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中有男有女,有僧有俗,有老有少,衣着不同,装扮大异。这数百人在路边议论纷纷,大多面有忧色,有些脾气躁的正红着脸争论不休。
只见一老者从人群中走出,说道:“大伙儿稍静,且听老朽一言。”
众人纷纷注目,一名黄衣僧人说道:“原来是‘九宫门’的谢掌门,久仰久仰,不知道谢掌门有何高见?”
谢掌门说道:“老夫行走江湖数十载,见过无数英雄豪杰,但若是说到最为钦佩之人,便只有‘秦岭双剑’徐大侠夫妇。这二位平日里行走江湖,除恶扬善,扶危济困,侠名远播,武林同道无不敬佩。”
众人纷纷称是。
有人说道:“徐大侠当日救我一家六口,在下就算是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
又有人说:“谢掌门不如长话短说,咱这十几个师兄弟都等得焦了,什么时候上山去救人?”
谢掌门说道:“大伙儿聚在这里,乱哄哄的,犹如没头苍蝇,能有何用?总算要知道个来龙去脉,才好行动。咱们得到徐夫人书信,徐大侠现在被困骊山,这才来到此地。不知道徐夫人现今安在?”
一名年轻女子说道:“家姐现在西安府家中,仍是昏迷不醒。”
谢掌门惊问道:“请教这位姑娘芳名?不知道出了何事?”
那女子道:“小女子名郭琪,家父是四城山庄郭取山。”
谢掌门说道:“原来是郭兄的千金,我与你父亲乃是故交,你提起谢长风,他必然知晓。”
郭琪万福说道:“我听父亲提起过世叔,侄女这厢有礼了。”
谢长风说道:“贤侄女不必多礼。老夫听到徐大侠被困的消息,连夜兼程赶来,却不知到底出了何事?还望贤侄女告之原委。”
众人纷纷说道:“还请郭二小姐相告。”
郭琪说道:“这件事说来极是诡异。且容侄女从头说起。”
“这个月初,侄女在家闲得无聊,便拿了些新茶,去西安府姐姐姐夫家,想在那住几天解解闷,不想她并不在家。他们平日里喜好行走江湖,三天前方才回来。姐姐告诉我,他们追了几百里,抓到了一个采花大盗,送到官府去了,还领了几百两赏银。”
一个黑衣男子说道:“那人必是‘笑云柳’,作恶已久,奸诈狡猾。徐大哥又为武林除了一害。”
颜愁听这人声音,就是刚才那姓李的汉子。
他躲在数丈之外的岩石后面,心想已经来了这么多人,个个都会武功,若是去救人自然成功,我又何必去逞能?还不如赶紧回去,若是让陆师姐等得急了,可是不妙。但是此时若是抽身离开,难保不会被人发现,还不如等他们离开再说。
郭琪继续说道:“前天夜里,有个姓方的军官找到了姐姐家。他曾经是‘铁拳门’化振海前辈的关门弟子,因为和师兄弟不和,十五年前便离开师门,去应了武试,做了绿营军官。这都是姐姐告诉我的。他这次来,是要请姐夫出手,对付一个棘手的敌人。姐夫原来并不答应,并不是他畏惧敌人厉害,而是不愿插手官府的事。可是那军官悄悄对他说了几句话,他却又答应了。”
“那人说对手只有两个人,却十分厉害,从西安府大狱劫了人,一路逃到骊山,一路上杀了几十个捕快,没人拦得住,那军官也不是他们对手。昨天姐夫原要自己去,姐姐和我不放心,便随着一起出门。”
“到了骊山脚下的时候,他们说我功夫还不成,就不让我上去了。过了一会,就听见山上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叫,声音很大,有点像水牛的声音,却又不是。再过了一会,山上就起了大雾,三五步外就看不清楚了。我想上山去寻找姐姐姐夫,却怎么也找不到路了。大概一个多时辰以后,就看见姐姐的坐骑背着她从山上跑下来,姐夫却不知踪影。姐姐身上有三处刀伤,浑身是血,对我说‘快,快找人救你姐夫’,就晕了过去。”
“侄女当时六神无主,想回去找父亲,路程却太远,片刻间难以赶到。幸好在路上遇到了西门大哥,他帮忙找了大夫,给姐姐治伤,又雇车把她送回家里。”
谢长风问道:“这位壮士可是终南山红槐庄的西门庄主?”
郭琪摇头说道:“并不是。这位西门大哥不愿意透露自己名讳,只是说仰慕姐夫侠名,所以才倾力相助。用家姐名义,快马给各位前辈送信,也是他出的主意。后来他说要去山上先探路,就先走了。”
那姓李的汉子说道:“徐大哥武功盖世,当今武林罕逢对手。就算对手再强,我李仇也不觉得他会落败。只是听郭二姑娘所言,这事到处透着邪异,若是真与妖怪鬼神有关,咱们就算是人再多,恐怕也无济于事。”
谢长风说道:“李兄弟所言极是。对方能轻易伤得了徐夫人,可见武功并不下于徐大侠。若真有这等人物,咱们岂能不知?老夫这几十年来,也曾见过不少妖祟作怪之事,寻常人果然难以应付,棘手之极。”
李仇说道:“就算是有妖精鬼怪在前,咱们又岂能退缩?”
那黄衣僧人说道:“阿弥陀佛,降魔救人,原就是我佛门弟子应尽之事,若是此事真的由邪灵鬼怪所为,便由贫僧和十二名弟子与之周旋,各位且请在旁为我等掠阵。”
一名道人说道:“有空湛大师在,我等高枕无忧。贫道折鹘,愿助大师一臂之力。”
谢长风喜道:“有二位高人在,咱们自然无往而不利。”
他转身对郭琪说道:“贤侄女,现在多等一刻,徐大侠就多一分危险,不如咱们快些上山如何?”
郭琪说道:“西门大哥说,敌人能困住姐夫,十分厉害,一定要各位英雄到齐,才能上山,否则危险重重。”
谢长风点头,大声说道:“如今咱们人马齐备,不在此时上山,更待何时?”
众人轰然答应,各自纵马向骊山驰去。
颜愁曾经见过大师兄冯才书施展这迷雾之术,听到众人所言,心想这白雾必然有古怪,若是妖仙施法,凡人无法应对。于是便悄悄尾随在后。
骊山又曾名为昭应山,传说为骊山老母二女所化,曾为三皇旧居,山峰峻秀,松柏长青。传说秦始皇陵墓便在此地,只是无人知晓究竟在何处。
此时的骊山,被浓浓白雾笼罩,远看去只见白茫茫一片,什么也难以看清。
众人来到山脚下,勒住马匹,见这怪雾笼山,均是面面相觑。
那道人折鹘子说道:“咱们这一路来,天气大好,晴空万里,怎么就这山上有雾?真是奇哉!”
谢长风说道:“却不知徐大侠现在是否仍在山上?”
郭琪说道:“那日方总兵曾说,派了官兵守在山下要道,敌人难以从山上脱逃。”
谢长风说道:“依老夫所言,不如咱们兵分两路,一路向南,一路向北,寻找上山之路,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空湛和尚等人纷纷同意,于是众人兵分两路,沿着山脚小路慢慢搜索。
颜愁待众人远离,从藏身之地走出来。
他眼中的骊山,与谢长风等人截然不同。
山上白雾虽浓,在他眼中却如一片轻纱,远处只是略显朦胧。正前方一条山道弯弯曲曲,绵延向上,山顶依稀可见。
他此时才确信,这制造白雾、困住了徐孝安的,必然是妖仙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