下七七,赶紧冲出去拉住了向阿姨,“诗源,你先让杰弗瑞走啊,快点!”
杰弗瑞在向诗源的拉扯下出了门,向阿姨把笤帚扔了出去,那笤帚打在门框上“咚”的一声又弹回房内,还是躺在它喜欢的墙角!
这天向诗源是跪着跟向叔叔向阿姨说完整件事情的,为了七七八八不再受到惊吓,我只得跟他们一起在里屋玩,所以向诗源那里我真的帮不上多少忙了。
说实话,这事我办的心里也没有底,叫杰弗瑞回来也是看着向诗源难受才那么做的。现在想想,或许我也有点冲动了,我们都不了解杰弗瑞的家庭,万一他不是什么好人,在法国犯了什么罪,是个隐藏身份在逃的杀人犯怎么办?那样岂不是害死向诗源了?
想到这里,我为自己的脑洞大开把自己呸了一万次!
事情的波峰过后,暂告一段落,我拉着向诗源回了房间,小声说:“诗源,你怎么直接就把人领来了,应该先跟叔叔阿姨通个气的。”
向诗源一脸沉郁,“现在想想是的,当时我跟杰弗瑞都很激动,想都没想就直接过来了!”
“叔叔阿姨怎么说?”
“他们主要是担心我,怕我遇到骗子,或者遇到坏人。”
“叔叔阿姨的担心可以理解,这事先别急,慢慢来!”
“嗯。”
蔡建宇仍然在对门住着,这种一出门就可能见面着实让人尴尬,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相处。
向诗源被向阿姨禁了足,第二天花场发货只能我出门办了。
冯林倒是热情,自从知道了向诗源的生意就是我的生意,每次都亲自帮忙督促,花儿要用最好的,速度要用最快的,价格要用最优惠的。
他这么做搞得我很是不好意思,尤其是我去督促发货的时候,他还亲自下手帮忙,一时又惹来员工热议,尤其是小黄鹂看见我连一句话都不说了。
这种感觉实在让人难受,草草发完货,冯林又要送我回家,被我严令拒绝了。
回到家看到两个紧闭的房门,一个关着恹恹的向诗源,一个关着气病在床的向阿姨,不大的客厅里是三个哭哭闹闹的孩子和有点想哭的向叔叔,我扶了扶额,一时间真的是头大。这个家现在的状况的确是没有男人可以,没有女人绝对不可以,向阿姨和向诗源同时收手,我跟向叔叔都想找个地方哭。
小蕊蕊争怀,向叔叔不能抱七七八八,于是我立定在厨房做饭,下边腿上一边挂着一个哭哭闹闹吵吵的小油瓶!
最后向诗源终于听不下去了,出门帮忙,我这才算有始有终的把饭给做好了。
晚上有人敲门,我开门看到是蔡建宇,不由得愣怔了半天,他也没说话,从我身边挤进了门,我呆住,只见他大步来到客厅,看到正在沙发上给小蕊蕊削苹果的向诗源,“砰”的一声把手里的盒子拍在了桌子上,生硬地说:“你喜欢吃的巧克力。”然后也不管向诗源是什么反应,转身就走了。
我感慨,蔡先生终于不再说是别人送他的了!
向诗源红了眼圈儿,拿起巧克力朝蔡建宇砸了过去,巧克力砸在蔡建宇背上又弹在地上,蔡建宇头都没有回,继续走着他的路直到出了门。
第三天晚上,蔡建宇仍然是这么做,第四天、第五天,规律性地从不间断!
向阿姨被向诗源气得躺床上了,向叔叔倒是淡定,不插手不发表言论,仿佛她的宝贝闺女谁赢了算谁的。
一周后,向诗源也躺床上了,说是杰弗瑞回国了,再也不回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也是一怔,“诗源,怎么会这样?你不是一直跟他有联系的吗?”
向诗源咬着牙说:“蔡建宇出黑手,找人天天打杰弗瑞,还威胁他!”
我愕然地看着向诗源,“怎么会?”
向诗源握着两个拳头说:“怎么不会,虽然那帮人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用小脑想想也知道是蔡建宇干的。”
“呃……”
看着向诗源哭的眼泡都肿了,我想了想,弱弱地问:“杰弗瑞就是因为被打才离开的?”
“他不走,难道等着被打死吗?蔡建宇这个混蛋,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好死不死,这时门铃响了,我僵住了,不知道该不该去开门。
向诗源腾地坐了起来,趿拉了拖鞋气冲冲地去开门。
入目果然是蔡建宇,他仍然一层不变地拿着巧克力盒子。
向诗源看见他,红了眼睛,没了理智,拳打脚踢,嘴里骂着“混蛋”,蔡建宇站着不动随便她打,向诗源气急了,从门后拿了笤帚打,他一把抓住笤帚拽了过去,随手扔了,然后还是立着不动随便她打。
等向诗源打累了,蔡建宇将巧克力盒子用力地往向诗源怀里一推,转身就走。
我讶然,蔡建宇这个性真是让人爱呢,只是可惜了!
向诗源毫不客气地又把巧克力盒子砸了出去,“蔡建宇,你这个小人,是我错看了你。”
蔡建宇回头看着向诗源,淡淡地说:“不,是你错看了那个人。你看,没几次他就跑了,太不坚定了。他要是有我送巧克力一半的坚定,都不会这么快就跑了吧?”
我看着蔡建宇发愣,愈发的觉得他跟萧明南在某些方面重合了,语气神态太像了,那么温和羞涩的一个人怎么突然间变成了这个样子,是他变了还是我们以前不够了解他?
“蔡建宇,你混蛋,明明是你卑鄙,无耻!”
向诗源气愤到胸膛起伏鼓荡,蔡建宇淡淡地说了声“你累了,回去休息吧。”
我怔然,面前的蔡建宇太令我刮目相看了,霸气隐忍且坚定!
看着蔡建宇进了自己的家门,并关上了门,我回过神来,拉向诗源进了门,也关上了门。
杰弗瑞走了,向诗源也解禁了,尽管她一蹶不振,但是家里这么大一摊子她也不好交给我一个人,于是外面的市场还是由她来跑,只是变得少言寡语。
蔡建宇还是坚持不懈每天一盒巧克力,向诗源仿佛也吵累了,随他怎么送只当没看见。
向诗源没看见,但是我看见了,在蔡建宇征服向诗源之前,先征服了我这个室友。我愈发的觉得蔡建宇是个值得托付的人,甚至隐隐觉得自己前阵子让冯林把杰弗瑞叫回来纯属乱生事瞎搅和。
我叹了口气,错了要改,我应该想办法弥补一下。
凑跟向诗源单独相处的时间,我试探地说:“杰弗瑞真的不回来吗?”
向诗源又沉了脸,低低地“嗯”了声。
“哦。”我小声咕哝,“确实有点不坚定,别提什么山无棱天地合了,这么点考验就走人了,到底是不是真心的呀,貌似……貌似他从来没有为你们两个的事努力过,争取过……”
向诗源看着我发愣。
我抬头看向诗源,看着她怔然的表情,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立即解释说:“啊诗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是说,啊反正你别往心里去,我……”
“莺子。”向诗源打断了我,眼神黯然,“没事。”
我眼神一闪不再说话,知道向诗源听进去了,听进去了就好,睁开被情蒙蔽的眼睛,她会自己看自己思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