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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542.暗自策划

陈雄盘腿坐在铺上,面对精致的菜肴,光亮的银质器皿,还有刚才看守拍照的举动,他充分体会到“用心”二字。

他用塑料勺搅拌每一盘菜,让菜品与银器充分接触,并未看到盘子表面变暗,于是排除饮食下毒的可能。能够如此细心,却又不愿暴露姓名,除了项云,陈雄再想不出还有谁会关心他,在乎他。

寻思:“假如有人想杀我灭口,绝不会选用银制餐具,更不会多此一举让看守拍照。看守收了好处,才会送饭给我,还配合拍照。很明显云儿只是希望我吃的好一点,她怕我受委屈……”

看到饭菜以前,他认为全天下人都辜负他,但在此刻,他根本不在乎那些人了。生平最爱之人没有在他遭难时抛弃他,反而给予前所未有的关怀,令他非常感动。

只见陈雄凝视饭菜,喉头不断吞咽,表情激动异常,尽管没有胃口,还是拿起勺子,每样吃了一点。

吃完之后,他感觉世界没那么黑暗了,心情也舒畅了,除了很想见见项云,和她说说话外,没有其它想法。

监舍没有窗户,没有任何显示时间的仪器。陈雄不知白天黑夜,静静坐着出神。他没有像死刑犯那样追忆平生往事,因为他清楚只要仁义胜不提供证据,自己绝不会被判刑。他相信项云不会见死不救,更加不会落井下石。

夜深了,看守所熄灯后,陈雄监舍的灯依然亮着。

陈雄没有睡意,拿起铺上的画报翻看。画报上都是导人向善的宣传画,看了一会,他又开始出神,眼睛盯着画报,脑中浮现儿时的景象:小时候住的破屋子,父母不思进取、整日憨傻的表情,有钱人家的小孩……

第二天清早,又是四名民警前来送饭。

陈雄抱着膝盖躺在铺上,听到声音,急忙坐起。

民警见他目光呆滞,比昨天来时苍老了许多,都觉奇怪。

陈雄见饭菜丰盛,问道:“谁送的?”

民警不答,让他安心吃饭。

陈雄道:“我吃不下,你们端回去吧。”

一名民警道:“你当我们是佣人呐,告诉你,不吃别后悔,这里面很多人想吃还吃不上呢。”

陈雄摇了摇头,重新倒在铺上,低声道:“我招,我什么都招,带我离开这里。”

一名民警以为陈雄精神崩溃,问道:“你肯坦白了?”

陈雄道:“带我走,我什么都招。”

民警道:“好,你先把饭吃了。”拿出相机拍了张照片。四人匆匆外出。

陈雄将一次性塑料勺放入裤袋,转身而卧。

过不多时,门被再次打开,一名民警道:“起来,有人来接你了。”

陈雄摇摇晃晃起身,假装不小心踢倒了盘子。

民警不悦道:“看着点啊,没长眼睛吗?你走了我还得收拾呢。”

陈雄道:“不好意思,昨晚没睡好。”

昨晚值班民警闲话陈雄,聊了不少风光往事。这时见陈雄这等狼狈憔悴,不禁暗暗鄙视。

陈雄走到门口,见两名刑警分左右而站,当下故作衰弱,有气无力道:“带我走吧,我再也不想留在这里了。”

一名刑警刚才听到声响,探头见到打翻在地的菜肴,心想:“伙食不错啊,人家也没饿着你,你怎么跟个饿鬼一样。”为陈雄铐上手铐,押送他登上警车。

陈雄在车上打了个盹,到警局后,他又来到昨日那间审讯室,见到昨日那位侦查员。

侦查员微笑道:“坐吧,今天是椅子。”

陈雄坐下后,耷拉个脑袋道:“你问吧,我想通了,全部招供。”

侦查员脸上露出一丝喜色,随即严肃下来,问道:“他们没给你饭吃吗?”

陈雄摇了摇头,道:“大鱼大肉,比我平时吃的还好。”

侦查员道:“项家人对你真是不错。”说完,转过话题,开始认真审讯。

侦查员每问一句,陈雄都诚恳回答。然而侦查员不知道的是,陈雄不但将罪行全部推到死人钟华的头上,还刻意虚构关键细节,捏造案情经过。

昨日警局全体加班,一直工作到深夜。侦查员通过查问,已获得大量信息,不过大多数都是小人物提供的。他对陈雄的口供格外重视,然而听了大段谎言后,越发感觉口供前后相悖,不得不一边询问,一边加以分析。由于睡眠不足,渐渐感觉脑力不济。

陈雄借口说话太多,点名要喝著名品牌玻璃瓶装水。

侦查员看在他配合的份上,自掏腰包请同事买回。

陈雄也不客气,拿过瓶子,一口气喝了一瓶,随后又断断续续喝下三瓶。喝完之后,他借口喝水多,几次嚷嚷着要去厕所。卫生间内遍布监控,陈雄双手被铐,侦查员谅他耍不出花样,亲自陪他去上厕所。

将近中午,侦查员让陈雄歇一会,二人在审讯室里吃盒饭。原本午休时间,审讯继续进行。

上午陈雄说了太多谎,下午侦查员重复询问,毕竟是没发生的事,陈雄自己也记不清了。侦查员有所察觉,当即停止审讯,说要验证证言,让人送陈雄回看守所。

押送警车开到距离看守所几公里外的水库附近,陈雄忽然吵闹中午吃坏了肚子,必须马上方便。

两名刑警见他表情难过,不像装出来的,想到他过去大鱼大肉吃惯了,肚子金贵,回想起早上他那副病歪歪的模样,也真怕他拉在裤子里,立刻招呼司机停车。

陈雄不等车停稳,已经夺门下车,一路碎步跑,突然蹲在不远处草地里,随之响起一连串咕噜屁。

刑警跟着下车。这一带都是荒草地,长草遍地,根本看不见陈雄。他听动静判断,陈雄真的吃坏了肚子。

等了一会,问道:“拉完没有?”

陈雄掐着脖子道:“快,快了,你们带纸没有?”

一名刑警从兜里掏出一包面巾纸,对同伴道:“你给他送去。”

同伴道:“你怎么不去?”

刑警道:“他双手被铐,我可不想替他擦屁股。”

同伴道:“你不想,难道我想?”

刑警顿了一顿,笑道:“那你把钥匙给他,让他自己擦。”望向绵延远方的水库,又道:“要不跳水里洗洗也行。”

同伴道:“别扯淡了,出了事你负责啊。”

刑警道:“你看他早上那样,现在都拉稀了,哪有力气逃跑?咱们有枪,等他擦完屁股,再铐上不就行了。”

同伴犹豫片刻,也认为陈雄根本逃不掉,道:“好吧。”从里兜翻出钥匙,塞在面巾纸包里,扔到陈雄面前,道:“你把手铐打开,擦完屁股赶紧过来。”

陈雄捡起纸包,取出钥匙,装出很费力的表情,过了一会,喊道:“喂,锁孔在上面,我自己根本打不开啊,不行,我手没劲儿了。”

一名刑警皱眉道:“真是麻烦。”快步走去帮忙。

刑警见同伴走进草地,警觉地端起枪。跟着听到陈雄叫了一声,道:“轻点,疼死了。”后又说道:“是吧,这锁孔堵住了,根本打不开的。”

刑警心想:“堵住了?不应该啊。”问道:“什么情况?”

良久无人回应。

刑警没得到答复,隐隐感到不妙,立刻全神戒备起来。

他正要端枪上前察看情况,就听陈雄劝道:“已经堵死了,根本打不开。我腿蹲麻了,劳烦兄弟帮个忙吧。”

听到陈雄的话,刑警差点笑出声来,同时心中一宽,暗笑:“果然还是轮到你小子。”却在这时,眼前蓝影一闪,有人飞跃石栏,投入水库。

刑警吃了一惊,他光顾着好笑,没来得及看清,对方已经入水了。他想就算同伴弄脏了手,总不至于投水清洗全身,未免太夸张了。跟着就见陈雄缓缓从长草中站起,手上拿着同伴的枪,对准了他。

原来就在刑警专注开锁之际,陈雄忽施偷袭,将勺子刺入刑警颈中,然后扒下警服,最后在说话时将伤者投入水库。

陈雄指定要喝的那种玻璃瓶矿泉水,盖子是金属的。他借故喝水多,去上厕所,进门后看到隔间上方安装了预防畏罪自杀的监控器。

他不动声色进入隔间,蹲下后将门锁上,偷偷取出兜里的塑料勺和瓶盖,假装捂着肚子,用瓶盖边缘将勺子削尖。方才他假装闹肚子,等警察抛来钥匙,他手指灵活,一下便打开右手手铐。

刑警见他左手铐着,以为他打不开,走近帮忙。陈雄等刑警蹲下,迅速将勺子插入刑警颈中,同时按住了嘴。他怕刑警呼叫出声,插入勺子的同时,先行呼痛,以自己的声音掩盖刑警发出的呻吟,直到刑警失血昏迷才放手。

一开始他想找机会跳进水库,潜入水下游去对岸。可是由于武功高出两名刑警甚多,且之前假装病弱成功迷惑二人,以致于二人疏于防范,没怎么费力便顺利得手。

他将枪口对准刑警,一改颓废之态,厉声道:“我跟你无冤无仇,别逼我杀你。”

刑警脑中嗡了一下,余光瞄了水库一眼。

陈雄道:“你不想他死,就马上去救人,他的喉咙被我割伤,你不去救,他必死无疑。”

刑警不敢答话,手指一拨,打开枪上保险。

陈雄道:“反正过几天我必死无疑,你想陪我,我还得多谢你呢。”一面说,一面倒退,枪口始终对准刑警。

押运车驾驶位下车两名警察,他们看到陈雄端着枪对准同伴,不明原委,均感莫名其妙。

陈雄喊道:“你们不来抓我,我不会开枪打你们。你们年纪轻轻,都有大好前程,没必要和将死之人换命。快去救人,迟了那人必死无疑,他还有一家老小,死了全怪你们。”说完,倒退速度更加快了。

刑警顾念朋友安危,当即跳进水库救人。余人畏惧陈雄有枪,并未上前强逼。

陈雄拉开两百米后,转身快速奔逃。他的功夫以轻灵见长,脚力甚快,很快便脱离警察们的视线。

监狱地处偏僻,刑警落水的地方距离医院超过十公里。陈雄并未下死手,料想刑警救起同伴,一定用警车拉去医院急救,不会开车来追自己。他熟悉这一带的地形,直接穿越草地,奔向一处村庄。

他将枪藏起来,到农户院子里偷了两套衣服,包裹在塑料袋中,再取回枪。

他料想消息很快会传到警局,担心警犬寻到气味,游过水库后,立刻换上农户的衣裤。那把枪太过醒目,他不便随身挟带,用原来的衣服包好,直接沉入水库。

此刻的他身无长物,原本可以徒步逃去外地,再想办法联系南方旧交,助他偷渡出境。但他想到与金鳞的约定,想到卖掉画后半数的款项,还有金鳞过人的头脑,这些全都是他眼下急需的。

上次二人见面时,都是自由之身。此时他是逃犯,而金鳞是嫌犯,更容易结成统一战线。他想金鳞舍弃一切,只为完成一幅画,这份执着并不多见,抱着碰运气的心态,最终决定返回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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