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淡飞琼,阴云薄中酒。
晴浦晚风寒,青山玉骨瘦。
夜间北风呼啸,寒气逼人,直将人冻得说不出话来。
傅寒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屋子里点着好不容易从桌底下翻出来的半截蜡烛,火光微弱,忽明忽灭,将这寂静的夜衬得更加恐怖。
傅寒此时早已将工部的人问候了个遍,整个屋子不仅没有供暖设施,而且屋顶还漏了个大洞,时不时有冷风灌进来,那透心凉的感觉,简直是心飞扬。
天气变化多端,冷热无常,猝不及防的暴雨将傅寒整得手足无措,雨水透过漏了数不清的小洞滴下来,满床的被子瞬间湿了个透。
屋漏偏逢连夜雨,傅寒新官上任的第一天,便受到老天如此“热情”的招待,果然是承蒙圣恩的人啊!
春风料峭,寒意生。
旷野苍茫,冷霜收。
寒风萧瑟,冷雨如注,灯火昏黄,残香暗生。
豆大的雨滴砸在窗外的葡萄架上,长满新绿叶子的木枝摇摇欲坠,风雨愈发猛烈,破败的屋顶即将要被掀翻,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走为妙。
“开门!还有没睡的人吗?开开门啊!”
宁王府门口响起沉重的敲门声,管家吴伯刚要进入梦乡,就听见砸门声,声响不断,无奈之下只得披上衣服去瞧瞧。
“吱呀”一声,刺眼的明亮从逐渐洞开的两扇朱红大门间投射出来,陈叔探出脑袋来瞅着外面,却没发现任何东西。
刚想关上门回去睡觉,两条腿却被一双手给紧紧抓住。
“有鬼啊!”
吴伯吓得扔掉了手中的灯笼,一双颤颤巍巍的腿瞬间动弹不得。
“老伯,是人。”
听到声音是从下方传来的,吴伯才睁开眼瞧了个仔细。
这才发现是一个姑娘顶着张惨白的小脸蹲在地上,想来或许是因为太冷了,所以才蜷缩在角落的。
这姑娘还真是有意思,大半夜的,更何况还是下雨天,不在家中待着,跑来敲宁王府的门做什么?
想来他做了宁王府那么多年的管家,敢这么砸宁王府大门的,这姑娘还是第二个。
“姑娘,大晚上的一个人出来很危险的,快点回家去吧。”
陈叔看着这位已经站起身来的姑娘,好心地提醒道。
“大叔,我是对面那户人家的。”
吴伯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这几日他看见对面空置了许久的宅子进进出出有不少人,原来是搬进了新主人。
“是对面院子的姑娘啊,请问您这大半夜的到这来是有何事?”
吴伯重新大开门,出来问道。
傅寒见门已开,心下一阵欣喜。
“也没什么事,就是今晚暴风暴雨我家屋顶有点漏水,我这不是怕你们府中也有这种情况,便来提醒一下。”
“原来是这样,多谢姑娘关心,我们王府中一切都好,劳姑娘挂念了。”
吴伯心中温暖,这姑娘心地善良,长得又好看,多好的人呐!
“吴伯你客气了,咱们两家这么近也算是邻居了,邻居之间互帮互助是应该的嘛。”
傅寒谦逊有礼,话语间十分客气,这让吴伯对她的好感又提升了几分。
注意到还在外面淋着雨的姑娘,吴伯连忙招呼她进来。
“诶呦,姑娘你还在外面站着做什么,快进来,想来你府中还未修葺好吧,偏偏又遇上这场大风雨,你一个姑娘家又没人照料这怎么行。”
“谢谢老伯,我在这里站一会儿就好了,等雨小了就走。”
吴伯望了眼不远处还亮着灯光的书房,回过头来轻声对傅寒说道:
“姑娘,你先在这等会儿,我去禀告一下我们家王爷,若是王爷同意的话,你今晚就先在这儿住下来吧。”
“如此便有劳大叔了。”
傅寒面上很为难的样子,心底隐隐得意,她等的就是这句话。虽说她极不愿意同赫连川有任何牵扯,但事出无奈,此时只得忍着厌恶找人家帮忙。
傅寒寻了处还未被雨水打湿的地方坐下,抬头看着屋顶发呆。
“阿嚏!”
一阵冷风吹过,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袖子里的一文钱因着她过于大幅度的动作而滚落了出来,傅寒伸手去抓却始终跑不过这个圆滚滚又狡猾的东西,铜钱一路前进,直滚到一双银纹云锦鞋子边才愤愤不平地停了下来。
“终于让我逮着你了。”
得意的笑容浮现在脸上,不禁想要夸赞自己几句。
“傅大人如今圣眷正浓,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低沉的男声从头顶上方传来,富有磁性的声音中还带着几丝笑意。
这是傅寒这辈子来第一次看见这个男子的笑容,这一笑,似流水,似清风,那双清澈的眼睛熠熠生辉,朗若星辰,静若月华,恍若这世间绝美的景色俱凝聚于他一人眼中。
仿佛千年不化的冰山脸放下了平日里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唇角微微勾起,一双细长深邃的狐狸眼在此刻充满了温柔,轻浅的笑意荡漾在唇边,犹如自远处深雾中款款而来的谪仙。
傅寒最是抵挡不住这种长得好看的狐狸精,及时悬崖勒马,拉回思绪,握着失而复得的家当“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微臣这种清官只能靠着平日里领来的俸禄来维持生计,自然比不上殿下这般富可敌国,腰缠万贯。”
傅寒抬着头理直气壮地反击,言语间夹枪带棒,暗含讥讽,深深的讽刺意味尽在言表。
在微弱的灯光照射下,赫连川这才发现她脸色苍白,头发也湿了不少,便也不与她继续斗嘴,吩咐管家立即去准备热水。
“进来吧。”
赫连川丢下一句话便朝着书房走去。
傅寒也不傻,站在外面多冷啊,既然他都如此盛情难却了,自己还客气什么。
傅寒跟在赫连川身后毫不客气地大步迈进书房,一只脚还没迈过门槛,就看见屋子里的地上坐着一位衣着露骨,风姿万千的美艳女子。
傅寒满脸震惊,一只脚停在半空中,伸也不是,退也不是,很是尴尬地站在门口。
她是不是打搅别人的好事了?对不住,她不是有意的。
傅寒在心里进行深刻的自我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