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这么多,你可还能记起些什么?”他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
我心虚的摆头,说道,“夜麒,我真的都想不起来了......对不起......
“笨蛋,不必自责,有我记着就好了。”
接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自此每年的阖宫庆典上,我都会格外留心你的身影,你知不知道,你是那么娇俏可人,一颦一举都天真活泼的紧,都能牵动着我的心。有一年的元宵宫灯会,皇宫上下处处都是璀璨的灯火,王公大臣们觥筹交错着,相谈甚欢,阖宫一片祥和吉庆。有准备灯谜节目的宫人提着琉璃瓦灯上殿,父皇抽中一个猜人名的谜帖让你爹来解,谜语是——金仙捧露万年长,你父亲虽饱读诗书,在大殿上抓耳挠腮想了半天,却怎么也没解出来,接着你猜怎么着?”
我来了兴致,也想知道幼时的傅嫣儿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你快说与我回忆回忆!”
“你落落大方的扯着你爹的袖口说——爹爹真笨,这谜底说的是盘古呀!当初汉武帝为了祭祀太乙天神,在神明台上建造了承露盘,金仙捧露就指一个盘字,而万年长也不难解,既然是人名,以盘字开头,岂不就是盘古仙人吗?一番话落,在场的人连连咋舌赞你,都不敢相信一个小丫头片子竟能有如此的阅历,父皇也感喟御史有此女如同天赐,你听完得意洋洋的向你爹爹撒娇,逗的百官和宫人们无一不哈哈大笑......那一晚宫墙外此起彼伏的有焰火腾空,十分耀目,却都失色于你,我在殿内隔了众人望着你,只觉得满心的欢喜。”
他脸上有说不出的柔情,一双眸子暖意融融,我在里面看到了那个他眼中的自己。我回了他一个微笑,正欲开口,马车停了下来,车夫报说,“爷,咱到了。”
这是到哪儿了?
他先纵身一跃跳下了马车,然后回过身来要抱我下去,我犹豫着,想试着学他也自己蹦下去,他却早已等不及了,双手霸道的环住我的腰,手上一发力就带我到了他怀里,他有力的臂膀勾揽住我的腰和腿腹,突然的悬空让我有些失色,我吓的赶忙用手勾住他的脖子。
很快,我听见了他闷声轻笑,“胆子这么小了?不用怕。”他磁性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我心里麻麻的感觉又传来了。
我嗔怪着捶了捶他的肩膀处,小声说道,“你快放我下来。”竟有些不敢抬头和他对视,脸又红了大片。旁边的车夫真不愧是受过特殊训练的,眼观鼻鼻观心,面无表情的装木头,虽然如此,总是有些不自在。
他没继续做纠缠,小心的把我放了下去,复又暗戳戳的牵了我的手去捏着。
呵,男人啊。
我环顾四周,这是一处很偏僻的野外,但是四下却打扫的很干净,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石碑,上面写着“青山依依,绿水长流。”
好一句青山依依,绿水长流,这应该就是她娘亲的衣冠冢了。
“嫣儿,这是我母亲的衣冠冢,我带你来这里,是想让她看看你,想告诉她我心爱的女孩如今就快要和我成亲了,她走的那么早,都来不及看到我成婚......”一阵哽咽传来,眼前这个大男人,一提到母亲的离世,总是难以自禁的就红了眼眶。我很心疼,母性情怀泛滥开来,主动的挽着他的胳膊依偎了过去,希望我的举动能让他心里好受点。
他温热的手至始至终都没松开过,我任由他拉着我往前走,走到那座石碑前停了下来。他先跪下去磕了个头,“娘,儿子不孝,没能照顾好你,但你在九泉之下可以放心了......”他回过头,伸手牵过我,替我用手扫了扫地上的灰,又垫了个衣物在下面,示意我和他一同跪在墓前,“儿子有了心爱的女人,领来您瞧瞧,儿子只愿此生和她相依相守,不离不弃,永远在一起,母亲,若九泉之下有知,也该心安了。”
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叩首下去,心里念叨着,伯母,请无论如何保佑你的儿子开心一点吧。
许是没吃饭的缘故,一起身,肚子咕咕响了一道。
我尴尬的挠头皮。他好笑的揉了揉我的脸颊,“饿了?再坚持一会咱们就去醉仙楼搓一顿,满足你的小愿望,可好?”
我赧然,“你,你怎么知道我想去......”
“嫣儿忘了?我说过,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知道。”
接着他袖口一挥,车夫便恭恭敬敬的上前来,递上了一壶清酒和两个雕刻精致的合卺玉杯。
他将酒倒入杯中,目光灼灼的射了过来,像是要把我看化一般,“傅嫣儿,今日在我母亲墓前,天地为媒,我娘作证,你和我同饮了这交杯酒后,从此便结为夫妻。”
他将其中一只杯子递给我,我接了过去,手下的动作有些缓滞,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自己对他的情意,感动大过于心动......哎,罢了,无论如何,终究是要嫁的。
于是我爽朗回道,“好!”
喝完交杯酒后,又见他从袖袋里掏出一柄玉簪步摇,他说这是他母亲唯一的遗物,现在送给我。我微笑着接过,揣进了兜里。
回程的路上,我和他渐渐话多了起来,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他为人很沉稳,见识也十分广阔,那些有名的典故从他嘴里说出来时,仿佛就像是他曾亲身历经过一样,我承认,他很好,但他给我的感觉,更加像是一个邻家大哥哥,我对他好像并没有那种风月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