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喘匀了一口气,王时也就听到了苏鸾熟悉的腔调,那是她又要打他的前兆了,忙朝后一推,伸手接手刃,“先……先听在下一言!我之前还没说完,他是占卜姻缘出名的,你就把我拎出去非要我带你来这里啊?”
“王时也。明年今日就是你的死祭吧……你觉得咋样?我感觉今儿看起来黄历不能差,我,这就送你上路。”
身后门被几个少女们推开,叽叽喳喳的讨论着刚刚求到的姻缘签,送走屋内的少女们,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抬眼就看见抄着自家垫门用的木板举过头顶作势要砸的黑发女人,和跌坐在地上讨饶的短发男人。
“你们是?”
“阿冥!!”
“时也哥?”黑发少年乖巧的抱着本子朝地上的男人点了点头,“师父说要给妹妹打点些事情,今天下午就不批了,你还是带着这位小姐姐回去吧。”
你哪儿能看出来我俩这个状态可以批姻缘的???
王时也脑子都大了,忙两手并做四脚从地上爬起来喊道,“不行不行!今儿要是见不到你师父,就得让你师父给我批投胎卦了!”
“师父不会批投胎的卦……”
“去!去!去跟你师父说等会儿再关门!!”
本以为会看见一位老先生,苏鸾看着与自己差不了几岁的男人陷入了沉思。
这人,行不行啊?
像是能读懂她的心思,穿着白衬衫一副休闲打扮的文弱书生模样的男子摇着折扇扶了扶自己的眼镜,“不行。我干不了。”
“好的!那我们先走了!”王时也话音刚落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却被一旁端坐着的苏鸾瞪着又乖乖坐了回去。
“师父,我真的很急。您看看能不能帮我这个忙?或者能介绍给我一个能做的人也好啊?”
何然从镜片后打量她,这个黑发女人美则美矣,可脸色苍白,神色之间有一抹暗红之气,举手投足之间总有一种不自然。在她转头和王时也低声交谈时,何然心中一惊,原来是这女人胸前毫无起伏,这人没有呼吸。
只见他凤眸一转,开口打断了两人又快要吵起来的低声交谈,“如果你能告诉我你的来历的话。”
这个就有点不好说了。
苏鸾听他这么一问,脑子里竟嗡了一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而且如果这人就是个草包,交了实底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她苏鸾是个生意人,怎么会做如此无把握之仗。思索再三,女人眯眼笑了起来,唇角微勾,拾起了那份生前的肆意与张扬,“A secret makes a woman woman .”
呵。
何然笑了,面前女人并不以自身为荣或为耻,坦然大方的模样让他喜欢,或者说她那不按套路出牌的作风,更让他喜欢。他决定为她试上一试,“钱……”
“没钱。”和她父亲相比,苏鸾回答的速度可更快了。这得归咎于她生前被培养出来的习惯。
王时也忙捂住她的嘴,朝何然点头,“您说您说。”
何然嘴角微微抽搐的看着这对活宝,按捺不住翻涌而出的笑意,声音颤抖着,“那就事后再算。”
师父对这个女人真是出奇的好性子。按平常的师父,听到她这么说,早就叫他把她打出去了。阿冥好奇的歪着头打量着坐在藤椅上举着拳头和时也哥吵架的黑发女子。和顺直的头发一样,服饰简单,脸上为着半点粉墨,而且……有一股子莫名的吸引人的香气。阿冥吞了吞口水,看到苏鸾无意间朝他看来的眼神,忙尴尬的用本子挡住自己的脸。
见他如此,何然皱了皱眉头。
“在下何然。”白衫书生浅笑伸手。
“苏鸾。”黑发女子将手轻搭在他的掌心,一阵冰冷入骨。
很久以后,何然觉得当初盈盈一握,便是一切错孽的成因。
苏鸾觉得她自从她死了之后,遇到的每个男人都眉清目秀的。难不成自己现在的视角就是从部队回来的大兄弟们,才能看个老母猪都眉清目秀的?
苏鸾斜着眼打量着嬉皮笑脸翘着二郎腿看着人家忙活,还不停打岔的王时也,微胖的脸上布着细密的汗,笑起来会微微噤起鼻子。
嗯。不是的。老母猪是不可能好看的。
不知道苏鸾心里把他和老母猪挂上钩的王时也还在那边傻乐,以前觉得死而复生是一件没天理而且很恐怖的事情,但是现在的他对这个词充满了感激。苏鸾就像他们身边每一个人的定心丸,平常时候不在倒也无妨,可是没了她的存在,一切就都不太对了。或许也只是他。
屋内收拾的干干净净,只留一尊盖着红布的泥菩萨在佛堂上,何然用修长的手指将眼镜勾下,一双凤眸微微上扬着,清冷中透出一抹媚气,苏鸾看着他将事先准备好的黄符粘上了朱砂,左手扯红布,后手马上将其按在泥菩萨的头顶,嘴里念了不知什么,屋外原本晴空万里,突然传出一声炸雷,惊得路旁的车响起了警报,静谧的午后笼上了一层狂躁。
“六道守门人之一,何然。”泥菩萨从脑门直裂开到座莲,“开地狱道。”
地狱???
王时也听见他这么一说,直直跳了起来,一手将苏鸾拦在身后,“奶奶的!何然你小子可没说要送她去那里!”
“她能凭本事进得去再说。”何然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美眸流转,看向后方的苏鸾,“你自己可是说要去恶鬼道的。”
苏鸾捉摸了一下,自己是恶鬼,六道之外,去的地方应该比地狱道还低,这么一看人家也没说错,“我得怎么去?”
“那边自会有人带你。”
见苏鸾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何然勾起嘴角,一张符纸拍在了她的脑门上,苏鸾眼前一黑,再醒来,面前已是修罗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