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地方,太多人有太多的执念。
黑面判官对这种要求虽然也有些心疑,但却还是一副看破红尘的模样,只抬手让那鬼差上前应付。
再次接近他,苏鸾开始慌了起来,刚才那句用尽了她全部不要脸的勇气,真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苏鸾紧张的不停的揉自己的手,挠自己的头发,可眼睛就是不敢看他。
相比之下,黑衣鬼差显得气定神闲,他优雅的踱步而来,从黑纱后直视着她一切的小举动,然后停在了她的面前。
“就这样?”
刚刚听他的声音只觉得酥入骨髓,暖至五肺,可此时有如惊弓之鸟的苏鸾再也享受不来,僵直在原地,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她答不上来,他也没有再问。
轻撩罩帽的黑纱,一张素净淡漠的脸,眸子里却含着略微轻佻的笑意,嘴角轻轻勾着,单手揽住苏鸾的腰将她扯向帽中,低笑了两声,俯头轻触红唇。
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演练过了数百次。
这个念头,让苏鸾莫名的不舒坦。
明明是自己要求的,可偏偏却有一种被当众羞辱的错觉,让她疯了一样想逃离他的禁锢。
挣扎之下,黑纱罩帽落地,男人那一头淡金色长发散落及腰,座上的判官拍桌而起,抄起桌上那只赤红色的判官笔,大声质问,“尔等非我冥府中人!何方大胆妖孽敢来我冥府造次?”
话音刚落,众鬼差齐整列开,将此殿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时间,隔壁哭喊叫骂的声音全部消失了,只留下赶魂鞭之间互相刮蹭着的窸窸窣窣的声响。
“真是个麻烦又不听话的女人。你可坏了我的好事。”
身前的男人…不对,是男妖睇了怀中苏鸾一眼,语气轻描淡写,可眸子里却多了一份冷傲和不耐烦。
苏鸾也挺懵,嘴里嘀咕着,“这是什么情况?尔等?加了个我?”
又看着眼前毫无遮挡俊俏的一张男人的脸,心里暗叹刚刚不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求救于黑面判官。一时间竟愣在了妖孽的怀里,挣扎也不挣扎。
“这时候倒是学乖了。”
男人哼了一声,但语气有所缓和,看着她的眼神也没有刚才那股子的肃杀之气了。
可是现今的情况却让他不由得感慨,贪恋美色不愧是亡国种因之一,日后万不得再沾。
突然有一鬼差附到黑面判官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判官那张自苏鸾进门就毫无波澜的脸上才有了一丝怒色,“恶鬼疏卿你竟敢偷撕冥王的生死大簿!”
“生死由天。天不遂人愿,毁之也未尝不可。”
哎哟脑仁子疼。
苏鸾看着这两位你来我往好像在拍折子戏,之前强行抬高自己气势去照着他们的论调来吆喝两句已经是极限。但夹在两人中间听着你一眼我一语的叫板,实在是让人难以形容的苦闷。
“你以为你擒了个区区游魂就能要挟到我什么?”
诶!这句我听懂了!是在说我呢!
苏鸾来了精神,但下一秒更气不打一处来。瞪圆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可是鬼魂中的父母官口里可以说出来的话?抬手就要叫骂。却被身后的人扯住,一动也不能动。
“我疏渺要出此府还用得上挟持小美人这么低贱的手段?”
疏渺挑眉,浅金色的长发凌乱的散落在脸颊两旁,那张沾染了妖气的脸上按耐不住的嗜杀的戾气,但嘴角却还是噙着那抹轻挑张扬的笑。
活脱脱一个精神失常的美人。
苏鸾偷偷侧眼打量,却不巧与他眼神相对。
“小娘子,你若不想入此轮回,跟我同行可好?”
与她相对的那双眸子里有一环金色的光圈,苏鸾听他说完这段话后,脑中除了“同行”二字便再无其他。
苏鸾怔愣着,黑色的长发与金色的长发随风纠缠。
“不可被此妖物迷惑。”
判官挥动赤色的大笔,凭空画出一张符咒向苏鸾额间打去,却被疏渺挥起的手截住,乍看之下像是被朱砂画出的符咒在他掌心燃烧,随即被碾碎成青烟流入空中,只留一团黑褐色的腐蚀状伤痕在他的掌心。
疏渺收回胳膊,长长的指甲和伤痕一并消失,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看着苏鸾眸子里也应着那一圈金圈,疏渺仰头大声笑了起来,“他夺我娇妻,还我一名爱妾也未尝不可!”
言止,判官眼看着疏渺低头深吻了那失了心智的游魂的额头,游魂额间暗红色的咒纹浮现又渐渐消失。随着妖孽的晃身乘着黑烟而去,黑面判官僵直的坐回了椅子。
对着刚刚赶来的白面判官缓缓述道,“妖孽疏渺混入冥府毁生死簿。游魂苏鸾…堕…恶鬼道。”
“他毁的是假。她堕的是真。”
白面判官阖上了白色的眸子。
黑面判官眼睛扫过之前拿朱笔画过的几个字跟着念道。
“桃花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