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项云从“一号公馆”回到山庄。她工作了一整夜，到家后上楼便睡。
过了一会，瞿燕、程致远、小阑三人来到餐厅用午餐。
席间瞿燕从旁观瞧，见两个孩子鹣鲽情浓，恰似新婚夫妻久别后重逢，充满超出常规的愉悦与包容。小阑脸色潮红，眉梢眼角皆是春容，瞿燕观之，心中五味杂陈，亦喜亦怜。
小阑为了弥补之前对程致远的无礼对待，不断为程致远夹菜，加意讨好，没时间留意瞿燕的表情。
程致远吃完了，问道：“妈，你昨晚去哪儿了？”
瞿燕道：“我去看望一个朋友。”
程致远问道：“是住在九栋楼的朋友吗？”
瞿燕道：“是啊。我想等你上了高中，我就搬回家里住。”
程致远道：“住在这里难道不好吗？”
瞿燕道：“很好啊，只不过我很怀念原来的家。”
程致远道：“妈，我去学校住宿，你一个人在家，会很不方便啊，关键是没人照顾你，你又要操劳了。”
瞿燕道：“不会的，我习惯了一个人住，家务对我来说并不为难。”
小阑劝道：“瞿阿姨，不如你永远住在我家吧，反正二楼空房间多得是。你如果嫌现在的房间不好，可以再挑一间，要不咱们住隔壁也行啊。”
瞿燕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道：“小阑真好，可是阿姨还是得走，或许等你将来年纪大了，就理解落叶归根的想法了。”
程致远打了个突，责怪道：“妈，什么落叶归根啊，听起来怪吓人的。”
瞿燕笑道：“妈没文化，你就别挑理了。”
程致远道：“我不是挑理，只是觉得那样说很不吉利，你的病才刚痊愈，还是留在这里更妥当些，不然我总是不放心。”
瞿燕微笑道：“医生说好心情能增加免疫力，回到咱们自己家，我心情一好，免疫力就提高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小阑道：“瞿阿姨，是不是你看到姑姑心里有压力啊。”
瞿燕表情有些不自然，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说啊，你姑姑听到该多难过。”
小阑笑道：“反正姑姑不在。瞿阿姨，其实也不止你有压力，我看这房子里的人都怕姑姑。姑姑只对致远哥好，连我都自叹不如，不过致远哥是您的儿子，姑姑对他好，相当于对你好，您说对吧。”
瞿燕道：“你姑姑救过我的命，即便她拿鞭子抽我，我心里都不会有半点怨恨的，何况她一直对我这么关照。你们小孩子不要乱猜疑，我想回家，完全是出于我自己的原因，和其他人无关。”
小阑看向程致远，示意他再劝说。
程致远想了想，对小阑道：“既然妈妈决意回家，还是尊重妈妈的意思吧。”
小阑道：“那好，我听你的。”
瞿燕对小阑道：“东方中学每周放假时间太短，你致远哥还要趁着放假外出采购生活用品，可能你们一个月也见不到一面。不过三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他上大学了，时间就充裕了，你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小阑一脸爱慕看向程致远，道：“等你考上大学，咱们就能经常见面了，就像小时候那样。”
程致远笑道：“是啊，那时我就能天天吃到你做的点心了。”
小阑昨晚睡得太晚，吃饱后开始犯困，聊了几句，先回房午睡去了。
程致远并未离席，捧着一本诗集观看。
瞿燕等小阑走了，问道：“昨晚你们睡得好吗？”
程致远笑答：“我很好啊，小阑妹妹似乎没有睡好。”
瞿燕略一沉吟，见左右无人，低声道：“致远，你是男孩子，小阑又什么都听你的，所以你更要爱护她。小阑年纪比你小，她没接触过什么人，第一次应该没有经验，身体一定会感觉不舒服，你回头多安慰安慰她。还有你们都是小孩子，别搞出什么事情了，影响到你的学业。”
程致远听得一头雾水，放下诗集，问道：“妈，你为什么这么说？”
瞿燕笑笑，道：“也不用不好意思了，妈只是提醒你，最好采取措施，别让小阑这么快就……就那个了。”
程致远怔怔地望着瞿燕，见她表情似有深意，道：“妈，我完全不理解您的意思。”
瞿燕知他容易难为情，微笑道：“我住院的几年，我看你经常看医学方面的书，不会不懂这方面的知识，妈只是嘱咐你一句，你别多心。”
程致远回想片刻，问道：“医学知识和小阑有什么关系？难道她生病了？”
瞿燕见他死不肯认，摆摆手道：“算啦，反正你一向都很细心，妈知道你有分寸，不谈这个了。”
程致远丈二和尚，全然不解瞿燕这番话的含义。
瞿燕喝了杯茶，道：“我看你对爱玛也没有别的意思，那样最好，外国人再好也不如本国的姑娘。今后你全心全意对小阑，小阑交托给你，妈就算死了也瞑目了。”
程致远先是不解瞿燕的意思，后来听她提到“死”字，心情难过起来，责备道：“妈，你又消极了。人家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一定能长命百岁的。医生也说过了，你现在身体完全康复了，别再自己吓唬自己了，多想些开心的事不好么。”
瞿燕笑道：“好，我争取活到一百岁。”态度一转，道：“致远，咱家的小卖店已经关门太久了，这次回家以后，我打算好好收拾一番，然后重新开业。”
程致远道：“妈，你身体虽然康复了，但是元气未复，不宜过度操劳。在德國的时候，我教老外中文，攒下一些积蓄，还有大姑姑她们给的，足够支付我高中的学费了。等我考上大学，有足够的时间勤工俭学，您不必为了生计操劳，我很快就能挣钱养家了。”
瞿燕道：“咱家虽然不如你姑姑家富裕，可是咱们也不穷，妈只是不想闲着。你现在不懂，上了年纪的人不能闲着，必须找点事情做，否则闷也闷出病了。还有这次我不打算雇人了，就自己干。”
程致远道：“那就更不行啦。妈，如果你觉得闷，可以找老邻居聊天啊，或者到户外健身。外面的空气好，又能接地气，对恢复元气很有帮助，或者我教你练气的方法，只要你能坚持练习，对身体有很大益处，我自己就是受益者。”
瞿燕捂嘴笑道：“像你练功那个怪样，妈可学不来。好啦，你就不要担心我了，你用功读书，妈就很高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