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被一股冷色调的雾气笼罩住了,太阳在慢慢拨开它,整个学校平静得像四叶草上的一滴露水。看起来是能让人过得很惬意的地方。
但这惬意在六点过十分一瞬间被打破了,原来是学校的起床铃响了,铃声还是那首咱当兵的人,齐云杉的好梦也被打破,隔了一个暑假,又再次被这首歌惊醒,云杉只觉得反胃。
他坐起身,任由脑袋耷拉下去,又闭上了眼睛。室友们也纷纷起床,他突然间听见刘天“啊”地叫了一声,接着又是沉闷的“咚”的一响,云杉还迷迷糊糊的,直到看到刘天光脚站在他面前才明白是他一脚踩空了下床铺的踏板,只得在肢体扭曲中灵机一动腾空而起跳到了地上,然后宿舍里睡着的人醒了,醒了的人笑了,云杉更是清醒了,他摸了摸脖子,心里嘀咕说还好没踩在我脖子上。
“我擦,第一天就要灭我的口,老子保险费还没交的呢!”
“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灵活。”柏奇边穿衣边说。
接着各人便紧张而有序的行动起来,已经经历了两年以上的宿舍生活,都像机器人一样熟门熟路了。
3-311宿舍里的人呢?她们有的还没有等咱当兵的人铃声响起就起床了,因为是女孩子,收拾起来总归是要慢一点的。
叶姗姗刚刚听到起床铃时感觉很奇特,她在五中时的起床铃是一段节奏平和的纯音乐,直到看到静文忙碌的身影才恍然想起不是学校换了铃声而是自己换了学校。
收拾打扮好了自己,最后看一眼手机,六点二十五分,姗姗和室友准备一起吃个早餐然后再去教室,走着走着,姗姗觉得很奇怪,在去食堂的路上,总是跟不上面前室友的步伐,再望一下周围,姗姗觉得虽然自己也在往前走,感觉却是在倒退般,身边的人像是向前涌去的河流,自己却是水底下的鹅卵石。
“一中到底是一中啊,学生走路都要比五中要快。”姗姗想着想着,不觉室友都不见了踪影,原来自己已被遗忘。
“咦,叶姗姗掉队了?”徐诺问道。
“诶,是啊,叶姗姗呢?”静文再问,同时环顾四周,一脸茫然。
“要回去找找吗?”
“嗯……”
“不用的,整个学校就这么大,再丢也丢不到哪去啊,应该只是走得慢一些吧,她应该不知道虽说是七点之前到教室,但老师硬性规定还要提前二十分钟到,这可是想争优秀班级必须做的啊。”另一个女孩舒洁莹略带嘲讽地说,舒洁莹一直以来表现得很稳重,扮演着知心大姐姐的角色。
“怪我怪我,忘记和她说了。”静文说,一边还拍自己大腿。
“应该没事的,她刚来,老师只会跟她讲一下,我们先走吧。”徐诺说。
姗姗吃完早餐,慢悠悠走到了教学楼门口,看看在一楼墙壁正中间的电子屏幕,显示的时间是六点五十分,心想着还不着急,但再看看四周,又是奇怪的感觉,都见不到几个学生走动了。
上楼时姗姗还看到几个中年男子隔着眼镜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走上三楼,姗姗一路随着读书声的此起彼伏走到自己1316班门口,看到所有教室学生都坐满了,不由心头一紧,往里面一瞧,班主任正站在讲台上,两只手反撑着桌子。接着是一些同学的目光,随之被班主任招呼去了办公室。
班主任叫张小波,小波老师还不到四十岁,一头平寸,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满脸是刮不干净的络腮胡子,据说已经执教了十几年,教得一手好数学,不过许多了解内情的学生都瞧不起他,因为他私底下干的一些有损师格的事,也有的学生瞧不起一切老师,可能在他们眼中,“老师”这个词本身就是个贬义词,然后张小波把这个贬义词在他们面前诠释得淋漓尽致了。他还有一个妻子,妻子是他执教生涯第一届学生中的一个,如今也有了两三岁的女儿,活生生的师生恋教材,只可惜小波老师不教谈恋爱。
这会,他带着笑,把姗姗领进办公室时,右手搭在了姗姗右肩。
云杉刚刚沉迷于翻看自己在学过的古诗旁做的笔记,没注意到新同学站到了门口,只听见身后的男生们都在小声地一脸坏笑地讲着什么,问过才知道新同学被波波带到办公室去了,男生们在底下展开了一点点想象而已。
姗姗进到办公室,发现里面已经有了两个老师,都朝她看了看,之后便转过头去了。
小波先坐下,招呼着姗姗坐在旁边的座位上,接着说:“在宿舍休息得还好吧?”
姗姗点点头。
“其实每个学校都差不多,稍微有个几天就适应了,同学之间也很容易相处的。”
“嗯。”
“你刚刚来,就先坐在进门第一排第一个吧,明天我再调座位,等下就是班会课,我跟同学们讲一下,到时让你上台自我介绍一下。好,那你先去吧。“
“好。”
“哦,对了。”
姗姗转过身:“还有什么事吗?”
“早上要在六点四十之前到教室,这样能有更多时间学习,高三了,要抓紧时间。”
“哦,好的。”姗姗这才意识到为什么路上的学生走得跟飞一样,原来时间提前了,那几个中年男子应该是教导主任之类的人物吧。
姗姗刚跨进教室门,找到座位,是单独的一个。扫视了一下,觉得男女比例还算正常,不是那种可怕的理科班。“一中的座位倒是和五中的差不多,刷的都是黄颜色的漆。”姗姗坐下来,抬头看看挂在前面黑板上的钟,六点五十一分的样子,奇了怪了,姗姗想到一楼的电子屏上显示的时间,再看看钟,确实是五十一分,“好漫长的一分钟啊,这是度日如年的征兆吗?”姗姗自言自语。
这时的齐云杉很是郁闷,因为他又一次没看清楚新同学的脸。
七点整的铃声准时响起,姗姗想了想一楼电子屏的时间应该是长年累月没人管,所以快了几分钟。
在窸窸窣窣的读书声中下课铃了,姗姗往课桌上一趴,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个自我介绍要做,猛地抬头,思绪开始快速奔跑起来。回头看看,身后的同学都各成各堆地聊着,似乎并没有人太在意自己,这样一来倒也不紧张了许多。
“下课时间总是那么快,这在每个学校都是一样的。”姗姗想。上课铃响,小波带着一本数学书走进来,还有一根尺子,那尺子没打过人,至少目前学生们还没见过他打人,他要是想罚人,除去打人外还有千百种方法,调皮的学生倒想痛痛快快挨顿打得了。
他走到讲台,跟以前一样,都是那差不多的话,说是假期放松了那么久啊,是时候收回心好好搞学习啊,认真搞好这一年啊,只是云杉和一些人很奇怪为什么那样的话在他看来是那么的新鲜,一讲就停不下来。
至理名言讲得差不多了,接着便要介绍叶姗姗了:“我们班转来了一个新同学,”说着招呼叶姗姗,“你来和大家打个招呼。”底下传出了掌声。
姗姗半低着头走上讲台:“大家好。”又是一阵掌声。可能一些人开学第一天都有点亢奋,特别是几个男同学。
姗姗顿时有点小脸红,把脸旁边的头发往耳朵后捋一捋,说:“我是从五中转来的,我叫叶姗姗,以后和大家一起学习,一起进步。”之后当然还有掌声,甚至欢呼声,姗姗想笑,马上捂着嘴小跑回座位上。她很意外自己间间单单的几句话,为何能让这群人欢呼雀跃。
张小波老师走到讲台前,用尺子敲打着讲桌:“安静安静,你们不要一有与学习无关的事就积极,新同学到这来是学习知识的,不是来表演节目的,你们要互相帮助,互相学习,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啦,这最后一年……”
云杉这回心满意足了,因为他终于看清楚了新同学的脸,及肩的头发下,一张匀匀称称的脸,淡淡的眉毛下一双浓眉大眼,小巧的鼻子,粉粉嫩嫩的嘴唇,总的来说算不上大美女,但云杉还是觉得她十分耐看的,脸红时也是会惹人多看一眼的,云杉也看到了她穿的那双大头鞋,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随后又认为是自己想多了。云杉还注意到这姑娘音色很特别,想象着她说话声调稍微尖一点会是什么样的声音。刚刚的欢呼雀跃,云杉是没有参与的,只是附和着笑了几声,也许是因为沉浸于研究新同学长相。
第一天是苦累生活的起始,老师们都讲一些有用的,讲一些没用的,虽说时间紧迫,但是总存在过渡,于是有的老师第一天的课会给学生们一些缓冲的时间,一节课留一部分时间要学生自习,学生们也欣然接受。
云杉第一天见到了许多“老友”,对着他们换着花样打招呼,也受到热情的回应。你推我一下,我拍你一下,然后互相口嗨。吃完午饭云杉还去1320班转了转,去看了看自己的初中同学,那是“老友”中的“老友”了,不过1320班还有个女艺术生可能才是他决定去的根本原因。
经过1317班时,云杉从窗外看到了自己班那位新同学在里面和谁聊着天,再仔细一看,这两个人云杉都不认识,眨眼间,新同学突然向自己望过来,云杉摸着后脑勺加快脚步走向围墙旁边聊天的男同学。
转眼又是傍晚,学生们都没时间欣赏落日,太阳孤单地撒出最后一抹阳光。开学第一天不用晚自习,但不管用不用,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换个地方学习,还有一些人则是换个地方玩耍。高中的时间总是紧凑的,更不用说高三了,吃喝拉撒睡都给你定好了,你必须强迫自己在规定的时间里精神饱满,在规定的时间困,要是乱了规矩,麻烦就会找上你,但这其中不缺乏具有冒险精神的人,他们偏偏就要打破这些规矩,时刻保持警惕,在自己的世界自在地活着。
对于齐云杉来说,在学校里即使有多余的时间,也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没有地方可去,去小公园里却没有想要的伴,去图书馆又找不到想要的书……
夜里十一点,女生宿舍3-311房间里谈话声渐渐淡下去,有人点着台灯搞学习,有人蒙着被子追暑假没追完的剧,有人没事干躺在床上发呆。姗姗便就在发呆:呼,明天说要换座位,新同桌会是谁呢?我那朵小花怎么不见了呢......
云杉这边宿舍却是动乱的,除非是嗅到宿管查房的气息,不然难得安静下来,宿管的脾气之所以那么暴躁想必与这些男同学脱不了干系。当宿管的灯光闪过时,互相都提醒着,安静下来,云杉想:大家这是充分理解了“一根绳上的蚂蚱”这句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