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然给孩子们上完晚课，发现范翊等人竟然围着篝火饮酒。当下一言不发，回住处拎来一桶水，一股脑浇在火堆上。
他隔着陈大鸣的脑袋倒水，免不了淋在陈大鸣头上。陈大鸣是蔚然属下，早看不惯蔚然的做派，始终隐忍不发，这时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夺下水桶，甩到一边，怒道：“你发什么神经？”
蔚然道：“等我回去再处分你。你现在马上去把水桶捡回来。”
陈大鸣道：“少使唤我，告诉你，老子今后不伺候了。”
蔚然看向程致远，问道：“他们在你眼前喝酒，你为什么不管？”
程致远道：“这么大老远的骑车过来，无非两个目的，一是给孩子们补习功课，二是春游享乐。大家累了一整天，喝点酒提提神，高兴高兴，明天不耽误给孩子们上课，何必那么较真呢。”起身道：“蔚然，你今天辛苦了，酒也喝了，总不能吐出来，明天谁都不许喝了，这样可以吧。”
范翊见陈大鸣气鼓鼓的，安慰道：“别生气啦，消消气。”
蔚然环顾众人，道：“你们要是不想来可以明说，讨厌我也可以明说，没人逼你们来，也没人逼你们喜欢我。”
冯强怕他批评自己，趁机起身。牛雯雯看出冯强的心思，一把将他拉着坐下。
程致远上前道：“这话就言重了，没人不喜欢你啊，也没人不愿意来。学校规定学生不准饮酒，校规适用于学校内，人人严格遵守。这不难得出来一趟，小酌助兴而已。你看大家不是都没喝醉嘛，你就别生气啦。”
秦娈见陈大鸣刘海滴水，掏出手绢，为他擦拭头发。
陈大鸣有些感动，道：“我自己来吧。”
秦娈道：“别动，你看不到。”
蔚然道：“和你们在一块，我就是个多余的人。行，你们好好玩，高兴点。”说完，转身走回住所。
陈大鸣等蔚然走远，道：“真他妈扫兴。”对秦娈道：“初恋嫂子，你跟我大哥就对了。”
范翊将桶捡回，对程致远道：“我给他送过去。”
程致远点点头，对余人道：“时候不早了，村民都睡下了，咱们也回去休息吧。”
刘威笑道：“不瞒大家，我刚才还在想怎么熄灭火堆呢，蔚然倒是给咱们帮忙了。”
陈大鸣道：“还真得多谢他了，明天我都省得洗头了。”
刘威道：“谁说不是啊，哈哈。”
曲锡道：“灭火的方法很简单，根本用不着水，只需拿木棍将火堆分开，火很快就灭了。”
刘威和曲锡同班，深知他化学厉害，笑道：“有一手，走，回去睡觉去。”
程致远和秦娈轻手轻脚开门，走进院子，见屋里没点蜡烛，猜想温姝定是睡了。
秦娈进屋后为程致远铺床。程致远走进里屋，见温姝躺在炕上，轻轻亲了一下她额头。温姝睁开眼睛，程致远见她眼睛红红的，轻声问道：“还难受吗？”
温姝摇了摇头。
程致远道：“睡吧，不小心把你弄醒了。”
温姝低声问道：“陪我好吗？”
秦娈在外屋听到，笑着抱起程致远的被子，进屋堆在炕边。
温姝道：“姐姐，我想致远今晚陪我睡，可以吗？”
秦娈道：“当然可以啦，难得你提出要求。”抱着自己的被子出屋。
程致远跟了出去，将外屋门锁上，问道：“娈娈，你自己睡外面会不会害怕，要不咱们都睡里面吧。”
秦娈笑道：“我不怕，你去陪姝儿吧。”招手示意他低一点，凑近耳边问道：“你行不行啊？”
程致远道：“你觉得呢？”
秦娈道：“反正我是累了，今晚一定睡成死猪，你别太大声，吵到前屋休息。”
程致远苦笑道：“想什么呢，根本不可能，只是陪睡一下而已。”
秦娈拿出电动牙刷，道：“脸就别洗了，刷刷牙吧。”
二人刷完牙，秦娈拿出消毒湿巾，道：“好好擦擦，注意卫生。”
程致远见湿巾上写着女士专用，问道：“男士专用的哪去了？”
秦娈道：“忘在车里了，都一样的。”
清洁完毕，程致远爬到炕上，钻进被窝。
温姝等他躺下，侧过脸问：“硬吗？”
程致远伸个懒腰，哆哆嗦嗦笑道：“还好。”
温姝道：“这里比你家的床硬很多，睡得惯吗？要不把我的被子铺下面吧。”
程致远与她面对面躺着，道：“姝儿，你真体贴。”
温姝道：“其实我根本不必担心，你向来很会照顾自己，何况还有姐姐在身边，她很懂你的心思。”
秦娈刚睡下，听到温姝的话，笑道：“里屋那两个，说悄悄话大点声，我都听不清了。”
程致远笑道：“你快睡吧。”
秦娈道：“晚安啦，我真的困了。”
温姝道：“晚安。”
秦娈蜷起身子，夹紧棉被，闭上眼睛。
程致远低声道：“姝儿，我皮糙肉厚，什么恶劣环境都能适应，你不用担心我。”
温姝“嗯”了一声，低声问道：“你困不困？”
程致远道：“不困，不过这被窝太舒服了，我怕不小心睡着。”
温姝道：“困了就睡吧。”
程致远道：“要不我先哄你睡呀，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温姝道：“我还不困，你睡吧。”
程致远道：“要不我请蔚然来给你讲课吧，保准你听了马上睡着。哈哈，姝儿，你说咱们离开村子那天，孩子们会难过呢，还是会庆幸终于可以睡懒觉了？”
温姝道：“两种感觉应该都有，不过很快孩子们会想念咱们的。”
程致远道：“蔚然是有点不近人情，但他的心是好的。他这个人很奇怪，说他自私吧，很多时候他大公无私，说他无私吧，他又不懂得考虑别人的感受。可能人都是复杂的动物，别人为了融入集体，刻意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只有蔚然是真性情，反而显得不合群了。你说如果天底下都是蔚然，世界会不会变得更好？”
不等温姝回答，自己先笑起来，道：“不行，如果天底下都是蔚然，他们怎么繁衍后代，哈哈，看来还是不行啊。”
温姝见他越说越精神，道：“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
程致远道：“好哇。”
温姝道：“战国时有位老人，他养了很多马儿，有一天他发现丢了一匹……”
程致远问道：“是塞翁失马的故事吗？”
温姝道：“是，你早就听过了吧。”
程致远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故事我幼年时就读过了。”
温姝道：“你觉得这故事怎么样？”
程致远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单说故事的话，很有戏剧性。”
温姝道：“塞翁丢东西时的乐观心态很打动我。”
程致远回想道：“嗯，第一次看时我的感受和你一样，这人丢东西不着急，确实很乐观。”
温姝道：“失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程致远笑道：“是啊。”
温姝眼中现出喜色，道：“咱们睡吧。”
程致远不明白她为什么讲这样的故事，心想：“姝儿想告诉我什么道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