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睁开眼。
纯白的空间，并不陌生。
他每晚都在这里和来自各个时代的英灵们不断地战斗，不断地磨炼。
可是这一次出现的人影确实让林晓大吃一惊。
金发，银铠，祖母绿色的眼眸，星造的圣剑兵装。
其名为“亚瑟王”。
阿托利斯·潘德拉贡。
“林晓。”
“亚瑟王。”
两人都没有要出手对练的意思，林晓很清楚旧剑出现在自己的意识空间里不可能是来做训练这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事到如今，我有一个问题。”
终究还是林晓先开口，他心中的疑惑实在是太多。
“你到底是谁，或者说，先有你再有亚瑟王还是先有亚瑟王……”
“你是想问我到底是不是穿越者吧？”旧剑微笑着，毫不避讳。
林晓点点头算是默认。
“曾经我以为我是，但是现在，我不知道。”
这算什么？林晓满脸惊愕。
“不要做出那个表情来，我虽然很强，但是越强大，我就越能感受到未知中潜藏着的伟大存在。”
“我甚至不知道，到底是亚瑟王成为了我自己，还是我先穿越过去成为亚瑟王。”
“也许你不明白，但这不重要。”
林晓迟疑片刻，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你，拥有的力量层次是什么程度？单体宇宙？多元宇宙？高维？”
按理说，能够放话一只手按死熵神的大佬，保不准就是哪本小说里龙傲天式的人物，达到多元宇宙级一点都不令人惊讶。
旧剑再次露出笑容。
“你不喜欢直接问你想知道的事情，对话起来会很累。我的力量你很难理解，某种意义上超越多元宇宙，某种意义上又在单体宇宙之下。”
“你想问的，其实是在提升力量后，看到更加广阔的天地，是不是应该去追求所谓的‘真理’吧？”
林晓想逃知道的就是这个。
他只是借用那位邪神的力量和知识而已，就已经将精神层次拔高到物质世界的造物主一般。
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
那样的林晓眼中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也没有什么是需要特别在意的。
万事万物在他眼中是公平而无意义的。
那么相比之下，力量和眼界达到旧剑这样的地步，又会面对如何不可理解的境况呢？
仅仅只是看到玻色子和费米子，能够操纵空间与四大基本力，这样的林晓就已经精神异化到非人的地步。
那么更加强大的旧剑，想必根本不会有什么人类的感情和逻辑才对。
那么旧剑也就不可能那么好心地帮助林晓拯救世界。
因为拥有了超越人类的力量，精神发生异化，无法被人类的道德准则束缚，自然也不可能以正常人类的思维方式去思考。
除非，他另有所图。
“就算我另有所图，你也没办法反抗不是吗？”
林晓默不作声地在心里暗自叹息。
“顺便一说，我为你设置了一个精神之锁，如果你无法回复以前的状态的话，是没办法离开这个意识空间的。”
林晓闻言一惊，刚想再问些什么，抬头却已经看不见旧剑的身影。
“果然，是需要我作为棋子之类的，完成必要的使命吗？”
旧剑让他拯救世界，这就是任务。
林晓精神异化，人类的感情变得单薄，于是对拯救世界这一任务不再热衷。
然后就被旧剑关了起来，直到他想明白，决定重新回去拯救世界，才能获得自由。
“你在操纵我，我没得选。”
“什么是操纵？你觉得以前的自己没有被操纵吗？你没有被父母和朋友、老师操纵吗？”
林晓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接着，他眼前的金发王者身影无限放大了。
“世人皆以为自己是自由的，却不明白，每个人都被控制着。”
“我比你强，我安排你，就这么简单。难道你有办法反抗吗？”
“就像重力，让你无法飞翔，你会觉得被它操纵了吗？”
“好好想想吧，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就能醒来。”
……
“还是没有醒吗？”
众人围着从房间里出来的凌雨涵，想要从她口中听到哪怕一点好消息。
蜀都幸存者基地已经没多少人了。
大部分幸存者都被军方以各种理由转移，留在这里的除了一心求死的人，就只有军人。
至于林晓，如果他醒来，那么一定会选择留在这里，等待魔神到来。
所有人都这么以为。
除了凌雨涵。
她很清楚地明白，在林晓接受那些超越人类的知识的一瞬间，在林晓明晓至理的那个时刻……
林晓就已经被改变了。
就算他一时被唤回，也并不代表他的思想能够轻易回到从前。
换句话说，疯子也许会正常一秒，但疯了就是疯了。
失去人性的林晓，他的思维方式在旁人看来和疯子也没什么区别。
最多，算是个冷静的疯子。
“我对精神还算是略有研究，不如让我去试试吧。”
一个沉稳的声音给了众人一点希望。
符华从人群里走出来，清澈的目光对上凌雨涵的双眸。
“嗯。”
“等等，符华！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也去吧。我想，我应该也有可以帮忙的地方。毕竟我可是这里唯一的成人哦。”
姬子也跟了上来。
林晓的床前，符华、姬子以及凌雨涵三人神色凝重。
“没有一丝精神波动，我没有办法进入他的意识。”凌雨涵摇了摇头。
“我用羽渡尘试试看……”
符华蹙眉走近，周身忽而落下金色的羽毛。
“他的意识很稳定，但是，被什么东西从内而外封闭了。”
“那么我们可以从外部进入他的意识吗？”姬子敏锐地意识到符华的言下之意。
“我可以试试，那个封印很温和。”
紧接着，光影变换，三人眼前一花，来到一个奇特的空间中。
一座废弃的城市，人迹灭绝，杂草丛生。
阳光斜着从高楼大厦间洒下，巨大化的树木缠绕着大楼，脚下生长着一片又一片的草地。
“这里就是，林晓的心象世界吗？”
荒芜的末日世界，仿佛对应现实的末日。
“从这里的建筑风化程度看，应该是一百年以上无人使用了。为什么会是这样？”符华走近一面墙皮剥落的墙壁，做出了判断。
“因为我在构建未来。”
林晓的声音从三人身后传来。
他穿着一件无趣的黑色衬衫，搭配同样让人没有任何联想的无聊黑色长裤。
虽然打扮得还算正常，但身上却莫名有一种腐朽陈旧的感觉。
“这是我想象中的，人类全部灭绝后，丧尸也全部死去的世界。时间大概是两百年后。”
林晓冷静地向三人解释着。
“我说，你不会是自暴自弃了吧？”姬子摸着下巴打量着林晓。
“这个结果在我的模拟之中是最接近现实的。”
林晓给人的感觉不像人类，反而更像一台机器。
“因为我已经不再是人类，我的身体化成以太，我的精神异化超越人类。”
“我选择了放弃拯救人类，所以人类文明就此走向终结。只剩下我游荡在这颗星球。”
“这，就是结局。”
他一字一句说道。
“你这家伙少在那里自大啊，人类没了你就会灭绝什么的。”
“低劣的激将法。”林晓眼神冷漠地看了姬子一眼。
“嘁！被这家伙看穿了。”
“不过这个世界怎么样都和你们没有关系。在过不久，盖亚就会把你们送回你们的世界才对。”
“这里的一切，你们就当作是一个无聊的梦境好了。不必记得我们，人类这种东西，无限宇宙中要多少有多少。”
林晓轻飘飘地转身，黑色的羽翼展开。
“我还有实验要做，进度顺利的话，大概很快就能制作出下一代‘新人类’了吧。”
他疯了吗？
从普通人的角度看，疯了。
但是，他仍旧保持着理智。
“你真的可以忘记过去吗？或者说，忘记之后，真的不会再想回忆起来吗？”
“就这样作为一个幽灵，活在新时代的人类中。那样的痛苦，你可以忍受吗？”
符华叫住林晓，问出了某种意义上也是她自己的问题。
“总有一天，记忆会褪色，而你，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拼命想要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哪怕只是一点碎片的记忆。”
符华的双眸变得火红，一头长发也变成了赤鸢仙人的白色。
“那种失去过往的孤独，你可以忍受吗？”
林晓波澜不惊的眼眸有了波动。
“没有真正失去的时候说什么都很简单，你如果现在敢说个‘能’字，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姬子有些惊讶地看着现在这个样子的符华。
眼前这个激动起来的人与她记忆中那个永远沉稳可靠的符华相去甚远。
“原来如此，触动到你的过去了吗？”
一直以来，崩坏三中的符华从来没有露出过任何软弱和悲伤。
哪怕她有自责，却也从来不让人看到她真正的悲伤。
文明毁灭，独自徘徊在新人类的历史中，然后再一次经历离别，一次又一次。
逐火之蛾成员，赤鸢仙人，符华。
每一个身份，她都与现实格格不入。
“你还有机会，林晓，不想变成我这个样子的话……”
“你不要再说了，要让一个半山腰的人放弃眼中的风景，回到山脚去玩泥巴，这是很愚蠢的。”
“而你们，在我看来就是在玩泥巴。”
随着林晓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的眼前窜起冲天的烈焰。
庞大绚丽的火鸟腾空而起。
“你这个家伙，不教训一番是绝对不会明白的！”
赤鸢仙人，终于也因为心中的痛苦和林晓那淡漠的轻视，被彻底激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