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樽醒来时,已到了瑜低县城。
宁阳见苻樽醒了过来,禀报道:“将军,我们已经在瑜低了。”
苻樽点了点头,从床上缓缓走下来,靠在桌上,问道:“你速速潜入敌军中打探敌情。”
潜入敌军并非易事,不幸被发现便会危及生命。宁阳不假思索地说道:“是。”
“务必小心。”再三嘱咐之后,苻樽从袖口里摸出一个袋子,递给他,“这是乾坤袋,可储万物。若你找到了粮草,将其收入袋中。另外,设法断了他们的增援。”
宁阳攥紧了乾坤袋,欲言又止。心下想着:打探敌情百般危险,如今让我断敌方粮草,届时我将如何脱身?
“若你不介意,我将你变为一名女子,如何?”不经宁阳回应,她一挥手将宁阳变成了一名丽人,还有些意犹未慊。
宁阳打量了自身扮相,愤然道:“将军,你这太过分了!”说出来的话却是极其温柔细腻,丝毫不见半分怒气。
苻樽正儿八经地安慰道:“行啦,挺好看的啦,美中不足的只是胸——有点儿小。哈哈,宁阳姐姐,本将军等着你的好消息哦!”
怒火中烧的宁阳冷哼一声,甩袖离去了。
某个终于憋不住的肇事者捧腹大笑。
……
宁阳为了伪装更加逼真,把完好无损的衣服扯得零碎不堪,又强行打伤自己。
当最后一许蔚蓝被夜色抹去的时候,宁阳蓬头垢面、遍体鳞伤地出现在了敌军营寨前。
守卫喝道:“什么人!”
“军爷……救救我……”说着,宁阳佯装昏迷。
守卫蹲下试了试她的气息,道:“还好,还有一口气儿!”他撩开她零乱的头发,借着幽黄的灯光看着她的模样,心说:这姑娘虽然脏乱了些,可却挺耐看的。他抬头对边上的守卫说:“兄弟,帮我看着点,我去把她安置好。”
“行。”另一个守卫答应得爽快,“你快点。”
热心的守卫将宁阳扛在肩上,蹒跚地走了。
宁阳眯着眼,在守卫肩上晃来晃去时趁机看了敌军内部的情况。在一瞬间,他看到了有个大帐篷被重兵把守,心里猜道:这或许就是囤积粮草之地了。然,另一个帐篷中却有一人大笑着走了出来:“听说此次大涴只有五千增援,还不曾带粮草。恐怕这是要来投降我们北轷啊。哈哈哈哈。”
一魁梧的男子也笑了笑,道:“用火老弟,可别大意了啊。”
“小弟怎会大意?料他大涴无人,此次我们赢定了。”用火伏煃拍了拍胸膛,“西门哥哥,就看着明日小弟怎么收拾他们吧。”
西门羯慢条斯理地说:“静候佳音。”
那双深沉的黑眸深沉地沉在深沉的冷夜里,露出令人伈然的寒意。
宁阳把这些听得真真切切。原来粮草就在主帅的帐附近,岂不是粮草一有动静便会被发现?
终于到了营帐內,守卫将她放在了自己的床上,细细端详了一阵后,伸手想摸她嫩滑的脸蛋,宁阳猛地一睁眼。
守卫脸上浮出事情败露的尴尬,期期艾艾地笑说:“姑……姑娘……你……你醒了。”
宁阳楚楚可人地点了点头。
守卫不好意思地说道:“既然你醒了,你现在这里歇息,我接着去站岗。再过半个时辰我们就换班了。你……你等着哥哥我……”说完,笑得更加别有用心。
宁阳配合道:“好,奴家等你。”面上一脸娇羞,心里却在呐喊:将军,你真是丧心病狂!
依依不舍的守卫抓住她的小手,又腻歪了一阵,方才离去。
守卫走后,宁阳偷偷摸摸地走到主帅营帐后面,侧耳细听,却并未听见任何声响。遂又溜到了囤粮的营帐后面。四下张望了一阵,见帐窗处看守的士兵最少,便用迷魂香将看守的两人迷倒,又小心翼翼地将两人轻轻放在了地上。
他又望了望,见无人发现便从窗口翻了进去。
见眼前堆积如山的粮草,他默默叹道:要是那么多人所依靠的粮草一夜间全没了,不知道全军是何表现?那信誓旦旦的用火将军,怕是要贻笑大方了。
不再多想,他掏出乾坤袋,解开了系袋的绳子,只见乾坤袋自动升到半空,将粮草吸了进去。他对此叹为观止。事成后,他赶忙拴紧绳子,离开了这个帐,潜去另一个帐了。
不知不觉,敌军粮草尽数入袋,然而袋子却一点也不觉得重,十分轻巧。
离帐后,他正想着如何逃脱,却见那个守卫回来了。她走了过去,梨花带雨地说道:“大哥,我……我娘给我的东西不见了……你能不能帮奴家找找?”
那守卫色眯眯地对她笑着,摸着她的纤细楚腰,宽慰道:“小娘子,你东西掉哪儿啦?”
宁阳继续哭着说:“奴家……奴家带你去找。”
“好好好,一起去找。”
一路上,守卫盘算着回来后的事,笑得极其不怀好意。宁阳看着他的笑,内心苦兮兮,心说:老子忍了,要不是你能把我带出去,老子真想打死你,敢占老子的便宜!
宁阳将守卫带到了刚才昏倒的地方,此时正是换岗之时,下一队值岗的人还未来。
宁阳庆幸了一阵,说:“就是这了。”
守卫探头探脑地问:“哪儿呢哪儿呢?”他认真地望着前面的地。
宁阳一面柔情地说道:“这儿,这儿。”一面伸手将守卫击晕,随后赶紧跑路了。
但守卫晕倒在地时,前来值岗的人见到夜色中有个人影,惊慌失措地大喊大叫:“快来人啊,军中来了刺客!”随后有人应声而来,一群人便追了出去。
化为女子的宁阳力气都少了大半,一边跑,一边骂着苻樽:“踏马的将军,把我变成女人就算了,还把我的力气变没了……”
他时不时转过头来看着后面的追兵,继续咬牙跑着。
眼见快被追上了,不远处一个黑影骑着马,踏着夜色驰来。
宁阳一惊,心想:怎么前面也有追兵?
近些时才看清,来人正是苻樽。他心里又喜又气:还真是踏马的将军……
“上马!”苻樽缓了马速,宁阳纵身一跃跃上了马。
后面的追兵见她被人救下,赶忙回营寨禀报西门羯了。
逃远了的二人一路骑马奔向瑜低县城。
“你怎么会来?”宁阳冷冷地问道。
苻樽回眸一笑,调侃道:“若是本将军不来,你岂不是要被那些追兵吃干抹净了?”说完,又加了一句:“宁阳姐姐?”
宁阳紧握拳头朝苻樽挥去,反而自己被反弹的力量伤了。
“早知你会如此,我便事先把你力气变小了。”她笑得更欢了,继续调侃,“本将军就是喜欢看到宁阳姐姐想打我,却打不痛我,自己反而吃痛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宁阳破愁为笑,那笑中多了许许无奈之情。
到了城门口,城楼上的士兵远见苻樽带回了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暗暗想着:想不到我们的将军竟然是磨镜,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苻宁二人回到了瑜低县衙后,苻樽将宁阳带到了房内,挥手将其变了回来。
宁阳伸手便向苻樽打去,苻樽却巧妙地闪避开来。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你要打,待凯旋后回清都我跟你慢慢打。现下对付敌军要紧。”苻樽看他朝自己一阵紧追猛打却连连失手,正经地跟他说道。
宁阳爽快地应下了:“行!”
苻樽伸手索要,道:“拿来。”
宁阳摸出了乾坤袋,双手递上。
接过后,苻樽坐了下来,轻抿一口酽茗,说道:“怎么样?”
“我只听到主帅似乎姓西门,手下有员姓用火的大将,此人说我们兵少,明日便来收拾我们……”宁阳把之前听到的都说了。
“你告诉我两个人的名字有什么用呢?”苻樽脸色沉了下来,“看来以后还得多让你去打探打探消息,锻炼锻炼你——我说的对吧,宁阳姐姐?”
宁阳被她的正经不过三秒给无语到了,伈伈说道:“卑职以后会注意,但请将军别再开这样的玩笑了。”
“不过你听到的并非一无是处,”苻樽顿了顿,看着手中的茶杯,“至少可以说明敌军主帅那个西门什么东西比较小心谨慎。”
淡淡的笑意浮现在她迷人的脸上,“既然敌人慎重,那么我们便攻其无备,出其不意。”
“将军这是何意?”宁阳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苻樽懒得解释了,“你明日把这些粮草取出一些来分予百姓。”
“是。”宁阳领命退下了。
……
得知粮草被盗得荡然无存,西门羯气得掀翻了书案,对着用火伏煃一阵揶揄:“你说的对方来投降,让你不要轻敌!结果呢?倒让对方率先一击。”
用火伏煃一脸委屈,这粮草被盗我怎么会知道?又不是我看管的。“将军,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从北轷运些粮草过来。”
“愚蠢!”西门羯一听更是不悦,“与其从北轷迢迢运来,不如当地就取。”
“是是是,还是将军明智。明日我就派兵去夺回粮草。”用火伏煃连连点头。
却又被西门羯骂了一通:“怎么养了你这么个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