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万千!
我实在想不到我跟她还会有什么交集,但是人来了,再尴尬我也是要硬着头皮面对的,毕竟谁也没有做对不起谁的事情,谁也没有必要逃!
万千比起以前脱去了一些稚气,多了一些女人味道,她工工整整地坐在茶几对面,仿佛不知道该怎么跟我开口。
其实我对万千并不熟悉,只在四年前相处过那么两三天,那时候的她是充满朝气的,可是现在却一副怅然的模样。
我冲了杯茶递给她,问:“七千,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默了默,但还是开门见山的说:“是为了罗维祥的事情。”
我心里紧了紧,横在我们中间的一个梗还是被提及了,我极力淡然地说:“那天离开后,我就没再跟他联系,我们现在真的是没有关系了,所以你不要多想。”
她解释道:“我没有多想,我相信你,也相信他,只是……”
“只是什么?”
她微低着头,低声说:“只是他现在不好。”
我心下一紧,问:“他怎么了?”
万千眼圈渐渐浸了水,哽咽着说:“他得了厌食症,现在不足百斤了!”
“什么?”
我惊的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万千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大概是伤心过度。”
“赶紧给他治呀!”看着万千抽泣,我虽焦急,但还是坐了下来,以免她更着急。
“是想给他治,可他这是心病!”
我怔了怔,问:“你今天来是?”
万千擎着一汪眼泪看着我说:“莺子,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当年我明明知道他心里都是你,也知道他从来没有放弃找你,可我还是愿意呆在他身边,总想着万一你一直不出现,他总是要结婚的吧……但后来的事,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拆散你们的!”
我心下沉了沉,安慰道:“七千,你别这么说,没有谁对不起谁,跟你一样,我相信你,也相信他!一切都是命!”
她激动地抓了我的手,“莺子,你可以去看看他吗?劝他吃点东西!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
我心下一紧,顿了顿说:“他还肯听我的话吗?我……我也算是被他赶走的……当时他已是极不愿意见到我了!”
“莺子,求你试一试吧,如果连你也劝不动,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可以劝他!”
我叹了口气,起身说:“好,我这就跟你去,如果他还肯听我的话最好!”
我随着七千出门,最后走进的竟然还是养心苑,没想到罗维祥会一直在这里。
敲了敲门,没人开门,万千低声说:“用钥匙吧,他不会开门的。”
于是我便拿出钥匙,只是在这一刻,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房子压根就不能算是我的,连同这把钥匙似乎也应该还给罗维祥。
门开了,屋里静静的,我们进门右拐,看到罗维祥双手插着裤兜正木头一般的站在阳台的窗户前。
他一直保持着背对我们的姿势,仿佛没有发觉有人进来,我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他的确又瘦了很多,但或许是万千关心则乱,他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已经不足百斤了。
万千低声说:“你劝劝他吧,我……在外边等你。”
我转身连忙说:“七千,不用的,你在这里就好。”
可是她已经跨出了房门,并且关上了门。
我微微叹了口气,默默走到罗维祥身后,低声喊道:“祥子哥。”
他缓缓转身,看了看我,又面无表情的转过脸去,继续朝窗外看着,我蹙了蹙眉,与他并肩,再次叫道:“祥子哥!”
他又转过头来,眼睛眨了眨,满脸都是质疑,摆了个口型,没发出声来,但是我知道那口型是在喊“雅雅”。我点了点头说:“祥子哥,是我,我是雅雅!”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仿佛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抓了我的手,声音沙哑,“雅雅,真的是你?”
我点了点头说:“祥子哥,是我!真的是我!”
他一把将我拥入怀里,我感觉到他浑身突兀的骨骼,不由得心下一紧,低声说:“祥子哥,你怎么这么瘦?”
他默然,拥着我不动。
我又说道:“万千说你不吃东西,这怎么能行?”
他动了动,缓缓推开我,一脸暗沉,声音也凉了几分,“你来干什么?”
我一噎,他看了看我,又一脸歉意地说:“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你不用管我。”
我直视着他,“我怎么能不管你?是谁说过铭城永远有我的家?”
他怔然,我继续说:“祥子哥,即便我们不能结婚,你也永远是我的家人,所以我绝不会让你苛待自己的。”
“雅雅!”他一脸酸楚。
我低声说:“祥子哥,以后叫我莺子吧,雅雅已经成为过去了!”
他仿佛受到了触动,身体微微一震,脸上的表情更加的酸楚。我直视着他,他的目光开始在我身上逡巡,仿佛在比较莺子和雅雅的不同。
最后他的目光定在我的戒指上,脸色蓦地变得阴沉。我下意识地用另一只手捂了戒指,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仿佛是不忍心他受更大的刺激。
但他还是受了刺激,语气骤然凉了几分,“这么快就戴上了他的戒指?”
在与他分开不到半月的时间里,我又带着另一个人的戒指出现在他面前,无疑,我今天站在这里,本身就是对他最残酷的刺激,甚至是羞辱。
我有些羞愧地将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包的更紧了,暗恨自己来得急,怎么忽略了这一点。本来是来劝人家吃饭的,结果出师不利,刚迈步就将自己扇倒了。
我正恨不得找个地缝扎进去,他却突然笑起来,无声的笑起来。我站得距离他是那样的近,可是却没有勇气看清楚他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
突然他一把将我拽到他怀里,拘着我的腰凄笑着说:“萧明南的未婚妻是吗?”
我感觉到他的不正常,用力推着他的胸膛,他虽瘦,力气却出奇的大,我焦急地说:“祥子哥,你放开我!”
他仍然在笑,重复地念叨:“萧明南的未婚妻是吗?”
他的这种状态是我没有见过的,我感觉我看到了一种临近疯狂的崩溃,于是更加焦急了,用了大的力气去推他,“祥子哥,你冷静点,放开我!”
他却猛然按着我的脑袋亲吻,我气到极致,咬了他,他终于松了口,可是他的眼睛却是猩红的,我一刻不停地用力推着他,“祥子哥,你放开我,放开我,求你,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不应该再这样了。”
他唇上流着血,眼睛燃烧着火焰,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心里蓦地生出一股恐惧,他猛然弯身抱了我就往卧室走。
我挣扎,尖叫:“祥子哥,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放开我!”
客厅的门开了,万千冲进来,看到罗维祥抱着我的样子,她僵木地愣在那里,我犹如看到了救星,大叫起来,“七千,救我!”
“砰!”
我的求救声被关在卧室内,人被扔在床上,万千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在外边疯狂地敲门,哭喊:“维祥,你开门,开门!”
罗维祥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只管朝我扑来,我挣扎着,叫喊着,厮打着,最后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他顿住了,仿佛回了一丝理智,只用猩红的眼睛盯我,仿佛要将我装入那猩红之中一同燃烧了!
我吼道:“祥子哥,你冷静点,我知道你恨萧明南,可是你一定要用毁了我的方式去报复他吗?”
因过度焦急和突如其来的打击和失望,我的眼睛不听使唤地蓄了泪,模模糊糊地看着他一变再变的脸色。
听到握拳的啪啪声,我知道他在隐忍,在克制自己,我不敢再做刺激他的事情,只直直地看着他,静静地等他冷静下来。
眼中的泪水终于不堪其重滑落下来,他的脸也变得清晰,我看到他怔怔地看着我,他流泪了,无声地!
看着他这个样子,那种对他的惊惧和失望顷刻间转化成了同情和深深的自责。
我知道他冷静了下来,于是慢慢推开他,他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哽咽着说:“我下不了手……雅雅,你走吧!我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做了,你放心,我不会苛待自己了!”
我的心还在砰砰乱跳,没再管他是什么状态直接出了门,出门才发现万千昏倒在地,她身下有一片血,我不由得惊叫起来,“七千,七千,祥子哥,你快来,七千昏倒了!可能要小产了……”
这时客厅响起巨大的敲门声,我看到罗维祥已经起身来抱万千,于是赶紧去开门。
冲进来的人竟然是万里,他周身充斥着慑人的怒气,一眼罗维祥抱着昏迷的万千,上前一步夺过万千,冲着罗维祥恶狠狠地大吼:“罗维祥,你这个混蛋,我弄死你!”
话落万里转身朝门外跑去,我焦急地跟到门外,他蓦地顿步,眼睛猩红地看着我们,“谁也不准跟来,否则我杀了你们!”
我僵住了,万里抱着万千朝楼下冲去,我缓缓转身看着罗维祥,他神情木然地说:“雅雅,你走吧,我会处理好的。”
处理?可是怎么处理呢?
万一那个孩子流产,万一万千有个三长两短,那么万家定然跟罗维祥不死不休!
罗维祥看了看我,怅然地声说:“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然后关上了门。
看着紧闭的房门,我的心犹如被扎了一下,他这是在抱怨我来找他了吗?
如果我不来找他,就不会发生令他迷失心智的事,更不会有万千受伤的事情,是吗?
我又错了吗?
我沮丧地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下楼去,感觉到手上戴着的戒指,不由得想起了萧明南,想起了他和万里的关系。
这件事很快就会被萧明南知道吧,那么他会不会又暴跳如雷呢?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听天由命吧!
如果萧明南要发飙就发飙吧,我实在无法亲自告诉他今天都发生了什么并求得他的理解和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