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走了多少路,觉得腿脚像是灌了铅一般,那挑货郎已经吓软了腿,只能靠着让自己姑娘活命的想法勉强支撑着,怀南挑着担子,走的满头大汗。
那小姑娘已经昏睡过去,我不知道这路还要走多久,天马上就要黑下来,不知道黑夜里我们会不会迷路。
怀南给我擦擦汗,我看看那个只知道哭的挑货郎悄声跟怀南说:“这样走,就怕来不及,而且夜里不知道我们会不会调向。”
怀南擦擦汗问:“你有什么办法?”
“晚上我试试,看看能不能用老办法带着你们走。”怀南点点头,挑起担子继续蒙头走。
至多走了半个时辰,天彻底黑了,四下伸手不见五指,一片寂静。怀南将担子放下,看看四周,那货郎喘气如一个风箱,呼哧呼哧的。
其实我没有全告诉怀南,夜里阴气重,我就能略略感知异象,但是我只能微微感觉到西南方向好似有妖气,或者我们离得很远,或者那东西修为还不够。
我竟然没带玄青子,我自怨自艾的想着。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带的动这么多人,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等那货郎昏昏欲睡的时候,怀南挑着担子,我念着咒语试着移动了几次,虽然消耗大,但是成效挺大,天快亮的时候我们已经能远远地看见那个村子了。
又走了一个时辰,我们进了村子,我发现还有比我们早的,靠山的一户人家门口已经围满了人,我踮着脚往里看,那破败的院门前守着两个孔武有力的婆子,卷着衣袖正伸手问围着她们的人要钱。
怀南拉拉我,他单手揽着我的腰将我抱了起来,我看见那院子里坐了一个十五六的男孩,他悠然的坐在那里,身体瘦骨嶙峋头发也都白了,似乎是早上吃的东西塞牙,他用舌头舔着牙齿,露出斑驳的牙。远远地就能感觉到他那颓气。这不是一个正常少年该有的样子,怀南跟我对视一眼。
我们走的时候没带钱,我们看向挑货郎,他看见这么多人,似乎又扶正了自己主意,见我们看向他,他抠抠搜搜的掏出钱说:“算是我借你们的。”
怀南看着手里扒拉来扒拉去的四个铜板,索性将钱还给了他,他见我们不收,要挑起担子要走。
那小姑娘的一截胳膊露了出来,皮肤已经开始萎缩了,怀南摸摸索索从怀里拿出那面铜镜,跟那个挑货郎说:“我这个镜子是个宝物,够咱们四个腾云驾雾一次的了,你要走了可就赶不上了。”
果然那人很热切的贴上来,跟着我就往里挤,他挑着个担子,左撞一下右撞一下,很快就挤到了前头,怀南将那面镜子递给门口的妇人,那妇人看了我一眼很嫌弃的让我们进去了。
我进来院子,才感觉到这里确实有一股妖气,不是很重,想来这里的妖物至多百年。
我看着坐在太师椅上的少年,他见我看他很不耐烦的指指身后说:“收了钱的就往里走,屋里的炕角排队啊。”
我见他天命将至还不自知,也不想管他,径直走进屋里。
屋里果然已经有人在排队,一个乡绅打扮的人很激动的穿鞋上炕,侧躺在一块锦被上,他一躺下身子就像是被什么吸上去一样,却停在半空不再往上去了,那衣袖翻飞确实有得道成仙的感觉。不过我也没见过渡劫成仙的是个什么模样。那乡绅一时间激动地泪流满面,我就纳闷了这是什么东西?
怀南也很新奇的看着那个乡绅擦着眼泪下了炕,他探头去看的时候,坐在炕边的一个老头拦住他不耐烦的说:“着什么急,等着!”
我顿时有些生气了,这是什么大仙,敢拨弄怀南。
我推搡开前面的人挤到那个老头面前问:“你跟我说说这是个什么东西?”
“看看果然有不信的人,小丫头我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他说着卖着关子,从宽大的灰袍子里露出食指和中指,故弄玄虚的指着那墙角,“那还是那场雨下完了,我老汉家的墙角就塌了一块,一日我那乖孙正躺在那里,就见大仙显灵了,我那乖孙想来也是文曲星下凡,呼呼就上去,哗哗就下来了。人都说寿星老君鹤发童颜,你们进来的时候也看见了,我那乖孙。你个小丫头要是不信,你就上去试试。”
我自然不信,我上了炕,抬头看去,只见那窟窿黑呼呼凉风阵阵,我正要继续查看,那老汉又开始咋呼了,“你这丫头,怎么能对大仙不敬。”
“你闭嘴!”我指着那聒噪的老汉,怀南已经像是门神一样站在那里,似乎告诉他们有人对我不敬他就拼命。
就这么我也看不出来个所以然,我抓起旁边炕桌上的油灯,从坏南手里接过火折子点亮,我举着油灯向上看,那油灯本来就一点点火星子,还没靠近就被吹灭了。
我好不生气,我夺过那乡绅的帽子就点了起来,这回火大了,那布料想来是好料子,火一下子窜起来好高,我慢慢举起来。
发现一个黑色的反着光的东西从上面游了过去,我顿时确定了一定是有什么妖物在上面。
我手里的帽子已经烧的差不多,我丢在地上,忽然就听见屋顶呜隆呜隆的响,震的尘土纷纷往下落,吓得其余人都跪在地上,那老汉指着我尖叫:“你惹怒了大仙,你就等着倒霉吧。”
我看看跪在地上的人,不免觉得世人愚昧,怀南跨步上来,他抬眼看看说:“烟儿,小心,我感觉这家伙不小,你点火一定是惊着他了,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我想的也是,只是这东西不像是成精的妖物,我想着刚才看见的东西想不出是个什么东西。
怀南拿过货郎的扁担捅了捅屋顶,发现那屋顶年久了,很脆弱。
他将我护在身后,小声说:“我捅它下来看看就是了,你不要离开我左右,我看这些人疯的厉害。”
我应着他,怀南已经手脚麻利的使劲儿捅了屋顶,本来就已经脆弱不堪一击,被怀南使劲儿捅了两下,墙皮裂开了。
屋顶的东西更加急了,随着它的移动,屋顶晃了起来,怀南抱着我跃下炕,只见原先破洞的地方裂开了手宽的缝,东西摩擦墙皮的声音传来,有些渗人。
屋里的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就听见刺啦一声,方才手宽的裂缝更大了,看来墙皮彻底裂开。房梁发出痛苦的咯吱声,怀南护着我准备随时越窗而出,那个老汉指着我跟怀南大骂起来。
怀南压根就不理他,他看着屋顶,快速的从腰上取下一只匕首甩了上去,只见他匕首一插进屋顶,那根岌岌可危的房梁断了,不知道是被压断的还是被怀南的匕首给弄断的。
房角塌了一块下来,随着木屑下来的还有一截子黑青色海碗粗细的东西,定睛再看鳞片密密实实黑光瓦亮带着恶臭,不是长虫还是什么。
怀南见那东西显出了真身,护着我往外走,等我们出了屋门里面的人反应过来纷纷夺门而出,这哪是大仙啊,明明就是个没冬眠的长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