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鱼头清醒过来，揉了揉脖子，问道：“还好吧。”
王恬盯着自己锁骨，道：“我没事，只是这里有一点疼。”
鱼头转头看了一眼，道：“安全带勒的。”见皮头仍在熟睡，叹了口气，道：“咱们尽力了，这就是命。”
又缓了一小会，鱼头打开门锁，一脚踹开车门，站在田里。面包车早已开远，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王恬下车，问道：“这是哪儿啊？”
鱼头道：“四个字，荒郊野外。”
王恬想到程致远，幽幽叹了口气。
水田地面不甚坚硬，撞击中安全气囊弹出，鱼头和王恬都系着安全带，均只轻微受伤，并无大碍。
鱼头溜达几步，感觉自己没事了，回车上寻找手机。开机之后，打电话给秦娈。
秦娈接通，问道：“怎么样？”
鱼头道：“没追上，我想撞他们的车，结果自己撞到田里了。”
秦娈问道：“致远呢？”
鱼头道：“还在面包车上。”
秦娈便不说话了。
鱼头道：“真抱歉，没能救回来。”
秦娈问道：“你们没事吧。”
鱼头道：“没事，还不如受伤呢，心里还能舒服点。”
秦娈道：“没事就好。”
鱼头听她声音哽咽，却在强装镇定，道：“别多想了，想多了也没用，咱们帮不上忙。”
秦娈问道：“你和警察在一起吗？”
鱼头道：“警察还没来呢。”
秦娈问道：“为什么没来？不是早就报警了吗？”
鱼头道：“我也不知道啊。”说完这句，手机彻底没电，自动关机。
秦娈握着电话，听着忙音，心想：“警察不愿帮忙，是因为致远得罪了蔚然吗？他爸是警察局长……”想到这里，深悔不该伤害蔚然。
一位老农等鱼头打完电话，笑问：“小伙子，车是你开的？”
鱼头收起手机，道：“是啊。”
老农看一眼轿车车头，笑道：“技术不错嘛。”
鱼头笑道：“那你看看。”
老农问道：“你是赔钱啊，还是拿车抵押啊。”
鱼头问道：“赔什么钱？”
老农道：“你把我的粮食都压坏了，地也压坏了，不该赔钱啊？”
鱼头道：“别闹了，我正烦着呢。”
老农道：“我看你年纪不大，这样吧，五百。”
鱼头道：“我没钱。”
王恬想起程致远给自己的钱，道：“我兜里有。”
鱼头急道：“你傻呀。”
王恬意识到自己似乎多嘴了，不敢再说。
老农笑道：“还是小姑娘实在。”对王恬道：“钱给我，车你们开走。”
王恬看向鱼头，征求他的意见。
鱼头向她使个眼色，转头对老农道：“老爷爷，不是我抵赖，不肯赔偿。你看这荒郊野外的，要是把钱给你，我们就只能走回去了。”
老农道：“生命在于运动，你们年轻，多走走没坏处。”
鱼头呵呵一笑，笑完愈发感到滑稽，禁不住捧腹大笑。
王恬问道：“爷爷，能不能便宜点？”
老农道：“这个价钱很公道了，田里养了蟹子，不知轧死多少呢。”
王恬看到被压倒的稻苗，感觉五百块钱真的不多，当下掏钱交给老农。
鱼头并未阻拦，等老农收下钱，说道：“爷爷，钱您也收了，帮个忙吧，把车抬上去。”
老农点完钱数，白了鱼头一眼，道：“你耍唬老头呢？这家伙好几顿重，你抬一个我瞅瞅。”
鱼头道：“不是让您拿手抬，您不是有工具嘛，借点工具用用，有卡车就最好了。”
老农道：“哪来的卡车啊，你等着，我叫我儿子过来看看。”
鱼头问道：“你有几个儿子？”
老农甚是得意，竖起四根指头。
鱼头道：“那不是超生了？”
老农脸露不悦，道：“我生几个是本事，你管得着嘛。”
鱼头笑道：“管不着，哈哈，你不会叫你儿子过来讹我们吧？我们可真没钱了。”
老农气道：“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不管了，你自己抬吧。”
鱼头笑道：“别啊，开玩笑的，先谢谢您啦。”
老农瞪了鱼头一眼，回家叫儿子去了。
鱼头笑道：“办好事怎么不给好脸呢，这老头真有意思。”转对王恬道：“认识第一天就发生这样的事，咱俩也算有缘了。”
王恬笑道：“是啊。”心想：“他之前说喜欢我，应该是真心话吧。”
正想着，跑车引擎声打破周围的宁静。
鱼头感觉应该是项云来了，爬到坡上，随着噪声越来越近，果然项云的脸出现在挡风玻璃后。
刚才鱼头与秦娈通话，时间虽短，技术小组还是捕捉到了信号，并定位下鱼头的位置所在。蔚承勋很快收到定位图，第一时间以彩信转发给项云，并告诉项云已经安排车辆分头围堵。项云没有遵照杨万仪的指示，去派出所避难，却听从了杨万仪的建议，重新打开手机。她距此不远，收到彩信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项云降下车窗，问道：“面包车开去哪个方向了？”
鱼头向右一指，道：“去那边了。”
项云见鱼头双眼通红，脸上并无伤痕，道：“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你回去吧。”说着升起车窗。
鱼头喊道：“您一个人吗？太危险了吧，对方有好几个……”话没说完，项云已经开走。
鱼头情知再喊也是徒劳，突然想到手机没电的事，跺脚道：“诶呀，我应该上车一起去的。”
王恬爬到坡上，问道：“刚才谁来了？”
鱼头道：“我老大。”
王恬问道：“你怎么不跟着去？”
鱼头无奈道：“我给忘了。”
王恬见他神色沮丧，安慰道：“算了，车都开走了。”话音刚落，三辆警车开了过来。
鱼头大喜，拦下为首那辆警车，另外两辆车没有停留，继续向前开去。
鱼头等司机摇下车窗，道：“快，让我上车。”
司机问道：“你就是追赶面包车的人？”
鱼头道：“是我。警察同志，面包车里是我朋友，不，面包车里的人抓走了我朋友。你快让我上车，我必须跟那伙人算账。”
警察道：“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
鱼头道：“太好了，事不宜迟，咱们走吧。”
警察道：“不行，你不是警察，不能陪同办案。”
鱼头道：“我朋友被抓了，我能不去吗？行行好，让我上车吧。”
警察道：“你回去等消息吧。”摇上车窗，不听鱼头再说，直接开走。
鱼头冲车屁股喊道：“喂，好歹帮我叫辆拖车啊。”
王恬心想：“你应该先说拖车的事。”
鱼头追出几步，垂头丧气走回王恬身边，道：“这帮人怎么都不让人把话说完呢。”
王恬道：“他们急着去救人，没工夫管咱们。”
鱼头道：“这下怎么办啊？”
王恬道：“只有等爷爷和他的儿子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