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阑点点头，道：“我见过温姝，确实很漂亮。”
秦娈道：“你也很漂亮，气质不比温姝差，程致远也很喜欢你吧。”
小阑难掩喜色，但转瞬间眼神黯淡下来，道：“我是他妹妹。”
秦娈道：“我真羡慕你。”
小阑奇道：“你羡慕我？羡慕我什么？”
秦娈道：“羡慕你从小在这样富裕的环境中长大，羡慕你的艺术鉴赏能力，羡慕你和程致远青梅竹马，羡慕你有这样的好身材。”
小阑被夸得双颊晕红，却假装没有高兴，道：“那又能怎样呢，还不是不被喜欢。”
秦娈道：“不被喜欢，总比被人同情好上千百倍。”
小阑问道：“谁同情谁？”
秦娈道：“程致远喜欢温姝，可是不忍心伤害我，于是假装喜欢我。我又不是傻子，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会感觉不出来吗？”
小阑感同身受，愤愤道：“他总是这样。”
秦娈疑惑道：“他也是这样对待你的？”
小阑道：“差不多吧。”
秦娈幽幽地道：“原来咱俩同病相怜。”
小阑深吸了一口气，坐到秦娈身边。
秦娈看向远处，道：“这里真美，自从来了这里，我就舍不得离开了。”
小阑道：“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有我的回忆，每一朵花都充满我的情义，我也舍不得离开这里。”
秦娈噗嗤一笑，道：“我发出感慨是因为我迟早要离开，你是这里的主人，怎么也随我一起感慨。”
小阑道：“我终究也要离开这里的。”
秦娈问道：“你要去哪？”
小阑道：“我也不知道。”
沉默片刻，秦娈转头道：“看你似乎不太开心，要是能和你互换就好了，我一定让自己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小阑问道：“你真有那么羡慕我吗？”
秦娈对上她的目光，道：“不骗你，是真的。”
小阑听她语气诚恳，毫不疑心，问道：“我听人说你妈妈对你很好，你忍心离开她吗？”
秦娈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湖面，道：“当年妈妈为了我，不顾姥姥一家人反对，一个人打两份工，只为支持我学画。我对妈妈很感激，可是她能力有限，尽管拼尽全力，还是凑不够学费。我心疼妈妈，被迫放弃学画。要不是致远帮忙，可能我早就放弃画画了。”这些话她在心里想过，说出后又是一番感觉，对程致远的感激不由得加深。
小阑想了一下，道：“拉下的课程还是尽早补上吧，颜料调制和色彩搭配虽是理论课，可是十分重要。我刚才那样说，其实是在安慰你，怕你灰心。你这幅画的色彩其实并不很好，不过你的进步空间很大，我相信通过努力，你能画出非常好的画。”
秦娈没想到小阑如此善良，转头看她，微笑道：“谢谢你，你人真好。”
小阑心念一动，忽然觉得不讨厌秦娈了，叹道：“不用客气，你也怪可怜的。”
秦娈爽朗一笑，站起来转个圈，一副活泼开朗的样子，道：“我已经不可怜啦，不好的日子都过去了。等我将来有出息了，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让我妈过上最好的生活。”
小阑坐着转身，面向她问：“你要怎么赚钱？”
秦娈道：“我要成为大画家，画好多好多画，卖了换钱，给我妈买大房子，像你家的房子那么大。”
小阑想到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美梦，心下恻然，见她如此乐观，有些理解了程致远为什么要帮她，道：“如果我给你一大笔钱，让你妈妈住上大房子，你愿意离开你妈妈吗？”
秦娈问道：“怎么才算离开，一辈子不见面吗？”
小阑道：“偶尔见一面可以，不过你妈妈从此要变成我妈妈。”
秦娈不假思索道：“我愿意。”
小阑心里急了一下，加以说明：“我说的可是一辈子，不是一个月，也不是一年。”
秦娈莞尔一笑，望着远方道：“我妈生下我时，她才23岁，多好的年纪啊。哪个女人不爱美？我妈本是个大美人，那些年为了供我读书，供我学画，她每天都过得很辛苦，从不打扮自己，简直像个老太婆，哈哈。我一直想报答妈妈，可是谈何容易，至少也要等到很多年后，那时候妈妈都老了。如果能马上报答妈妈，我做什么都行。”
重新坐回小阑身边，道：“我妈妈命不好，我希望她余生都能活在快乐中，是谁的妈妈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快乐，我就满足了。如果我妈妈成为你妈妈，你会孝顺她的，对吗？你这么善良，又体贴，又优雅，我相信你一定能让我妈更开心。”
小阑道：“你妈妈被你抛弃了，怎么会开心呢？”
秦娈道：“我没有抛弃她啊，我只是换了种方式，让她过得更好。何况我偶尔还能见到她呢，你刚不是那样说的吗？”
小阑道：“这只是你的想法，真有那么一天，你妈妈肯定要怨你。”
秦娈道：“我也是没办法。我清楚自己的水平，很难成为画家，一辈子也不可能让我妈住上这么大的房子，享受这么美的风光。就算我将来真的有出息，等我赚到很多钱，我妈或许已经不在了。我想让她早点享受好生活，所以才肯接受你的要求，不然我又能怎样？”说着流下几滴眼泪。
小阑看到她脸颊上滚落的泪水，不自禁也流下泪来。
秦娈并非假哭，她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她过去不曾想过，此刻想起，不免触景生情。令她意外的是，小阑居然也哭了，不禁疑惑，问道：“妹妹，你为什么哭啊？”
小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两句话正是我一生的写照。”
秦娈道：“原来你也有这样的烦恼。”话没说完，小阑已快步跑上小桥。
秦娈喊道：“妹妹，你干嘛去？”
小阑道：“秦娈，谢谢你。”
秦娈问道：“谢我什么？”
小阑破涕为笑，道：“反正谢谢你，我的画具今后都是你的了，我还要请专业老师指点你，让你将来有能力赚钱，买大房子给你妈妈住。”说着挥挥手，扭头跑掉了。
秦娈目送背影远去，暗想：“如果不耍花招，我能劝动她吗？”不知为何，明明做了好事，竟感到一丝内疚。
她坐了一会，收起画具，打算将好消息告诉程致远。转念一想：“他对我好从来不说，这次我也不告诉他。嘻嘻，他不用去德國了，真好。”满心欢喜回贵宾楼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