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日，早上程致远兴致勃勃去公园找郝爷爷，将鬼屋探险的具体经过全说给他听。
郝爷爷听完，笑道：“我还以为昨天你在家钻研内功，太投入以致忽略时间，原来是贪玩去了。”问道：“最后你发现开机关的方法了吗？”
程致远道：“暂时还没有。发生踩踏事件后，我看大家吓得不轻，直接提出回家了。下周我打算再去鬼屋，这次我一个人去，相信会有所收获。”
郝爷爷道：“你去鬼屋外面查找，这个思路没错，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开门的装置会设在屋内吗？”
程致远思虑良久，问道：“为什么不能？”
郝爷爷问道：“防空洞是做什么用的？”
程致远道：“防空袭。”
郝爷爷道：“鬼屋一旦被炸毁，藏在防空洞里面的人要怎么开门出来？”
程致远恍然大悟，一拍脑门，道：“我居然把这么简单的问题忽略了。”瞬间明白过来，道：“鬼屋后面有一个斜坡，防空洞的入口应该设在坡后。”
郝爷爷笑道：“思路大体正确，但还是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程致远问道：“我忽略了什么？”
郝爷爷道：“你有搬起木箱察看下面吗？”
程致远摇头道：“没有。”
郝爷爷道：“为什么没有？”
程致远目光转向右侧，回忆道：“当时我发现箱子里有油彩，想起班上喜欢画画的同学，就没再多想。”
郝爷爷道：“要想隐藏秘密，就要想办法设置阻碍，其中包括如何迷惑搜查人员。有人故意把箱子放在那里，就是为了让你看到里面的物件后，心满意足，免得你再挪动箱子，查看下面。”
程致远暗觉有理，道：“这帮歹徒真有心机，我居然被他们瞒过了。”转而问道：“您认为箱子下面会有什么？”
郝爷爷笑道：“我猜什么都没有。”说完，自顾自笑起来。
程致远道：“昨天还有几个谜团没有解开，因为时间不够，下一次我早上就去，一天时间应该足够我调查的。”
郝爷爷道：“猫有九条命，还是抗不过一颗好奇心，以你现在的本事，还没有好奇的资格。”
程致远有些不服气，问道：“好奇是人的天性，还有资格限制吗？”
郝爷爷道：“探索自身是没有限制的，探索别人就不行了。”见程致远面有不甘，笑道：“不服气是好事，人没有自信还能活么。刚才听你说完，我觉得你昨天分寸掌握得很不错，探索到这个地步刚刚好。如果真被你发现什么，你的那些不中用的小伙伴还不当场吓尿裤子？试问你要如何弥补他们受伤的心灵呢？他们和你不一样，你在他们面前树立了很好的形象，从中获得了足够的自信，还有必要继续探索下去吗？你最终想发现什么，又想证明什么？”
程致远听他这样说，立刻陷入思考。
郝爷爷又道：“我知道一件事，可以满足你当前的好奇心，只是你听完之后，不许再去鬼屋，你能做到我就告诉你。”
程致远道：“您请说吧。”
郝爷爷道：“那个孩子并不是被吓死的，当年调查这起案件的警官是我的朋友。那孩子是得热射病死的，也就是重度中暑。”
程致远道：“可是我听小智哥说，那个哥哥回家后神经恍惚，连话都不会说了，中暑不会那么严重……”
郝爷爷道：“身体长时间遭受高温，体温调节功能失调，致使体内积热太多，损伤神经组织。法医就是这么说的。”
程致远道：“可是……可是那个收破烂的叔叔呢？”
郝爷爷道：“他们的确是被人杀害的。”
程致远道：“他们？”
郝爷爷道：“我没有口误，你也没有听错，但我只能说这么多了。”隔了几秒，问道：“你说话算数吧。”
程致远问道：“以后我可以再去鬼屋吗，我是说长大后。”
郝爷爷道：“可以啊，等你……十六周岁以后吧，你想去我不会拦着，你也不算违背承诺。”
程致远笑道：“好。”
郝爷爷道：“奖励你信守承诺，我再多告诉你一件事。苔藓这种植物很不好养，即便是培育植物的高手，想要养活大量苔藓，也要看运气。回头你可以和……和擅长养花的人讨论一下，看看我说得对不对。”
程致远立刻想到小阑，问道：“您觉得苔藓有古怪？”
郝爷爷道：“四亿年前，正是因为地表大量苔藓的存在，大气中才有如今的氧气含量。你们进鬼屋时没有呼吸困难，并不是因为那扇开启的小门，而是因为鬼屋里满墙满地的苔藓。苔藓受到光照才能释放氧气，现在你明白血红色的光是什么了吗？想要长久逗留，必须得有氧气，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我多说吧。“
程致远道：“您的意思是说，有人定期出入鬼屋？”
郝爷爷道：“对呀。”
程致远问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郝爷爷道：“我猜应该是从事某方面的研究吧。”
程致远低声问道：“是不是制造毒品？”
郝爷爷笑道：“不可能的。显然你对毒品一知半解，制毒的过程会产生剧毒烟气，做得越多，烟量越大，必须选择通风的场所，而且还得远离所有动植物，否则一下就被发现了。”
程致远听说不是从事犯罪活动，暗自松了口气，问道：“您觉得这个人在研究什么？”
郝爷爷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可以断定两点：一、这个人很惜命；二、事情见不得光。”
程致远道：“我不太懂，请您具体解释一下。”
郝爷爷哈哈一笑，道：“你的好奇心还真是重啊，好吧，不说你总是惦记着，告诉你好了。之前你说鬼屋满墙都是苔藓，又说室内寒冷，尽管还没到冻手的程度，总得低于20摄氏度了，这样的环境并不适合苔藓生长。苔藓不耐干旱，喜欢潮湿阴凉的环境，太冷不行，太亮也不行，所以那扇小门是为了提供折射光，虽然远远不够，但是聊胜于无。”
程致远问道：“您说那些苔藓不是自然生长的，而是有人刻意培育的？”
郝爷爷道：“未必从一开始就是有意的，应该是他发现了仓库里的苔藓，又发现苔藓可以监测空气中的有毒气体，正好加以利用，很多科学发现都是这么来的。”
程致远道：“所以您说他很惜命。”
郝爷爷笑道：“没错。”
程致远问道：“您为什么断定他做的事见不得光呢？”
郝爷爷笑道：“见光了，苔藓不是都得被晒死，他还用什么当挡箭牌呀。”
程致远忍不住笑出声来，道：“这倒也是。”问道：“他为了让苔藓存活下来，定期提供光照和温度，所以在鬼屋里点亮一盏红色灯管，刚好小智哥那次探险看到了，是这样吗？”
郝爷爷道：“差不多吧。”
程致远道：“可是我没有发现鬼屋里有电线啊。”
郝爷爷道：“发电还不容易么，不一定需要电线，两个水果没准就够用了。”
程致远想到自己也曾用水果发电过，当即点头认同。
郝爷爷道：“我不让你去鬼屋，主要是这个人实在不可小觑，你现在年纪太小，虽然会一点拳脚上的武功，可是江湖经验几乎没有，人家想要骗你，你未必能全部识破。”
程致远道：“他想骗我，也未必那么容易。”
郝爷爷道：“人家万一有枪呢，万一绑架你的同学呢，万一设置陷阱呢？”
程致远立时无言以对。
郝爷爷笑道：“好啦，尝过甜头就忘了吧，鬼屋以后不要去了，作为补偿你的好奇心，下周我教你点厉害功夫。”
程致远之前苦求郝爷爷未果，听他主动提出来，顿时来了兴致，问道：“什么功夫？”
郝爷爷道：“教你一手爬墙的绝活，怎么样？”
程致远喜道：“我现在就想学。”
郝爷爷道：“你的弹指功夫练得不怎么样，内功尤其差劲，等你初窥门径了，才有资格向我提要求，懂吗？”
程致远忽然想起来，下周是冉冉的生日。
郝爷爷见他愁眉不展，笑道：“你就是心急，上次把手指弄伤了，害我替你背黑锅，这次不练好弹指功夫，下周我也不教你新本领。”
程致远道：“不是啊，下周我同学过生日，我已经答应她参加了，不去她又要发火了。”
郝爷爷忙问：“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程致远道：“女同学。”
郝爷爷道：“那得去啊，人家是不是喜欢你啊。”
程致远一阵大笑，仿佛听到了极好笑的事，道：“她喜欢我？她讨厌我还来不及呢。”
郝爷爷笑道：“被讨厌还这么欢欣鼓舞，还笑得这么大声，我看是你喜欢人家吧。”
程致远道：“她给我起外号，成天叫我傻子，这么羞辱我，我怎么可能还会喜欢她呢。”
郝爷爷含笑不语，笑容意味深长，问道：“她叫你傻子，你叫她什么？”
程致远道：“叫她名字啊。”
郝爷爷道：“那你岂不吃亏了？”
程致远登时觉悟：“对啊，我也应该给她起个外号，咦，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郝爷爷看出他的心思，笑问：“作为报复，你想给她取个什么外号？”
程致远道：“我叫她狐狸精，怎么样？”
郝爷爷连连摆手，道：“这名字太伤人了，怎么能这么称呼女孩子呢，换一个。”
程致远寻思：“冉冉叫我傻子，我如果也叫她傻子，不免缺乏创意。嗯，她选择直接羞辱我，我就委婉讽刺她，这样最好。”想到“傻”的反义词是“精”，道：“就叫她精子吧。”
郝爷爷顿时张大嘴巴，盯着程致远看了许久，却只看到他一脸的天真无邪，当下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个外号更不好，换一个吧。”
程致远道：“那我该叫她什么啊，真是脑袋都要想破了，难不成叫她蝴蝶精，或是蜘蛛精？我实在不擅长给同学起外号。”
郝爷爷长叹一声，道：“你脑袋里只有精吗？算啦，还是不要取外号的好。”起身说道：“走吧，说了半天话，也该练功啦，得抓紧时间。”
程致远不理解郝爷爷为什么忽然失去耐性，不再考虑起外号的事，跟他走去没人的地方打坐练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