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天边红光微亮,才觉雨过始霁,周围的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繁花似锦,就连空气中闻着都多了些许清香。远山如黛,近水含烟,湖面江上泛着璀璨迷雾,其中美景,绰约风姿,不可言喻。
傅寒在床上躺了三日,再加上齐淮毫不心疼的把好药都往她身上捯饬,那些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清晨万籁俱寂,唯有蛙声一片,走得越近,便隐约闻得空荡荡的院落中传来丝丝剑起刀落的凌厉气息。冷锋所指,片羽破碎,剑气寒凉,竟逼得满院锦簇繁花低折了腰肢。他的剑法虽简单,却并无丝毫拖泥带水的招式,气势逼人,全然是一招制敌的利落果断。似是察觉到身后有人,剑锋偏转,径指树后隐藏之人,待看清眼前之人立时收了剑,傅寒这才堪堪躲过一劫。
“怎么跑这儿来了,可有伤着?”
他平日里练剑素来无人敢靠近,有的也只是一些不知死活的刺客,着实没料到傅寒会在这儿,今日竟差点伤了她。
“无碍无碍,亏得侯爷及时收手我才有惊无险。”
虽是虚惊一场,可傅寒却忽视不了方才剑刺过来时他眼中猩红的杀气,多年后重回盛京,也仅听闻过齐家小侯爷嗜血残暴,杀人如麻,当时她也只是一笑而过,全然不相信这坊间传闻,可今日却好似明白了几分外头的传言。
见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齐淮心中竟莫名划过一丝失落之感,低沉的嗓音夹带着歉疚之意。
“往后若要看我练剑大可光明正大,还有,府中任何地方只要你想去没人会拦着。”
齐淮交代完转身就走,傅寒自知无意的举动伤到了他,不免懊恼方才的行为,立马跟在后头追了上去。
“今日起得太早现在倒有点饿了,我这人优点颇多,恰巧厨艺就是其中拔尖儿的一项,侯爷不如尝尝我亲手做的早膳。”
齐淮没怎么搭理她,倒是傅寒见着他犹疑未定直接将人拉走了。
厨房里的食材不少,傅寒想着这次一定要大展身手,整日在人家府上混吃混喝的怎么说也有点过意不去,不如自己动手。
“你且在这儿安心坐着,大师级的美食马上为您奉上。”
傅寒不让齐淮动手帮忙,一再保证她自己能够完成一顿早膳,齐淮半信半疑,左右今日无事就由着她折腾去吧。
半个时辰后
知归眯蒙着双眼路过厨房时见着浓烟滚滚还以为是幻觉,直到问道难以言说的焦糊味儿才立时惊醒。听着厨房里好像传来锅碗瓢盆击撞的声音,知归心底一慌,莫不是仇家寻上门,打不过府中的侍卫便要狠毒地烧了厨房以泄心头之恨?
可恶,着实可恶。
“好你个小贼,看你爷爷我不逮住你好好地揍一顿!”
知归愤然冲进厨房,意欲一举擒获贼人,但当看清浓烟中掩袖拂烟的人时,刚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被咽了回去。
“侯爷?”
知归脸上的表情不可谓不灿烂,谁能想到一大清早侯爷会跑到厨房来还弄成这幅样子,脑子还未完全转过弯儿来,里头风风火火又冲出来一人。
“咳咳咳——”
“这火老不听我使唤,真是见了鬼了。”
傅寒从黑烟中逃离,自认为其中过程都是合理无错漏,竟然又失败了。
“傅姑娘,这火要是真听了你的,那才叫见了鬼了。”
知归看到傅寒才晓得了这场灾祸的元凶,敢情侯爷一大早来这儿是跟傅姑娘搞破坏来了。
果然还是低估了这丫头的破坏能力,就不该相信她的花言巧语。
“对不住啊,原本想给你做一顿大餐的,这会儿厨房也给弄没了。”
“无妨,知归已让人去修缮了,过不了几天便可恢复如初。”
原以为自个儿会惹人生厌,至少也会被痛骂一顿,没想到齐淮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完全不在意,傅寒的心情渐渐明朗起来,端着手中五彩缤纷的汤献宝似的拿给齐淮看。
“幸亏我及时将这碗汤给带了出来,反正早上小厨房已经做不了饭了,侯爷要是不嫌弃就吃我做的可好?”
那碗中之汤,颜色艳丽却混作一团,各种食材掺杂在一处已经分不清何物是何物,只依稀可辨那奇异形状,就连这味道闻着都是格外标新立异。齐淮此刻心情可谓是起起落落,原本想着厨房烧了也好,这样便不必体验一番傅寒“大师级的美食”,谁曾想她倒还不忘带点成品出来。
齐淮不由眼皮突突直跳,他对眼前散发着奇特味道的浓汤打心底里有一种强烈的排斥感,可看着那双充满期待的清澈大眼又不想拂了她的好意,内心的抵触只好作罢,拿起勺子一鼓作气喝了一大口,这滋味,果然......
“怎么样,好喝吗?”
傅寒闪着一双明亮杏眼,迫不及待问道。
“嗯,味道很特别。”
齐淮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尽量让自己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然后呢?”
“的确是大师级的美食。”
“这就没了?”
“实非人间凡品,好。”
齐淮绞尽脑汁夸赞,最终也只能憋出个好字。此汤韵味悠长,让人回味良久,咸中带甜,苦中带辣,酸中带腥,五味杂陈犹如他此时的心境,确非凡品。
傅寒很是欣慰,不由点了点头对自己赞许一番。
“你竟真的喜欢,我这门手艺乃独家秘笈,自创技艺,今日侯爷这番赞许给我增添了莫大的动力,看来我对厨艺的领悟有更上了一层楼。”
“你自己不尝尝吗?”
齐淮倒是很想好奇她在喝了自己做的东西之后会作何反应,不过傅寒却果真像是精神得到了升华般满脸和蔼慈善拉着他的手,故作高深地说道:
“凡人,本仙是个有原则的仙女,为了健康快乐地成长,向来不吃自个儿做的东西。”
齐淮此刻才算真切领略到了傅寒所说的“大师级”美食所指并非食物的口感,而是这戏耍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