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娈两手高举画报，早已累得筋疲力尽，见程致远终于舍得出来，问道：“搬把椅子需要那么久吗，你去里面干什么啦？”
程致远本想如实回答，见秦娈不高兴了，立刻噎了回去。他不愿对秦娈说谎，于是换个说法：“刚才遇到一名同学有困难，我体现了一下咱们学校乐于助人的风气。”
秦娈知道帐篷里都是艺校女生，不好多说什么，问道：“你帮完别人没有，现在可以来帮我吗？”
程致远连连点头，道：“帮完了，帮完了，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急忙撕下两段胶带，分别粘在画报两侧。秦娈双手解放，退后几步。程致远站上椅子，用胶带绕过两侧树枝，做成一条晾衣绳，再将画报挂在绳上。跳下椅子，退后几步，笑道：“这样就行了，保证万无一失，除非刮龙卷风。”
秦娈见他粘得很牢，又不影响美观，非常满意，随即发现胶带用光了，暗想：“之前还是完整的一卷，怎么他进去里面一趟，回来时竟少了一多半？”正感纳闷，一位男老师走了过来，问道：“椅子还用吗？”
秦娈看向程致远。程致远道：“老师，已经用完了。”
男老师道：“借我用一下吧。”
程致远道：“椅子是我从帐篷里借来的，您拿去用吧，我们要回去了。”
男老师道：“好，用完我直接还了，你们快回去看节目吧，马上要开演了。”
二人向老师告辞，向四年二班区域走去。
半路秦娈见程致远若有所思，道：“刚才忘了谢你。对了，你是刚好要上楼，顺便帮我取胶带的吗？”
程致远道：“是啊，鱼头肚子疼，我上楼去接热水，顺便……”立时想到鱼头一直蹲在厕所，等着自己去送卫生纸呢。一拍大腿，道：“我把大事儿给忘了。”
秦娈问道：“什么大事？”
程致远道：“鱼头还在厕所里等我送纸呢。”
秦娈见他懊恼的样子十分滑稽，不禁莞尔，从兜里取出一叠粉色的卫生纸，道：“拿去给他吧。”
程致远接过卫生纸，只觉手感十分粗糙，远不如自己家的厕纸舒适，禁不住起了同情心，问道：“秦娈，你有困难吗？”
秦娈道：“没有啊。”
程致远想起那日冉冉述说秦娈家的情况，想到秦娈家的亲戚都去欺负秦娈，立刻激起保护欲，道：“你要是有困难，尽管提出来，我办法很多的，总有一种能帮上忙。”说完，脑中浮现出帐篷里的女孩，就在不久之前，他对女孩说过同样的话。
秦娈淡淡一笑，道：“我很好。”
程致远牵挂鱼头，担心他腿蹲麻了，失足跌入粪坑，不再多问，道：“我先去救鱼头了。”
秦娈点了下头，独自向前走去。
鱼头脸色惨白，双腿颤抖，见到程致远时眼睛水汪汪地，十分可怜。程致远见他这副病态，更是自责，问道：“你还能坚持吗？”
鱼头接过卫生纸，并不搭话，憋足一口气提上裤子，才道：“我……我想……”猛地回身，“哇”的一声，对准茅坑狂吐起来。
程致远一手扶住鱼头，一手轻拍他背，道：“我送你回家吧。”
鱼头吐过之后，脸色渐转红润，笑道：“他奶奶的，刚才难受死我了。”看向茅坑，道：“早饭都浪费了。”
程致远扶着他走出厕所，鱼头走出几步便走不动了，蹲在地上，接了一会儿地气，道：“我没事了，走吧，回去看节目去。”
程致远道：“我还是送你回家吧，让阿姨带你去看医生。”
鱼头轻推了一下程致远肩膀，硬撑道：“医生有什么好看的，我要看美女唱歌跳舞。”
程致远自打习练内功，对人的气息强弱特别敏感，道：“你都没力气了，听我的话，咱们回家吧。”
鱼头道：“不行，我盼了这么久，怎么能不看就走呢，起码也得看一个节目再走。”
程致远道：“早上你不听我的话，结果把自己跑吐了，眼下也不确定是累着了，还是吃坏了东西，万一耽搁了，你今后都看不到美女了。你想看阎王爷吗，他可不一定养眼啊。”
鱼头脸色一沉，道：“你老吓唬我，我都这样了，你还来。”
程致远道：“咱们别争了，我也是为了你好。冉冉认识很多美女，等你不难受了，我求她带你去艺校，让你看个够，这总可以了吧。”不禁想到：“如果我去艺校，还能看到刚才那个女孩吗？”
鱼头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到时你可别不认账。”
程致远道：“你还有力气跟我讨价还价，看来一时三刻死不了，要不你就留下看节目吧，校长马上要开始演讲了。”
鱼头摆了摆手，道：“不听你的话我总是倒霉，今天破例听一次吧，送我回家。”
程致远笑道：“来吧，我今天的任务就是送你回家，我算看出来了。”将他手臂搭上自己肩头，扶他去找李丽老师请假。
鱼头到家之后，突然精神焕发，打了程致远一拳，笑道：“你看，我好了。”
程致远哭笑不得，故意吓他，道：“躺下吧，这叫回光返照。”
鱼头打个激灵，怒道：“还来吓我？”
程致远笑道：“谁让你连累我看不成节目，吓你都是轻的。”
鱼头妈妈去面点铺了，爸爸去上班了，家里没人。程致远去厨房烧了壶热水，独自照料鱼头。鱼头吐过之后，便没再吐。程致远素知鱼头皮实，见他气色转好，便没张罗去看医生。
将近中午，鱼头坐起身子，道：“校庆应该结束了吧，真是倒霉，赶上我身体不舒服，一眼都没看到。”
程致远这时坐在床边，心想女孩应该已经表演过了，不知过程是否顺利，倘若裙子中途裂开，一定引发全场爆笑，微微有些担心。
鱼头见他目光发痴，问道：“怎么啦，后悔送我回家，耽误了看节目？”
程致远道：“没。”
鱼头斜眼看他，问道：“不是因为我？那你干嘛郁闷？”
程致远也不隐瞒，道：“我今天遇到一个女孩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想她。”
鱼头来了兴趣，盘腿坐起，问道：“那个女孩儿是艺校的？”
程致远道：“应该是，我从来没在学校里见过她。”
鱼头问道：“漂不漂亮？”
程致远道：“挺漂亮的。”
鱼头笑问：“比不比秦娈漂亮？”
程致远思考一阵，道：“不好对比。”
在鱼头看来，全世界的女生加在一起，也没有一个秦娈在程致远心中的地位高，见他想了这么久，结果居然不分输赢，不免惊讶，道：“看来她很漂亮啊。”
程致远“嗯”了一声。
鱼头道：“你总想她，说明你喜欢她，肯定是这样的。你不喜欢秦娈了吗？”
程致远道：“喜欢。只是我想再见一见那个女孩。”
鱼头道：“你当时肯定没好意思看，我早就告诉你了，不看白不看，看了不吃亏，可你就是不听啊。”
程致远将帮助女孩的事简要说了。
鱼头大为惊讶，半天合不拢嘴，道：“我就蹲那么一会儿，你居然英雄救美了？哇，不得不夸你两句啊，你这招比陆子峰假装上厕所救秦娈牛掰啊。诶，我看那女孩肯定爱上你了。”
程致远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碰巧遇见她，碰巧她需要帮忙，碰巧我带着东西，碰巧帮上了忙。”
鱼头摇头道：“不对不对，你和她肯定有缘分，不然哪会那么碰巧。”
程致远喃喃道：“如果真有缘分，就让我再见她一面。”
鱼头观察程致远的表情，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我看你干脆别喜欢秦娈了，喜欢那个女孩吧。”
程致远道：“那怎么行。”暗想：“我真的喜欢她吗，或许我只是想见她一面，见过了也许就没这么想了。”这样一想，想见女孩的感觉更强烈了。
鱼头道：“等你见到她，记得叫上我，我也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