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的寒风在漆黑的夜中肆虐着,却被一堵巨壁截断,钢筋混凝土浇筑的墙面上结着厚重的霜,在它的后面,汇聚的是西伯利亚唯一的生机。
这里是远东!
在病毒狂潮爆发后,富庶和温暖的欧洲地区迅速成为一片鬼蜮,幸存者从西边开始向寒冷的西伯利亚迁徙,诡异的病毒在寒冷的气候下减缓了入侵的速度。
汇聚了近半西方世界力量的西伯利亚地区,幸存的人们在哪里建立了强大的远东基地。
借助寒冷和牢固的堡垒,远东基地成为了寒冷高原上诞生的一朵伟大的奇迹之花,近千万的人类汇聚在此处。
从高处看去,远东基地看起来不像一座堡垒,而是像一座钢铁的城市,一条长达近百公里的混泥土巨壁横贯西伯利亚,如同一条卷曲的蛇,将方圆万里的土地包围起来。
在巨壁上,每隔百米便有一个哨点,半人高的重机枪对准地下,将一切视图接近城墙的感染体和带有敌意的人阻拦在巨壁下。
白雪皑皑的巨壁顶端上,一个中年男人站在巨大探照灯旁,胸前挂着一把前苏联时代波波沙冲锋枪,身上穿着厚实着大衣,头顶上带着一顶镶嵌着红星的熊皮帽。
门格列夫是巨壁上一个值守者,和很多人不一样,他原本就是西伯利亚的居民,在很多年前他曾经是伟大苏维埃的一员,庞大的人类社会在病毒的攻占之下土崩瓦解,如同当年那个红色的共和国。
许多的值夜者都是和门格列夫一样的本地人和退伍军人,不但但因为基地会给每一个值夜人给予免费的烈酒,更因为也只有本地人才能忍受西伯利亚冬季的严寒站到墙头上。
门格列夫每天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用巨大照明灯照亮着这段巨壁的四周,将一切可疑的情况上报给指挥层。
高达三四十米的城墙上,冷冽的风发出厉鬼般的啸声,用它们如同刀片般冰凉的身体抚摸着城墙上每一个人,即使在厚厚衣物的包裹下,斯威特也能感受到刺骨的冰冷。
城墙的一凹槽内,熊熊的烈火燃烧着,门格列夫从衣服内袋中取出一个军用水壶,被摩挲着光亮的壶身上还带着微热的体温,斯威特用冻僵的双手打开壶口,将里面的烈酒倒入自己口中。
冰凉的液体从嘴巴进入,化作一团燃烧的烈火在胸口弥漫开来,感受着体内散发的温暖,门格列夫舒服的砸了咂嘴。
在西伯利亚的冬天,特别是寒冷的夜晚,只有烈火和烈酒能让门格列夫撑过这漫长的寒夜。
城墙外的世界,黑夜笼罩着一切,只有飘散着飞雪是唯一的白色,门格列夫大口的喝着酒,感受冰凉酒精带给身体的温暖。
雪继续下着,门格列夫将剩下的酒重新放回怀中,带着手套的双手握住探照灯的把手开始四处的照射。
这时,门格列夫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它正以飞快的速度向着巨壁冲过来,军人的警惕性让门格列夫迅速敲响了身后铁架上的铜钟。
“咚!咚!”
不止门格列夫,巨壁上的其他值守者也发现了黑暗中的异常,此起彼伏的钟声通过空气往着城内传达去。
做完预警,门格列夫一只手将探照灯朝着影子的位置移过去,另一只手将胸前的波波沙冲锋枪的枪口架到城墙上,准备防范任何突然的变化。
在照射灯的照射下,门格列夫终于看清离城墙越来越近的模糊影子,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辆灰色的装甲车在西伯利亚的冻土上飞驰着,斯威特认识它,这是一辆俄罗斯时代的虎式装甲车。
但与其他的同类装甲车不同的是,这辆战车显的更加巨大,宽厚的轮胎在坚硬的冻土层上留下深深车痕。
而此时,这辆可以防御大口径子弹的钢铁怪兽身上却是伤痕累累,车辆顶部的钢板已经彻底的裂开。
“这里是远东基地,请马上停车检查!否则我们将有权开枪射击!”
门格列夫端起冲锋枪,枪口对准着城墙下的“虎”式装甲车,食指已经扣在扳机上,如果这辆“虎”式装甲车还不肯减速,门格列夫将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士兵,放下你手中的抢,请立即去开门。”
一道冷冷的声音突然在门格列夫的身后响起。
门格列夫扭头望去,那是一个身着军装的中年男人,脸庞坚毅的仿佛一块石头,男人的肩头上两颗金色的金星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这是我的证件,泥涅尔·列夫左拉中校。”男人掏出证件,“下面是我们一位执行任务的战士,请立即开门。”
“是!长官!”
门格列夫向着男人敬礼,随后向着城墙下走去。
“咔!咔!咔!”
灰黑色的城墙上,一扇镶嵌在其中的黑色巨门在齿轮的转动声中慢慢打开。
“轰”
随着引擎的巨大轰鸣声,一辆灰色的“虎”式装甲车从墙外的世界奔驰而来,缓缓的停在中校的面前。
早已经在巨壁下等待的士兵瞬间将车辆的四周警戒起来。
此时门格列夫终于看清这辆车的全貌,他被震撼到了,以坚固著称的“虎”式装甲车此时伤痕累累。
车身上流淌着不知名的血液,在低温的作用下,凝固成一块块暗黑色的血斑,可以抵挡大口径步枪子弹的钢板上布满着一道道深深的刮痕,这不是与巨石发生咯碰的样子,更像是被利爪撕裂的痕迹。
又几道裂痕甚至贯穿了厚重的钢板,门格列夫不知道这是不是生物造成,即使是目前已知等级达到四级的感染者,也无法对这种人造的钢铁巨兽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
望着车身上的裂痕,一股奇异的感觉突然从门格列夫心中冒出来,他突然有一种想窥视车体内部的冲动。
他朝前走了几步,双目紧紧的盯着贯穿钢板的裂痕,通过裂缝,门格列夫隐约看到了车内一个蓝色的罐体。
在看到罐体的一瞬间,一种想把它占为己有的冲动涌上了门格列夫的行头。
“士兵,你的任务完成了。”
就在门格列夫把手掌放在胸前的波波沙冲锋枪时,一道厚重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门格列夫扭头望着。
那是泥涅尔·列夫左拉中校,夸张的大帽沿下,一对被隐藏在阴影的双眸此时闪动着危险的光芒,将门格列夫从冲动中惊醒。
“是!长官!”
门格列夫对中校敬礼,转身向后走去。
在他的身后,持枪警戒的士兵为车辆的车身部分盖上一层黑布,中校走到“虎”式装甲车前方的一辆军用吉普上,门口的士兵打开车门。
在引擎的轰鸣声中,伤痕累累的装甲车跟随着前方的吉普前进,而四周警戒的士兵开始收队,踏着整齐的步伐跟随着车辆的方向奔跑去。
巨壁的城墙上,门格列夫望着远去的队伍,对于刚才心中那种大胆的想法他还心有余悸。
“难道今天酒喝太多了?以后巡逻的时候要少喝一点”门格列夫抱怨到,重新检查着墙外的情况。
从巨壁外的虎式装甲车跟随着前方的吉普车,整支车队如同一位幽灵般行驶再寂静的基地中,在穿过层层的建筑物后,慢慢的驶到一座巨大的建筑物前。
与其说是建筑物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堡垒,远高于周围建筑物的围墙耸立着,深灰色的外墙上镶嵌着众多的机枪口,从外面看过去几乎看到任何内部的景象。
铁质的大门缓缓打开,整个车队缓缓驶入其中,众多身着厚重军装的士兵在其中来回巡逻着,不时有人停下来注视着车队。
堡垒内部的地下室中,这是一片广阔的空间,与外面寒冷的天气不同,地下室内的气温可以说如春天般让人刚到舒适。
一个老人正站在空旷的地下室中,右手拖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瓶伏特加和两个装满烈酒的杯子。
车队慢慢放缓了速度,在这位宛若侍者的老人面前停了下来。
“致敬我们伟大的胜利!希望永在!”老人从托盘上举起一个酒杯,向着车上的中校致敬。
泥涅尔·拉夫罗夫中校从吉普车上走下,他拿起托盘上的另一杯酒。
“致敬我们的胜利,希望永在!尊敬的克雷蒙斯!”中校与老人碰杯,随后将烈酒一口饮尽。
感受着着杯中冰冷的液体带给身体的火热,泥涅尔中校明白这是对外界来说一瓶价格不菲的酒。
他打量着面前的老人,心中有些茫然,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第一次见到面前的老人是多少岁时的事情。
紧贴的西装勾勒出老人挺拔的身姿,一头白发整齐的向后梳,将那张苍老却富满魅力的脸庞显露处出来,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挺拔的身姿和蓬勃的英气,使他仿佛看起来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但仔细看着老人的眼睛,才能发现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
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睛,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望着老人的双眼,泥涅尔中校默然,在几十年的岁月中,他变老了,但老人在他记忆中依旧没有发生变化。
他似乎真的是神派下来的侍者,时光碰到他的身躯也只能惊恐的避开。
“亲爱的泥涅尔·拉夫罗夫中校,路上的过程好顺利吗?”克雷蒙斯将两个酒杯添满酒,微笑的说到。
“并不是太顺利,我们派去的五队精锐骑士只活着回来一个,不过他也守了重伤,其中的两队死于内斗。”泥涅尔将杯中的烈酒一口饮尽,缓缓说到。
老人将手中的托盘放到地上,左手拿着酒杯,走向布满伤痕的装甲车,在这个温暖的地下室里,车上的凝固的血和雪开始融化,它们交汇在一切从车身上滴下,在地上汇聚成一滩暗红色的液体。
“吼”
驾驶室中突然传出一道非人的嘶吼声,在巨大撞击声中,那扇由钢铁制作的粗重车门被狠狠的从车体上撕裂。
一支漆黑色的手臂从黑暗的驾驶室内猛的探出,无数的鲜红肉芽在上面疯狂的舞动着。
这只诡异的手臂猛的探向逐渐靠近的老人,带起一阵令人作呕的腥气。
老人依旧站在原地,但空闲的右手在手臂要接近他的最后刹那,猛的一握。
泥涅尔突然觉得自己的浑身的细胞开始颤抖起来,全身仿佛被插着尖利的细针,剧烈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
那支诡异的手臂猛然停止,上面的肉芽疯狂的舞动着,整条手臂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皮肤下开始出现出现密密麻麻的凸起。
一只只鲜红的肉虫刺破漆黑的皮肤从中钻出,然后在脱离身体的刹那死去掉落。
整条手臂连同车厢内的身体血肉化作了无数条死去的蠕虫,只剩白骨的手臂无力的垂下,连带里面的尸骨也从车厢内跌落出来。
那是一具魁梧的骨架,套着一件破损的铠甲,白净的骨架仿佛死去了许久。
“毕竟是释放死亡的邪神啊,即使还处于胚胎状态,他也能用语言蛊惑人心,即使是神圣的骑士也不能避免。”
老人轻声的说到,跨过地上的白骨,白净的手掌抚摸着车身的狰狞伤痕,将其放在最大的一道裂痕上。
“咔!咔!”
老人的手掌用力的掰动着裂缝,厚重的钢板发出刺耳的扭曲声,与整辆虎式装甲车相比,老人的胳膊仿佛瘦弱的如同枯木,但就是这枯木般瘦弱的手臂却将爆发出巨人般的力量,装甲车上的缝隙越掰越大,车内的情景逐渐清晰。
一个一米的多高的罐体中,注满着深蓝色的液体,在光线的照射下散发出梦幻般的颜色。
罐体中悬浮着一个奇异的胚胎,它如人类般蜷缩着,但这个人类婴儿般的胚胎表面,生长一条条诡异的肉须,脊椎上生长着一排黑色的骨刺,在胚胎的肩膀上生长着一张紧闭着的嘴巴,胚胎的双目紧闭着,薄薄的皮肤下跳动的心脏显示它是个活物。
似乎有不知名的低语在泥涅尔的耳畔响起,怂恿着他将面前的罐体击破,只要打破它,自己能获得想要着的一切。
“泥涅尔!看吧!这就是来自地狱的邪神,传说它们曾支配世界,但是有其他的神灵打败了它们,但是如今它们又回来了。”老人低声咆哮道,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泥涅尔不自觉的盯着罐体内的胚胎,觉得自己似乎在直视着污秽,虚幻但又刺耳的嘶吼出现在他的耳边。
“如今的世界已经变成了孕育邪神的温床,当胚胎出现的那一刻,人类就不在是地球的主人了,只有来一场彻底清洗才能挽救人类。”老人抚摸着罐体,低声的说到。
“这是远东的种子,邪神的胚胎,是它的一部分,不知道会有什么诡异的生物会被吸引过来”老人抚摸着罐体冰冷的表面,语气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泥涅尔,当清洗结束时我们会重新获得世界,就让新时代的钟声从这里敲响吧!”老人怒吼到,胸膛中发出巨钟轰鸣般的声音。
老人双手握成拳状,狠狠地撞击在囚禁胚胎的罐体上。
“咔”
巨大的罐体上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深蓝色液体从缝隙中流淌而出,而空气则从裂缝中涌入罐体中。
在那升腾的气泡后面,那层覆盖住眼睛的皮肤开始剧烈的跳动,薄薄皮肤下的心脏开始猛烈的跳动,罐体的胚胎开始苏醒过来。
“咚!咚!”
巨大的心脏跳动声在地下室回荡着,泥涅尔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这个小小的胚胎会发出如此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但他清楚的知道胚胎正在苏醒,一股极其邪恶的气息开始从它的身上散发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瞬间充斥着整个地下室多少污秽。
泥涅尔感觉自己全身的细胞似乎拥有着自己的意识,它们在恐惧,恐惧着罐体内诡异的胚胎。
一个个凸起从泥涅尔的皮肤下出现,他觉得全身的细胞要逃离他身体!
直到一只手掌轻轻的覆盖在他的肩膀上,泥涅尔身上的异变才逐渐停止下来。
“可惜我们不能见证这最完美的时刻,泥涅尔,我们走吧,旧时代的丧钟已经从这里敲响了,但未来是永远属于我们的!”
那位不死的老人略微遗憾的说到,随后转身向着地下室的外面走去。
。。。。。
漆黑的夜空中,一架黑色的直升机从森严的堡垒中飞出,独特的军用燃油,厚重的机身支撑着它在风雪中前进着。
克雷蒙斯盯着下方的远东基地,他仍就穿着那一身侍者的服装,冷冽的风雪疯狂的挤进狭小的机舱,那足以冻死野牛的低温没有让这位老人有任何变化。
他的深邃的双眸注视着这座城市,这座即将死去的城市。
巨壁上,门格列夫正在寒风中喝着烈酒,之前的事情在酒精的作用下已经忘得干干净净。
微醉的门格列夫巡查着巨壁,探照灯的光柱在雪白的地面上不断地来回扫视着。
突然,一道黑影出现在了探照灯的光束中,锋利的爪子,布满鳞片的身躯,只存在着一张从脸颊处裂开巨嘴的面庞,那漆黑的身体上披挂着雪白的冰霜。
这是一只暴食者,此时它正扭动着狰狞的身躯,朝着高高的巨壁疯狂的冲过来。
在它的身后,一只只狰狞形态各异的变异种从远方的黑暗中奔涌而出。
从高处看去,一股黑色的狂潮如同海浪般朝着横贯西伯利亚的巨壁冲去。
“暴食者,异食者,裁剪者。。”
门格列夫呆呆着望着远方的变异种狂潮,随后立马敲响了身后代表大灾难的巨大的铜钟。
刺耳的警报开始在整个远东基地内响起。
敲响警报之后,门格列夫握紧这把强苏联的波波沙冲锋枪,向着城墙的外面扫射而去。
此时他心中只有一个疑问,为什么兽潮会毫无声息的出现在寒冷的西伯利亚。
这时一道阴影笼罩他,门格列夫抬头望去。
那是一只如同长着双翅的巨兽,苍青色的鳞片覆盖着巨兽的每一寸的表面,狰狞的骨刺从身体的边缘处延伸开来,它没有四肢,长蛇般的脖颈尽头是一颗长满着狰狞肉须的狰狞口器。
“天呐!”
门格列夫颤抖着,望着面前的一切,宛若地狱现身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