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天罢,玄玙方才醒来,知道昀逃窜后便也不再追究,只当这剑断了前半生的恩怨。而他倏地想起自己倒后,恍惚间听及有女子喊声,扭头看见枕边赫然有一巾衣角。青纱薄如雾,纤丝血似云。
正欲起身,胸口一阵撕痛,玄玙闷哼一声,吃力地问道:“子良何在?”一语罢,一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于他跟前。
“朕命你去找那日在朕身旁地女子,今日带来见朕。”
“臣明白,只是她人此时在狱中……”子良不知如何是好。
玄玙有些疑惑,怎么她会入狱?但旋即想明白了,道:“将她带出后,抓她入狱的人杖责三十,念其为朕考虑,却又鲁莽行事。”
沉默片刻,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对了,朕昏迷这些时日,朝中那些大臣如何?”
“臣擅自做主,将大小事交由榖梁丞相和翙世子处理。”
玄玙乐笑,“你倒是挺大胆的,敢擅自做主了?”
“臣不敢。”子良严肃地低着头,像是在请罪。
玄玙继续打趣:“逗你的。只是这下子,榖梁明成心里肯定会不舒服啊。”他看了一眼子良,示意让他走了。
子良在玄玙摆手后正当离去。“等等,让她洗干净了再来见朕。”
领旨后,子良叩礼退下。原来,这卫子良是玄玙的私人心腹,是他贴身护卫,来历诡秘,却深受玄玙信赖。
狱中的辛歌对自己的人生开始陷入迷茫,每天伴以鼠虫,嗅以囚中泪汗,她自己虽无洁洁癖,但对这样的生活已厌恶至极。忽地,“吱呀”一声,狱门开了,一个蒙面的男子走近身旁,压低声音道:“我家主人要见你——跟我走。”
“你家主人?”辛歌不知所措,本有些好奇,可一想到外面说有剜心之事,她便连连摇头,虽然她原本是很想出去的,现在想来,还是牢里的日子舒坦。“不,我不走。”
很快,黑衣人似乎捕捉到了她眼中闪过的恐惧,问道:“你所畏何事?”
“时值外面荒乱,小女子仅一条小命,经不起神经质君上折腾。”
不再等辛歌说话,他一手将其击晕,在他看来,对啰嗦的人不用讲道理,直接动手以免浪费口舌言语。
氿云殿內,几个女子受子良命令为辛歌洗浴。初始并无感觉,下身一股热气袭来,才冲醒了辛歌。她只觉自己全身被浸入水中。浴中芳香四溢,暖气如朝雾霏微,加上浴中之人,亦仙亦灵,动然非常。
罢了,几个奴婢托着几套衣服过来。辛歌随意扬手点了一件青衣。婢女们为其穿好,而辛歌却觉得这锦衣华服自己穿起来太不自在,却又无可奈何。一个人摇摇头,她心里所想之事,此间少女一概不知。
“姑娘,这边请。”婢女引着辛歌到了疏阑殿。
辛歌紧跟婢女,走入殿内。似只好奇的乳猫,起眼四处张望,忽见眼前出现一抹墨色,忙低下了头。
婢女行礼退下了,独留辛歌一人与书案前的墨色。
玄玙徐徐抬眼,视线与辛歌交汇。
玄玙心中一惊,这女子眉间一点辰砂,莫不是忌口中所说的女子?“你为何出现在聆枭阁?”
“我……哦……草民……草民……”辛歌不知如何解释。
“回答朕。”玄玙加重了语气。
“前些天草民偶遇追捕,是聆枭阁阁主救下了我,并安置我在阁中住下。”面对权威的她怂了,一五一十,尽数全招。
玄玙冷笑一声,笑中多生出一丝诡魅。“你可知因何事追捕?”
“回君上,及笄挖心,”她声音低下去了,“不知草民猜想可有误?”
“一点不错,”玄玙又一次打量了眼前的人,不由得心中燃起异样的火花,那熠熠闪烁的火花是对她的赞许——明知可能失言被杀,明知已成盘中物,却临危不惧,“看在你救了朕的份上,朕放你走。”
“谢君上美意,但草民还有话要说——君上不杀草民便意味着要杀其他人,何不杀了草民放了其他人?相比草民一个人的感恩,他们的更为重要。”
“就你?”
“是,草民本孑然一身,了去亦无牵挂。”
“那朕成全你。”玄玙拍了拍手,屏风后走出了一个黑衣男子,正是方才击晕她的人。辛歌不感惊奇,只有些愤懑。玄玙给了他一个眼神,子良会意地走到辛歌面前,一面拿出匕首,向辛歌心房刺去。
只听此时闷雷阵阵,狂风似虎啸,死命地摇曳着朱窗。
奇怪的是,那匕首却刺不进去,“咣当”一声,直直落地。
本来紧掩的门就此被风吹开。一袭白色鬼神般闪现在众人面前。还未等玄玙等人作出反应。那不知名的香气便散斥整个疏阑殿,众人皆晕。
白衣掳走了辛歌,踏着蒙灰蒙灰的天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