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维祥将我送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客厅却坐满了家里大大小小的成员。我本来是心情大好的,却被一进门莫名的低气压搞得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难道明天都不上课上班了吗?
看着全家大大小小的眼睛,我讪讪一笑,“大家都还没有睡啊?”
“砰!”
正是魏瑾拿了一个杯子朝我扔来,我堪堪躲过,杯子砸在了我身后的墙壁上,碎成片又反射回来刺伤了我的手,我捂着手背,血液从我的指缝中淌出!
“魏瑾,你干什么?”我吼了一声。
也许是这两天与人周旋太疲惫了,也许是碰见了罗维祥和余跃,心中有了隐约的依靠,我竟然忘记了忍耐,脱口而出埋怨,随即不由得一阵后悔,后悔过后又觉得没有什么好后悔的,如今正是他们利用我的时候,我也没有什么要讨好他们的,反正我无论是什么态度,他们的决定都不会改变!
“夜莺,你这个狐狸精,竟然敢去勾引罗维祥!”
我瞟了魏瑾一眼,冷冷地说:“你去问爸爸吧。”然后径直朝药箱走过去,找出纱布、酒精和胶带为自己包扎。
魏瑾冲过来,一下打翻了药箱,并上去把药膏等踩的稀巴烂,这个镜头似乎与于世杰当时的动作重合了,我心中一阵寒凉,为什么对我做这种事的总是家人。
“够了!瑾瑾,回你的房间去!”发火儿的正是魏言富。
魏瑾哪里肯听话,继续大吼,只是现在是冲着魏言富,“爸爸,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明知道我喜欢罗维祥,你为什么还要把他介绍给这个狐狸精?”
“瑾瑾,你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我不懂,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懂,也不想懂,你既然先介绍我认识罗维祥,那罗维祥就是我的,不准她碰,我不准她碰……”
魏瑾哭的好不凄惨,我看着都心疼,这当爸爸的把同一个男人先后介绍给了自己两个女儿,也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可我的姑父本来也不是一般人啊!所以关于魏家的事情我必须要换一种思维,一切以利益为重,任何人都是棋子,包括现在哭的好不凄惨的魏瑾。
魏言富烦躁地瞪了姑姑一眼,冷声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她拉走?”
姑姑仿佛从神游中回归,红着眼睛拉魏瑾走,魏瑾还在气头上,哪里肯走,一边蹦一边骂我,魏筱和魏峰也上去帮忙。大概是因为太气愤了,人总是有一种潜能会在特定的情况下被激发出来,就比如现在的魏瑾,硬是三个人都没能拉住她,她挣脱了众人的手,朝魏言富扑去,她使劲儿地抓着魏言富的胳膊半跪着哀求:“爸爸,求求你,求求你,收回你说的话,我不要放手,我要罗维祥,明年我就十八岁了,我不要上大学,我明年就嫁给他……”
“啪!”
随着魏言富朝魏瑾扇去的一记响亮的耳光,整个客厅都安静了,我僵在那里,甚至忘记了手背的疼痛。魏言富打了魏瑾!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我总觉得魏瑾他们之于魏言富是不一样的,没想到触怒了他也是同等待遇!
“魏瑾,我再告诉你一遍,罗维祥不喜欢你,你就是立即嫁给他,他也不会要你,所以你就给我乖乖的上学,没有学历,没有好男人会要你。”
魏瑾捂着脸很久才从震惊中醒过来,然后呜呜哭着跑开了,姑姑叹了一口气赶忙追了过去,魏筱狠狠地剜了我一眼也追去了,魏峰耸耸肩,好像一切都很无聊似的,也上楼去了。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我和魏言富,我捂着流血的手,看了眼魏言富,他正一个人独自面朝墙壁,我觉得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于是轻手轻脚的朝楼梯走去。
“夜莺。”
身后突然有声音响起,吓得我一个哆嗦停住了脚步,转身看到魏言富还面对着墙壁,我问:“爸爸,您还有事?”
“罗维祥没有问题吧?”
“呃……我考虑一下。”
“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耐心,你明天早上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好!”
魏言富始终没有看我一眼,我想也许我高估他的无耻度了,打了亲闺女一巴掌还是伤心难过的吧。看着他孤寂的背影,我竟然生出一丝心疼,这毕竟是施舍了我十八年的人啊,我的确是应该报恩的,只是他这让人报恩的方式我实在不能苟同。
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前后思量了很久,这两天我见了一摞的成功人士,年老的、年轻的、离婚的、正在离婚的、打算离婚的……要说最优秀的,最赏心悦目的,那当然要数罗维祥了。只是我不能害他,且不说我尴尬的身份会让他成为圈子里的笑话,只说个人感情的话,我也不会嫁给他,没有为什么,感觉就这么奇怪,好像我们就是井水和河水,融合根本不在考虑之列!
《孙子兵法》说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所以我在想,如果我今天夜里能逃出去的话,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可是我应该怎么走呢?我甚至想,干脆告诉魏言富我愿意跟罗维祥相处,然后在罗维祥掩护下逃走。可是又觉得不妥,这样是不是就把罗维祥给拉下水了呢?不行,我不能害他!想来想去,最后又想到了我两肋插刀的哥们余跃,没错,哥们就是用来插刀的,每逢有插刀的事,我也总能想到他。
于是我给他发了微信,见没有回复,我干脆将自己蒙在杯子里给他打电话,他接了电话,声音暴躁且委屈:“魏雅啊!奶奶啊!你饶了我吧,现在是凌晨一点,一点!我第二天还要上班呢,我是司机要养足精神,你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干什么?你这是打扰公民休息,是违法的,你知道吗?是违法的!”
“闭嘴!哥们有生死攸关的大事,你必须帮我。”
“什么事,你说。”他拖着长长的蓄满睡意的声音问。
“你带个长的绳子过来,哦,大概能从四楼扯到地面的那种。”
“啊?你要干什么?”余跃的声音精神了很多,我敢确定,我就算就此挂断电话,他也一夜都不用睡了!
“我要逃走,我爸爸要逼着我嫁给一个老头,我不愿意,所以要逃走,你得帮我。”
“啊?你要从四楼下来吗?很危险的!”
“没事,就是摔死了,也比嫁给一个老头儿强,你不知道那老头都可以当我爷爷了。”
“可怜的哥们,要不我去求罗总帮你。”
“不行!这事不能让罗总插进来,会连累了他。好了,不说了,你抓紧时间,现在是凌晨一点,我得在三点之前逃走,你还得把我送出去。”
“魏雅,非要这样吗?”
“非要这样!”
“好吧,你等着。”
电话挂断了,我一阵欣喜,我就知道真正的哥们不会因为时间而褪色,不会因为插刀而畏惧!我对着手机微弱的亮光把床单扯成了条,系在一起。然后发微信告诉余跃我的详细计划。
屋外可谓是月黑风高,很适合我们作案!
余跃来了之后,翻过院子的铁栅栏,将绳子系在我的布条上,我感觉下边有动静,然后慢慢将绳子拉了上来。不得不说余跃心很细,长长的绳子上边还给我打了很多的结。
我背了一个小背包,把基本证件都放在里边,将绳子系在床腿上,确定牢固后,便开始沿绳子下滑了。
不得不说这是个气力活儿,太考验人的臂力了,我还要小心着不要弄出动静,我一路下来要经过三楼、二楼、一楼的窗户,无论在哪个窗户发出动静我都死定了!
堪堪滑过三楼的窗户,我的手臂就开始发抖了。实际情景只有自己经历了才知道,根本不像电视里的警匪片,训练有素的警察抓着绳子似乎很轻松的下滑。
滑到二楼的时候,我的手疼的要死,我感觉那麻绳像把滚烫的刀子,整个手心火辣辣的疼,要不是这关系到生命,我想我根本没有那么大的毅力坚持下来。滑到二楼窗户的时候,我的肌肉开始痉挛,腿脚都哆嗦的厉害,赶上有风吹来,我没有把控好,一下撞在二楼的窗户上,窗户内一阵呓语,我听得清楚那是魏筱的声音,好在那呓语之后就安静了。我额头上的汗珠啪嗒嗒的往下滴,正要松一口气,一楼窗户的灯亮了,我吓得整个人绷紧成一根木头,然后是窗帘拉开的声音,如果魏言富看到窗户外的那根绳子,那么就真的全完了,我的心脏以每分钟一百八十下的速度狂跳,如果这种状况再坚持一分钟,我想我一定会因为心跳过速而死!
好在那窗帘又拉上了,那灯又灭了,我还听到魏言富对姑姑说:“没事,是风。”
我松了一口气,咬着牙继续慢慢下滑,好在终于接近地面,余跃赶紧接住了我,我瘫软下来。余跃小声说:“快走,这里不适合休息。”
什么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我浑身哆嗦的厉害,但是我必须坚持,只要爬过面前的铁栅栏,坐上余跃开来的车就算成功了。就好似有人说的,昨天很残酷,今天也很残酷,而明天很美好,可大部分人死在今天晚上!而我,坚决不要成为最可惜的那个。所以我咬着牙站了起来,在余跃的帮助下开始翻墙,我手刚搭上栅栏,整栋楼的灯突然亮了,同时有无数的手电筒照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