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赫连靖失宠,获利最大的便是赫连枫,原本依附于太子党的一些官员眼见大势已去,便倒戈相向,迅速转变立场,投入瑞王麾下。
“殿下,没想到段世泽这厮竟敢如此行事,他难道不知道即使控制了许善杰,冀州城还有宸翼军的存在吗?他这么做简直是自寻死路。”
瑞王府的密室中响起熟悉的声音,黑影遮住了来人的面容,只能凭借着泛黄的灯光依稀辨认出这位就是今早上报冀州城处境,极重打击了太子一党的御史中丞蔡同。
蔡同在挑着烛火的男子耳边抱怨着,就怕段世泽坏了他们的大计,却不料男子的脸色愈发难看,冷声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本王很愚蠢?”
凌厉冰冷的视线犹如利剑般向蔡同脸上刺来,心中立马警醒起来,眼神不自觉地流露出惶恐不安。
“殿下,微臣没想到这是您的命令,殿下让他这么做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微臣无知,还望殿下恕罪。”
蔡同毕竟是赫连枫极其倚赖的臣子,虽然心中对他的话有不满之意,却也被压制了下去。
“事情已然败露,你知道该怎么做。”
闪烁着阴鸷光芒的眼神令人生畏,表面和善的面容中潜藏着不为人知的狠毒。
段世泽原本是在东宫做事的没错,可是所有人不知道的是,段世泽的妹妹其实是瑞王的宠妾,段世泽从一开始就不是太子的人。
可笑的是太子识人不清,对其委以重任,直到现在依旧被蒙在鼓里。
皇权的争夺,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天衣无缝的计谋,还要一颗坚不可摧的心。
太子做事经常畏畏缩缩,犹豫不决,还不擅长隐藏自己的心思,争强好胜,重利善妒,这也难怪父皇会相信此次冀州之乱与太子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
“傅姑娘,你已经三天没有合过眼了,现在灾民已经安置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事情我们来处理就好,你还是先去歇会儿吧。”
陆则奔赴在救灾前线也一连好几日了,身上所着的依旧是几日前的那副银色铠甲,他们军旅之人,无时无刻要做好应战的准备,这种强度和压力的工作对于他们来说是家常便饭,早已适应。
可是傅寒一介女子,体质还很弱,竟能坚持到现在,这份毅力就连常年征战的一些军人都比不过,着实令人钦佩。
陆则心中虽对她有诸多疑惑,却莫名的信任这个女子,他总觉得在这个女子的身上隐约能看到当年那位主帅的影子。
且不论一介女子带领宸翼军在不祸及一位百姓的情况下重创两万守备军,重新占领冀州城,她的作战策略以及思维方式都不是一般将领所能想到或者达到的,这种精密的手段他这辈子也只见过一次。
时过境迁,五年光阴转瞬即逝,命运就像开了一场很大的玩笑,毫不怜惜地葬送了那人的生命,却装作若无其事,继续我行我素,冷血无情地踏过人心最深处的柔软。
五年前的南境之战轰动九州大陆,陆云战神秦姜离奇失踪,三十万铁骑几乎不战而败,幸有宁王殿下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将损失降到最低。
那次的出战,陆则也随行在侧,那是他唯一一次见识过秦将军举世无双的军事才华,年纪虽轻,却有着颇为老成的应变能力,敏锐的作战嗅觉,完美的军事战略,这些,并不是打几次仗就能学来的。
大军班师回朝,一切却早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原以为盛宠不衰的秦家被莫名安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秦家满门抄斩,全府六十三条人命,不留一个活口。
自此之后,没有任何人敢在皇帝面前提起秦家,一个不慎,便是勾结叛贼,株连九族。
“陆将军,那这里的事情就劳烦你处理了。”
说实话,照着傅寒这么虚弱的身体,原本就需要多休息,一连三天没合眼早就是透支了体力,若不是有蓝繁泱的药支撑,怕是早已倒下了。
“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所在,傅姑娘快回去休息吧。”
陆则心想总算把她说同意了,傅姑娘对于冀州城来说本就是一个过客,完全可以置之不理,不用将自己如此置于危险的境地,却不顾一切对冀州城的百姓施以援手,出手相救,其仁者之心,堪比大家。
傅寒刚一迈步,眼前的世界便顿时昏天黑地,成片的黑暗席卷而来,脑中已失去了任何意识,身体控制不住向前顺势倒下。
陆则发现不对劲想要搀扶住她时已经来不及了,眼见就要直直往地上倒去,突如其来的一双手及时将她揽住,拦腰抱起,随即又飞快地离去。
陆则甚至都没有看清那人的相貌,只是远远一瞥那白衣男子,便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压迎面袭来,好深厚的内力。
看他紧张的样子,想是傅姑娘相识之人,他也不便多说什么。
——
春雷阵阵,万物新生,初雨晚来潮,一场久违春雨给九州大陆的百姓带来了无限的光明。
暗风拂过,竹林摇曳,绿叶摩挲,沙沙作响。
青林翠竹,涓涓流水,润物细无声。隐在深处的寂静院落中传出悠扬的古琴声,屋檐下,白袂飘扬,琴声空灵,仿佛与远处群山之上的松涛一起连绵回响,久久不绝,动彻人心。
一侧响起微弱异样的声音,于古琴之上飘扬的指尖缓缓停驻,琴音戛然而止。
傅寒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闻着特制的青竹幽香,心中才放下戒备渐渐定神。
她的身体自从进行过那场脱胎换骨的手术后,身体大受损伤,脆弱得不堪一击。
对于正常人来说流血亦或者轻微受伤是能轻而易举恢复的,可是对她来说,任何一次晕厥或者受伤,都是在与天夺命,她的身体已经承受不起任何伤害了。
傅寒望见端坐在窗边抚琴的蓝繁泱不禁心中一暖,这些年多亏了他的帮助,不然自己连死在哪儿都没有人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