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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300.关键线索

程致远不肯放过机会,催促俊彦讲述程一峰的事。

俊彦回忆良久,道:“从我记事开始,家里一直摆着我爸和程叔叔的照片。直到我十二岁那年,照片才被收起来了。我是师父师娘拉扯大的,从小住在师父家里,那天我擦柜子,发现照片居然不见了,马上询问师父。我爸一身武艺是师父亲传,他们情同父子,我本来该称呼师父为师祖的,可能是师父怕我矮人一辈,被其他徒弟使唤,所以仍让我叫他师父。师父一直当我是孙儿,什么都不瞒我,我问照片为什么不摆了,他说有人来通知他,那些照片可能会对我造成危害。”

“师父当时说的郑重,我知道他是为我着想,尽管不清楚原因,但是我相信师父这样做是对的。过了几年,有一位杨师傅拜访我师父,我偷听到他们的谈话,才知道原来杨师傅已经帮我爸报了仇。起初我以为师父怕我不肯用功,这才隐瞒大仇得报的消息,后来才知道这是他和杨师傅的计谋,他们故意让我听到那番话,用意让我打消报仇的念头。在我蒙在鼓里的那段时间,师父不再用报仇激励我,我提出摆放合照,师父也不答允,于是我起了疑心。这件事师娘是知道的,在我的苦苦哀求下,她终于将实情告诉了我。”

“原来亲手害死我爸的人早就被杨师傅杀了,只是杨师傅和我想法一样,认为一定要找到罪魁祸首才算报仇。他等了十几年,布下天罗地网,最终查到了线索,那个当年指使手下行凶的人被他找到了。按理说杨师傅没有说谎,可是既然仇家死绝了,为什么不能摆照片,为什么师父不告诉我真相,反而从此再也不提报仇的事?若不是师娘告诉我,我永远也想不出原因。”

程致远道:“一定是那伙人势力庞大,尽管杀了两人,背后还藏有更多的凶手。”

俊彦道:“你脑筋很灵光啊。没错,杨师傅本以为彻底报仇了,可是他在确认时又查出了新线索,发现那人上头原来还有更高级别的领导。我师父很少见客,平日面上对人客客气气,心里大多瞧不起对方。但是他对杨师傅不同,那份尊重是任谁都看得出来的,杨师傅都认为报不了仇,我师父自然赞同杨师傅的主张,所以才配合杨师傅演戏骗我。”

程致远推算俊彦十二岁时,自己刚好上小学四年级,正是郝爷爷道别,公布真实姓名那一年,故而猜想那位杨师傅正是杨万仪本人。他答应过杨万仪,绝对保密杨万仪的身份,连对温姝都未提及,自然更不能对俊彦说起。

俊彦说到这里,自觉偏离主题,道:“不好意思,说着说着,居然说到我自己身上了。”

程致远道:“我很愿意听,你想到哪些说哪些吧。”

俊彦笑道:“你还挺有耐心的。说到程一峰叔叔的事,那真是一言难尽啊。小时候我听了不少关于我爸的事,可是说来惭愧,我练功的目标更多是为了超越程叔叔。”

温姝见俊彦开始讲程一峰的事,怕他待会口渴,起身去倒了一杯水给他。

俊彦喝了一口水,续道:“我师父全家住在天城,我爸和我都是在天城长大的,今天若不是来祭拜我爸,咱们也不会见面。”

程致远问道:“你不经常来这儿吗?”

俊彦道:“每年我都会来几次。”

程致远问道:“你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俊彦道:“中元节,农历七月十五,阳历八月三十。”

程致远道:“这么说不是你打扫的。”

俊彦问道:“打扫什么?”

程致远心想:“昨天那位女士想必是他母亲,他既不愿提到母亲,我就不要提了。”摆手道:“没什么,我看楼下很干净,以为是你打扫的。”

俊彦寻思一下,道:“那是项阿姨打扫的。”

程致远登时起疑,问道:“哪个项阿姨?”

俊彦眼珠一转,笑道:“我说像是保洁阿姨打扫的,哈哈,我偶尔也会打扫打扫。”

程致远问道:“这里还有保洁人员?”

俊彦似乎想到什么,嘱咐道:“对了,今天的事你们别对外人说,你们以后也别来了,万一被人发现了,对大家都不好。”

程致远道:“我会保密的,对谁都不会提起。”

俊彦看向温姝。

温姝道:“我也会保密的。”

俊彦道:“你们都是体面人,我信得过你们,我从来不出卖朋友,相信你们也不会。”顿了一顿,续道:“程叔叔和我爸很早就认识了,哥俩每年都会摆擂台比试一次。开始的几年都是我爸赢,不过程叔叔后来居上,过几年就换成他赢了。听师父说我爸练功很刻苦,尤其是输了以后更加勤奋,可是每次比武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我问师父为什么后来我爸赢不了?师父说为了让我爸尽早建立信心,从实战中取胜,起始便从力量、速度和反应方面训练我爸。杨师傅却认为该从内功练起,所以只教了程叔叔发力方法和一些三脚猫的拳脚功夫。擂台上内功发挥不了太多作用,所以程叔叔一开始总是输,不过输是输了,我爸赢的也不轻巧。他们当时年纪小,我爸学的是套路打法,可是程叔叔根本不按套路打,全凭本能反应和临机应变,据说好几次差点反败为胜。”

“后来他们长大了,手长脚长,肌肉增强,我爸拳脚上的优势更加明显,虽说程叔叔一直修习内功,体质上优于我爸,可是只凭抗击打如何能赢?而且我爸还有心理优势,当时他虽不是打败天下无敌手,可是同龄人里根本没人能够匹敌,相反程叔叔连一点儿名气都没有。听师父说程叔叔曾当众求恳杨师傅,请他传授高明的拳脚功夫,可是第二年程叔叔还是输了,可见杨师傅根本没传给他。”

程致远这时已确信杨师傅就是杨万仪,至于那位项阿姨,极大可能就是项云。他正想着这件事,听到俊彦的话,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杨师傅不传?”

俊彦道:“我当时也不理解啊,亲师父哪有盼徒儿输的道理?不过后来经过师父指点,我总算明白了,原来杨师傅怕程叔叔不长个,又怕他练坏了身体,所以一直等着,等到程叔叔成年了,这才教他。”

程致远道:“原来如此。”

俊彦道:“还不止呢。”说到这里,陷入短暂的沉思,过了一会才道:“我师父说杨师傅之所以不传拳脚功夫,也是为了磨练程叔叔的意志,让他不要在乎一时的输赢。而且程叔叔一直靠本能反应打实战,实在很有好处,他懂得发力的技巧,结合内功和肌肉的爆发力,每一招威力都很大。有了这个基础,速度自然越来越快,也不用刻意训练力量和反应了。还有他不会套路,全是随心所欲,我爸见招不能拆招,当真无计可施。”

“后来杨师傅教了程叔叔一套很厉害的招式,程叔叔学成之后,本来他就臂长腿长,实战中占尽了优势,那套招式又像为他量身定做的,所以那年比武我爸差一点就输了。”

程致远道:“这样还是没赢?”

俊彦道:“你急什么,第二年就赢了。”

程致远心想:“赢了就好。”

只听俊彦续道:“那年我爸险中求胜,事后深感不安,为了克制程叔叔轻灵一路的打法,他开始修习硬气功。”

程致远心想:“这法子一开始便错了,难怪俊叔叔后来会输。”

俊彦道:“我爸练了一整年,结果第二年输的一败涂地,此后他就放弃不练了。为了寻求制胜之法,我爸遍访各地名师,我师父怎么劝他都不听。不过真让他找到了,有一位师傅擅长以慢打快,那正是克制程叔叔拳路的方法。可是那位师傅很顽固,不肯收我爸为徒,我爸费了好大劲儿,才只受到那位师傅几下点拨。幸好我爸聪明,回来自己参悟,第二年虽然还是输了,但是打的势均力敌,比上一年可强多了。我爸身上有伤,程叔叔身上没伤,而且我爸比程叔叔身材矮一点,杨师傅也比我师父会教徒弟,这样的战果已经很不错了。”

程致远问道:“令尊为什么不请杨师傅指点呢?”

俊彦瞪眼道:“士可杀不可辱,怎么好意思向对手的师父请教?”

程致远道:“比武切磋是为了找到自身不足,令尊这样聪明,杨师傅几句话就点透了,近水楼台,根本没必要请外人点拨。”

俊彦叹道:“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我爸很骄傲的,你让他去求杨师傅支招,嗨,还不如杀了他呢,何况我师父面上也挂不住啊。”

程致远问道:“除了武学上的较量,他兄弟俩还做过其他大事吗?”

俊彦道:“做过。”

程致远道:“说给我听听吧。”

俊彦感觉程致远在套问自己,提手一挡,问道:“你到底是不是程叔叔的儿子?”

程致远道:“八九不离十,怎么啦?”

俊彦道:“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这种事不能含糊。”

程致远道:“我在警局查我家人的资料,无意中搜索到程一峰这个名字,之前家人没有提到过他,不过我相信他才是我父亲。”

俊彦道:“这可奇了,你连自己老子是谁都不知道,你都不问吗?”

程致远道:“问过,大家都瞒着我,问了也是白问,只能自己查。”

俊彦道:“不告诉你就不问了?”

程致远道:“问多了我妈就哭了。”

俊彦道:“她哭她的,你问你的。”

程致远苦笑一下,道:“我不忍心啊。”

俊彦道:“女人就是麻烦。”一副深有感触的样子,随即看向温姝,道:“我不是说你。”

温姝尴尬一笑。

俊彦转对程致远道:“兄弟,如果你不是程一峰的儿子,我不能告诉你其他的事,只能告诉你程叔叔很厉害,不光是在武学方面。”

方才俊彦谈及程一峰功夫了得,可是这并不能为程致远找寻父亲提供重要线索,他急需从俊彦口中了解更多关于程一峰的事,便道:“我是。”

俊彦问道:“怎么证明?”

程致远道:“我的长相,还有我的功夫。”

俊彦道:“你们的确有几分像,可是谁知道你是不是整容成这样的。”

程致远道:“我干嘛要整容啊。”

俊彦笑了一下,道:“闲聊归闲聊,兄弟,我的事可以告诉你,包括我家的事,可是别人家的事我不方便说,除非你和程叔叔是一家,我确信你靠得住,否则很抱歉,实在不能说。”

程致远道:“俊彦,这件事对我很重要,求求你了,我发誓绝不会泄露出去。”

俊彦摇头道:“很抱歉,我也知道对你很重要,但我怕牵连到别人,所以还是不能说。”

温姝看向俊彦,道:“因为程叔叔不是被杀害令尊那伙人害死的。”

俊彦闻言吃了一惊,随即表情恢复镇定,道:“你套问我,我也不会说。”

温姝道:“昨天来到餐厅的女士姓项,她是这家酒店的老板。”

俊彦这次有了防备,目光盯住温姝双眼,脸上毫无表情。

温姝道:“俊彦,你想为俊叔叔报仇,我知道其他人都不支持你,可是我支持,致远也会支持你。”

俊彦冷笑道:“你们支不支持有什么屁用?”

温姝道:“现在或许没用,将来一定有用。”

俊彦笑道:“就凭咱们三个?”

温姝想了想,道:“我认识十二位高人,如果你肯将程叔叔的事告诉致远,我请这十二位高人拼尽全力助你报仇。如果你信不过我,我可以先带你去见他们,等你看到他们的本事后再决定。”

程致远道:“姝儿,不用说了,我父亲的事我会亲自查清,咱们没必要为难俊彦。”

俊彦打断程致远的话,问温姝:“你说的高手是谁?”

温姝简述十二钦的本领,名字却一个不提。

俊彦听完,想了半天,道:“我信你不是吹牛,可惜他们没能力帮我报仇。”

程致远道:“俊彦,我最后只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俊彦道:“你问吧,回不回答我会考虑。”

程致远问道:“程一峰是怎么死的?”

俊彦道:“他是被人开枪打死的,我只能说这么多。”

程致远道:“谢谢,知道这件事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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