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皆愁云满面之时,有个眼尖的长老看见远处一个黑色的人影渐渐走近。
“圣子回来了!”他们虽然已经将慕澜逸当做了一个工具,也没有改掉圣子的称呼,毕竟从血缘来说,慕澜逸是月乔的外孙,他们至少表面上还是要尊重的。
不过说起来,上古传承下来的秘术真是厉害,让慕澜逸的武功从一流水准变成了绝顶高手,还不惧疼痛,无谓生死,百毒不侵,听说就连殷久在他手上也讨不了好,被击杀是迟早的事。
到时候他们凭着慕澜逸这一大杀器,何愁不能在江湖诸多势力中闯出一片天下,让蛊族的威名再次传遍这片大陆。
慕澜逸的武功、再加上他们独树一帜的蛊术,定要让天下人都为之颤抖。
“可是击毙了贼人?”月婆婆看到慕澜逸孤身一人回来,以为他没掌握好轻重,将人失手给打死了,脱胎换骨的时间还不是很长,还不能完全掌控也是正常的事情,她压根就没有去想失败这件事。
听了月婆婆的话,慕澜逸心中想要嗤笑一声,僵硬的脸庞却做不出表情,只能木着一张脸摇头。
“你的意思是让人跑了?!”月婆婆勃然大怒,这感觉就像是往她的脸上硬生生甩了一个巴掌,打得她的脸通红。
本来便底气不足的他们,就算口号喊得再响亮,话语说得再好听,也磨灭不了他们蛊族只是一个苟且在深山之中的小势力。
若不是凭借着还算独特的养虫育蛊之术,哪能在各方势力的打压之下苟延残喘到至今,世人皆以为蛊术是一种阴邪之术,他们却要让蛊术在明面上发扬光大,这无异于是与天下人为敌,没有极为强势的实力是做不到的。
而现在他们奉为杀招的慕澜逸都吃了败仗,士气顿时就一落千丈,月婆婆再大的野心也不能支持她再乐观下去。
让暮骨宫的人逃了,今日是烧了粮仓,那明日是不是要来取她月乔的项上人头了?月婆婆的脸色黑沉得似乎要滴出墨汁来,浑身的怒气犹如实质,让几位长老都不由得往边上缩了缩,生怕这一把怒火烧到自己的头上。
唯有慕澜逸,从进屋到现在都是一个姿势,佁然不动。
月婆婆见此更气,抄过一旁的蛇头拐杖,劈头盖脸的就像慕澜逸的身上打去,实木的手杖打在身上的声音沉闷极了,月婆婆却眼睛都不眨一下,杖杖都实实在在的招呼在了慕澜逸的身上。
慕澜逸却低垂着头,银白色的眼睫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见他眼里的情绪。身子似一棵挺拔的青松,任由月婆婆如何责打,他也挺直了脊梁,一声不吭,默默承受着毒打。
啪嗒一声。
鸡翅木的手杖应声而断。
月婆婆怒气还未消,慕澜逸这一副任打任骂的死人模样让她怒气更甚,用力的扔掉手上只剩下半截的手杖,改换了拳打脚踢。
不过她一个老人,那拳脚打在慕澜逸身上就犹如隔靴搔痒。
没有求饶,没有痛呼,只有拳脚击打在肉上的声音。
月婆婆打得自己手脚疼痛,才停了下来。“死人一样,没用的东西,和你娘一样没用!”她大声咒骂着,要是月萝争气,她早就成为蛊族的主人了,就更没有和暮骨宫交恶这件事,蛊族也不会被打压到只能够缩在岭南山林的深处,说到底一切都是月萝的错。
月婆婆此时将早已去世的月萝也恨上了,是她的女儿又怎么样,不能带来好处的都是废物。儿子月明也是废物,不知道又跑到哪一个地方去了,人影都见不到。
慕澜逸这种挨打连还手都不敢还的更是废物中的废物。
只是怒气上头的月婆婆却忘了,是她一手将慕澜逸给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毕竟他们想要的只是一个无心无情、无畏无惧的人形兵器。
没有人会关心自己手中的刀是怎样去想的,是冷了还是热了,累不累,疼不疼。他们只想要知道这把刀有多锋利,能不能让他们砍断面前的阻碍。因为它们不是人,所以不需要情感。
慕澜逸身上的余毒失了压制,正好他也不听月婆婆的命令,于是她干脆就用上古流传下来,只有族长才能够知道的秘术将他给炼成了一个独特的蛊尸,一种比蛊婴更为稀少的东西。名字中有一个‘尸’字,这样的人已经不能算作一个活人了,充其量是个活死人而已。
从做出这个决定起,月婆婆就不当慕澜逸是自己的外孙了,他成为了她手中的一把利剑,不需要去关心这把剑想什么。
只是她还不满足,她希望这把利剑能够认她为主,恭敬跪拜在她的脚下俯首称臣,虔诚亲吻她的脚尖。
一个人的欲壑,是永远的填不满的。
更何况是月婆婆这种充满了野心,心狠手辣的女人。
蛊尸之术只是传闻,几百年来无人成功炼出,月婆婆以为自己炼成了,成为近千年来的蛊族第一人,并沉浸在这荣耀之中时,却没有发现,施在慕澜逸身上的术,并不完全。
长睫掩映之下的眼瞳渐渐染上了一抹猩红,僵硬的嘴角缓缓勾出了轻微的一个弧度,似怒似笑。
“可,打够了?”低沉磁性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在场众人愣是没有反应过来是慕澜逸在说话,毕竟慕澜逸从腥臭难闻的血池中醒来之后就再未开过口,他们一度还以为炼出来的蛊尸都是不会说话的。
乍一听他开口,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够了。”月婆婆还沉浸在怒气之中,下意识回答道。
“既然打够了,那就换我了。”缓缓抬起头,恶鬼般的血红眼睛在众人的心头烙下了一枚恐惧的烙印。
慌乱的情绪还未传播开来,慕澜逸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啊!!!”惨叫传来,三长老的无头身体砰的一声砸在了地面上,他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这是二长老被突然落在手中的人头吓出的尖叫,还温热的血溅了二长老满身。
他也没能叫多久,只一瞬的功夫,二长老的人头也随之落地。
一切发生得那样的快,快的他们连护身的蛊虫都来不及驱动,就已命归黄泉。“下辈子,别与我有任何关系。”慕澜逸蓦然出现在了月婆婆的身后,轻声呢喃,温柔得像情人间的低语。
月婆婆想要开口求饶,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颈间一凉,她看见了自己的脚。
浓稠腥臭的血腥味,在明媚的日光之下弥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