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羯闻之有理,却仍旧无法完全相信苻樽。
苻樽见他仍有所怀疑,诚恳地说:“求将军信我一次。我是否欺骗了将军,将军随我回清都后便知晓了。”
毕竟家人的性命不是儿戏,即使眼前的女人欺骗了自己,那也要试上一试。
西门羯态度略微软和了下来,“本将军姑且信你一次,倘若你敢骗我,你的下场便如同那柱。”
“不敢不敢。”取得信任是关键。
西门羯看她态度还算诚恳,便尝试着相信她,“你想让本将军如何?”
“我需要留一些精兵于此,其余还请将军带往瑜低。”她挺起瘦小的身板,随后补充道,“北轷皇帝想必已经派出了来杀将军的人。”
西门羯还是有点不放心,并非担心她的生命安全,而是担心她会使出诡计。他忧心地问:“那你呢?”
“我要留在这里,请君入瓮。”苻樽淡淡地说,若死士未发现西门羯,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穷追猛打,拖慢回清都的行程。“若他们没有看到你,肯定会继续追杀你。倒不如在这里解决了,省得在回城途中还要停下来解决。”
西门羯听后点了点头,觉得这女子颇有些气魄,心中油燃而生出一丝佩服。“要不要我留下来帮你?”
“不用!”苻樽极其干脆地拒绝了西门羯的帮助,继而补充道,“那五万将士就拜托你带回瑜低了,毕竟你是他们的头儿啊。”
头儿?这词西门羯听起来略有些不舒服,说的好像他是强盗寇贼似的。
苻樽对他微微一笑,他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虽然他一直是将军,但这次仿佛重获新生,使命感如座巨山压在了他的双肩。他回以一笑,道:“好!”
良久,西门羯集结了近五万人,留了几十精兵于此。
苻樽坐在西门羯的朱色木椅上,把腿架在了书案上,悠悠地晃啊晃啊。
宁阳道:“将军,你倒是悠闲,仿佛跟没事人儿一样。”
“不要多嘴。”苻樽白了他一眼。
几十精兵分散着驻守在这营寨中,目的便是诱惑前来刺杀的人,传递出这里还有人,西门羯就在这里的信号。
西门羯率兵走后,苻樽继续翘着腿,静候刺客的到来。
正午本来阳光晴好,万里无云,树上蝉声不绝,聒噪难停,然而三刻以后,风起云涌,满天蒙沉,色比黑无常。就在此时雷声乍鸣,惊得宁阳跳起。在雷鸣电闪之下,营帐外明显地映下几个鬼魅的黑影。
苻樽面色凝重起来,忽然抬头,道:“来了。”
宁阳瞄了一眼营帐,的确看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心下叹道:这些死士还真有些本事,竟然能绕过外面精兵的视线。
苻樽起身背了过去,幻化成了西门羯的模样。
死士探入帐中,见帐内还杵着一个人,心想:既然还有外人,便一并杀了,省得到时候成了麻烦。
他们之间互相使着眼色,均会意地朝着宁阳刺去。宁阳侧了个身,躲过之后二指夹住刺来的剑身,直锁那个死士的喉咙。
其他死士却趁着现在的时机,从背后偷袭宁阳。宁阳知晓身后有人后,掐着前面那个的脖子,一手挡着剑,又踢了后面一个死士一脚。
但毕竟是十对一,而且个个功夫不是吹的。很快,宁阳已经招架不住,右胸口被刺了一剑。他咬着牙,把剑从胸口拔了出来。鲜血直流,但他顾不得这个,否则,流血的便会是他的项上人头。
苻樽转过身来,看到宁阳被刺,强忍着愤怒说:“你们要杀的人是本将军,为何要牵连他人?”
果然,死士听后冲向了苻樽,他们觉得这个被刺伤的人已经不能形成阻碍,目标便自动锁定在了苻樽身上。
外面的精兵听见帐内的动静后,一部分冲入了帐中,另一部分守在了帐外。
冲入帐内的精兵拿着戈矛,直指死士。
而那些死士觉得事情难办了,又多了几个碍手碍脚的。但他们不想再分散精力,只想速战速决。死士冲到了苻樽的身旁,将其围住。
那几个精兵便也进了几步,将他们围住。
众死士一齐刺向了苻樽,苻樽腾空而起,只脚踩在了剑尖上,负手立着。
众死士将剑移走,又向苻樽刺去。
苻樽踏着其中一个死士的剑踩在了某个死士的头上,忽然颠了个身,手直对那死士的头。
刹那间,那死士感觉头痛欲裂,一股强大的气强冲大脑。他扔下了剑,抱着头,痛苦地呻、吟着。苻樽又加大了些气力,那可怜的死士脑浆崩流,活生生地头裂倒地。
那个死士倒地后,其他死士虽然被惊吓到了,但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刺杀苻樽的行动。
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士对着苻樽乱刺,苻樽再次躲过了。她本想慢慢将这些死士杀死,但是,在一旁血流不止的宁阳却使得她不得不尽快解决这些死士,不然她的宁阳姐姐就要没命了。
她不能再等了,忽然狂吼一声,死士被强大的内力给震慑开了。
他们一脸伈伈,想道:这……莫非是个妖怪?
苻樽变回了她原来的模样。她觉得,至少让将死之人知道一下真相,否则,太不厚道了。
“好好看看本将军是谁,让你们死得明白!”苻樽喊道。
死士慌忙看了她一眼,心里骂道:踏娘的,杀错人了!他们转身就想走,但是,晚了。
“你们伤了我的人,我便不会让你们活着回去。”苻樽毫不客气地说道,“你们都被叫作死士了,那么我便不让你们辜负了自己的名字。”
一语罢了,苻樽扬起右手,一把雕琢着紫金凤凰、双刃锋锐的剑乍现,苻樽风一般绕着死士,贴耳低语道:“我要让你们知道,你们是死在我吟风剑下的。”说着,她诡异地大笑起来,又补充道:“别忘了我的名字,我——叫——苻——樽。来世找我报仇时莫找错了人!”
吟风剑真如狂风般呼啸着,绕着死士来回穿行,刺透了他们的身体。
那一个个死士体无完肤地“壮烈”倒下了,身上浑然被刺成了人肉筛子。
苻樽转头对精兵说道:“把宁阳抬回瑜低。”
帐外的精兵看里面无动静了,不禁好奇起来:到底是谁赢了呢?
只见一群士兵抬着一个流着血的人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着将军服的瘦骨嶙峋的小将士。
他们猜道:这应该就是把西门羯将军请走的苻樽了。
苻樽站直了,对他们发出邀请:“请各位将士与我一同回瑜低,你们的将军在那等你们!”
终归不是自己的兵,他们一声不应,径直走往瑜低。苻樽则一路跟在后面,守在宁阳身边。
西门羯的营寨离瑜低县城毕竟有上百里之远,如此行军,怕是宁阳早就一命呜呼。
苻樽暗暗为宁阳输送灵力,为他护住了心脉,止住了血。但她还是觉得行军太慢了,这才几十个人罢了,走路却跟老太太逛街似的,她不满地吼道:“加快行军速度!”
众将士皆有所不满,心说,我们又不是你的兵,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再说了,下着大雨怎么加速?
但他们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把怨言都打碎咽在了肚子里。即使不是为了她,他们也得加速行军,不然那个伤员……
终于,黄昏之前,他们赶回了瑜低。
城中的四千九百九十九精兵看到他们回来了,欢呼不已,全城百姓夹道欢迎。但苻樽却不理会他们,把宁阳带回了县衙,叫来了大夫。
“他怎么样?”苻樽问着大夫,“他不能死啊,大夫。”
“大夫,你不管想什么方法都得救他,就算死了也得给我救活了!”
苻樽此时十分急躁,她当初可是吹嘘了不会让他们受伤,她会护他们周全,她会平安地把他们带回清都。
大夫听到了以后,一个头四个大。他委屈巴巴地说:“将军,您别说话啊!我……我都感受不到他脉搏了。”
苻樽一听宁阳连脉搏都没有了,暴跳如雷,拔出吟风剑,逼着年老的大夫,没好气地说:“他死了,你也活不了。”
说着,她又把剑逼近了一分。
大夫小心翼翼地捏着剑身,将其移开了一点,他颤颤巍巍地说:“他……他……他……”
“他什么他!”看着大夫结结巴巴的样子,苻樽更是生气,又重新把吟风剑架在了大夫的脖子上。
大夫咽了咽口水,道:“他没死!”
得知宁阳没事,苻樽这才把剑收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对大夫行了一礼,说道:“刚才在下多有冒犯,还请您务必医治好他。”
大夫又被吓了一跳,心想:这将军变脸速度也太快了吧!他回了一礼,说道:“将军,剑虽刺进胸膛,却远离心房,而且伤口不深,无实大碍。”
“几日可愈?”苻樽问道。
“这……还要具体看这位的造化了。寻常人挨上这么一剑,虽然伤得不严重,却也需要一月有余才可痊愈。像这位将军,此般体魄,半月不足便可痊愈。”
“那长途行军会不会有问题?”苻樽追问道。既然仗也打完了,是该收拾收拾回清都皇城了。
大夫看了苻樽一眼,怕是不行也得说行。他弱声弱气地说道:“可以是可以。少些颠簸便无事。”
“那敢情好!”苻樽开怀大笑,既然宁阳没事了,十万大军也搞定了,还留在瑜低干嘛?她下令道:“传令下去,收拾一下,明日班师回清都!”
随后,她又想起今日回来时几十精兵淋了雨,便吩咐道:“准备些参汤,给下午同我回来的那些士兵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