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拿着两元钱，到街边地摊点了一碗豆腐脑，要了四两筋饼，还剩下几毛钱。
程致远听说卤子免费，就着饼连喝了两碗，豆腐脑却一勺没吃。
等他喝完，添了新卤，热腾腾地端到温姝面前。温姝看着整整一碗豆腐脑，只觉它是这世上最温暖的食物，因为里面包含了程致远的疼爱。
她低头慢慢吃着，吃到一半时，一个光溜溜的鸡蛋掉在碗里。抬头一看，见程致远满脸微笑，问道：“怎么还有茶叶蛋？”
程致远道：“给你补补身子。”
温姝道：“咱们一人一半吧。”
程致远道：“我已经吃饱了。”笑着拍了拍肚皮。
温姝“喔”了一声，埋头继续吃，始终不碰茶蛋。
等她吃完，向老板娘要了塑料袋，将鸡蛋整个包了起来。
程致远笑问：“打算留着当夜宵啊。”
温姝暂不回答，出了小店之后才道：“我已经吃饱了，等你饿了咱们再一起吃。”
程致远知道她其实是舍不得吃，也不明言，笑道：“好哇。”
早晨没有下雪，天气始终阴沉沉地，显然一场雪即将到来。程致远见上班人流开始涌上马路，对温姝道：“我要表演了，你可不许笑话我，否则我当场破功，晚上就只能吃这颗茶蛋了。”
温姝捂嘴笑道：“好，我会尽力控制我自己。”
程致远道：“咱们去这附近的市场吧，那边人多。”
温姝问道：“人多的地方不会不安全吗？”
程致远问道：“你见过小混混一大早爬起来吃早餐？尤其在这么冷的天儿？”
温姝要不是为了和程致远体验生活，也不愿这么早起床，当即表示赞同。
来到市场附近，程致远选好地界，吆喝道：“营城的父老乡亲们，小弟盘缠用光，卖艺讨个生活。南来的，北往的，都来瞧一瞧嘞，好戏马上开演喽。”
温姝帮忙助阵，喊道：“各位叔叔阿姨，我兄妹不得已街头卖艺，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有钱捧个人场，有人捧个钱场。”
程致远低声道：“说反了。”
温姝问道：“是顺序错了吗？”
程致远道：“有人捧人场，有钱捧钱场，这样才对啊。”
温姝不懂这些江湖叫卖的话术，她认为有钱人不光要捧钱场，还要捧人场，至于经济条件差些的，捧个钱场足矣，是否懂得欣赏无关紧要。她并不认为自己喊错了，还是遵照程致远所言，重新喊起。
叫卖了一阵儿，只有一人闻声走来，另有一人顺路经过，在几米外伫足观瞧。
程致远不想二人走掉，顾不得演出成本，立刻开始表演，道：“先表演个翻跟头吧。”说着原地翻了几圈。
温姝带头鼓掌叫好。二人见温姝鼓掌，也拍了拍手。
程致远见三人捧场，更是自信，笑道：“再来打一套‘五步拳’，请诸位多多指教。”说着摆出预备式，弓步搂手、弹踢冲拳、马步架打……一套拳打将下来，面不改色心不跳，收势后拱一拱手，道：“献丑了。”
特意来看热闹那人道：“小老弟，我建议你还是翻跟斗吧。”
程致远一愣，问道：“怎么说？”
那人道：“这个不好看啊，打那么慢，一看就知道没啥用。”
程致远道：“这套拳看似简单，实际上挺不容易呢，要领非常多，马步要稳，出拳……”
温姝见他要与那人辩论，拉了拉他手臂，道：“还是听观众的吧。”
程致远心想：“顾客就是上帝。”道：“好。”当下一口气翻了十个跟斗，最后一跃而起，凌空侧翻，落地后稳稳站定。
那人见动作很有难度，大力鼓掌，道：“好，有功夫，是练家子。”
程致远心头一喜，道：“那就请您给个赏钱吧。”
那人摸了半天，掏出一毛钱硬币，走过去交给温姝。
程致远道：“谢谢，您能再给点儿吗？”
那人道：“早上出来没带钱，下次吧。”
程致远不好硬要，转而看向另一人。
那人顺路经过，只想短暂驻留，没想到程致远会看向自己，感觉到压力，转身便走。
温姝见程致远把人吓跑了，急忙喊道：“叔叔，您别走啊，我们不要赏钱了。”
那人甩下一句：“再不走，上班就迟到了。”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程致远安慰温姝：“万事开头难，别气馁。”转问留下那人：“叔叔，您还想看什么节目？”
那人问道：“胸口碎大石会吗？”
程致远道：“应该可以，问题是没有道具。”
那人笑道：“准备不充分啊。”
程致远道：“是，是。”
那人道：“那就表演个杂技吧。”
程致远道：“杂技需要下苦功的，我没练过，这个来不了。”
那人耸肩道：“那你就别问了，接着翻跟斗吧。”
程致远道：“好。”一个接着一个缓慢翻起来。他早上喝了两碗卤子，肚里没有干货，之前剧烈运动已感到胃部震荡，这时已不敢动作太快。
太阳渐渐升起，工人大军、学生大军各就各位，市场周围出现越来越多买菜的老人。
程致远翻了上百个跟斗，实在翻不动了，只得向观众致歉。
大爷大娘心疼两个孩子，出于同情打赏了一些零钱。
温姝知道面前这些老人没什么钱，平常买菜都会讨价还价，为了一毛两毛钱发生口角。所以当捧着一大把硬币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世间的温情，来自陌生长者的慈爱关怀。
九点左右，因为怕被华宏社的人看到，二人离开市场，走到没人的角落将钱点清。一共十二元五角，收入还算可观。
温姝将钱收好，忽然程致远“哊”的一声，对着墙角吐出一口酸水。
温姝见他这样卖力，把自己都累吐了，心疼不已，只觉应该把戒指卖了。
程致远又干呕几下，笑道：“翻跟斗折腾的，胃酸而已，没事。”
温姝道：“下午咱们别表演了，还是去捡瓶子吧，我看捡瓶子也不少赚。”
程致远笑道：“好主意，的确有点翻不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