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楼里一片安静祥和的时候,一伙人骑着马气势汹汹地向着这小小的客栈奔驰而来。
“爹,那三个女人肯定还没走,您可要为我报仇啊!我饶不了她们!”来人正是先前被人抬走的绿豆眼,一日不见他肥硕的身形变得更加庞大,一张脸肿胀成了猪头,无处不泛着让人反胃的油光,而他粗肥的脖颈上缠着一圈圈白色的纱布。胯下的马儿脚步有些散乱,似乎不堪重负。
而他左侧的马上骑着一个瘦削的中年人,两颊凹陷,身形瘦长,听两人的对话竟然是一对父子。也不知道这般瘦削的父亲如何能生出这样痴肥的儿子。
“我儿放心,为父定会为你讨回公道!在这云州还没有我收拾不了的人!”中年人的小眼睛中充满了阴险的光芒,父子两人也就能从这绿豆般的小眼睛上看出一点相像了。这中年人正是云州太守,名朱光起。而那个绿豆眼则是他唯一的独子朱能,从小万般宠爱,事事都惯着他,这才养出了眠花宿柳、斗鹰走狗的纨绔公子。
从小到大朱光起可没有少给朱能擦屁股,但在云州这偏僻的地方,有谁敢得罪太守家里的公子?于是朱能不仅没有学好,反而变本加厉,肆意强抢民女,欺压百姓,让云州的百姓敢怒不敢言。
“还有那不知道哪来的土包子,居然敢擅自包下驿站,驿站是他们这种有两个钱的下等人就可以包下的吗?居然让本公子没地方可住!”朱能脸上挂着奸诈的笑容,他一定要好好收拾这两个人,最好让那个包驿站的土包子给他一大笔赔偿金,再把那几个小美人收房。朱能美美地做着美梦。
“站住!”守在驿站外的侍卫眼见一大群人来者不善,迅速列队结阵,将驿站的入口护得严严实实。
“放肆,你们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吗?!”朱光起身边的一个师爷模样的人大喊一声,声音大得连见多识广的侍卫们也有些发愣,难道这来的真的是一个不得了的大人物?可是能够比他们家将军还大的人物最近没听说过在云州的啊。
“不知这位大人是?”白蓊闻讯赶来,摸不清底细的他决定先看看情况,做足了礼数,毕竟不管怎么样他们的礼数到了,别人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我们大人乃堂堂云州太守。”朱光起骑在马上,得意洋洋地昂起头,享受着下边人充满敬意与惧怕的目光。
云州的百姓可没有少被这朱家父子俩欺压,不过朱光起一向面子工作做得极好,朝廷派人来监察的时候表现出一副爱民如子的模样,又暗中养了一批地痞无赖,让有心告状的百姓开不了这个口,因此才顺风顺水了这么些年。
再加上他也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无甚才能,也不想着往上晋升,悠然自得的当着他的土皇帝。
“不知太守大人来此有何吩咐?”白蓊听了朱光起的名号,向他拜了一拜,毕竟不管他在军营中的地位如何卓越,但明面上他还只是一个白身,因此该有的礼数绝不能少,依他的心性是绝对不会让人抓到他的错处,不会给别人递一把伤害自己人的尖刀。
“哼,谁准你们包下这驿站的?”朱能冷哼一声,骑在马上斜眼看着下面立着的白蓊,高度的差距让他心生豪意,仿佛自己便是这一亩三分地的主宰,实际上从某一方面来说,他确实也是一直这样子做的。
“这……我们给了驿丞银子。”白蓊此时也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什么一州的太守要来为难他们,难道他们的身份透露出去了吗?可也不对呀,要是他们知道了将军的身份,给朱家父子十个胆子也不敢前来挑衅。
“这云州地界,本公子说了算,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乖乖奉上一万两金子,听清楚,是金子哦,少一两都不行。”
“不然你们就给本公子滚出云州!”
“还有昨天的那三个小娘子也乖乖送上,本公子可是派人盯着的,别耍花样。”朱能满脸淫笑,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坐在金子堆中
白蓊眉头一皱,心生不悦。
谁给他们的胆子!
他们一行人包下驿站可是走的正规程序,虽然对其他住宿的人有些不公,但也是特殊情况下的不得已,况且他们也给了补偿,不管怎么样都挑不出错处。还有眼前这肥头大耳的绿豆眼这是明目张胆的在强抢民女罢?
“公子这要求是否有些过分?”
“在这云州地界,我朱家就是王法!若是不从,你们就去大牢中走一趟吧!”朱能大手一挥,身后的衙役捕快们便纷纷亮出大刀,颇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样子。
白蓊身后的侍卫们自然就不乐意了,他们都是军营中出来的将士,跟随将军抛头颅洒热血,不知道牺牲了多少兄弟才护住这万里江山,这内里的官员不仅肆意享受他们拼死维护的和平,竟然还妄想欺负到他们的头上来,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顿时双方剑拔弩张,一场激战一触即发。
可白蓊虽然也心生怒气,但他到底是一个理智的人,若是动手了,他们不会吃亏却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尤其是将军现在刚从鬼门关拉回来,再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更况且如今强龙还昏迷不醒。
可这朱能的要求实在也太过无理,万两黄金也就是一百万两银子,他们三十万大军半年的军饷都不过才这个数,他张张嘴便想拿到未免太过异想天开。要他们交出殷久三人便更不可能了,就算不提殷久的救命大恩,就是路上三个萍水相逢的女子也不能用她们来换自己的安稳,连女人的护不住的话,他们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又谈什么守护万里河山。
(二十六章)
就在白蓊思索在不抬出将军身份来压人之外还有什么方法能圆满解决眼前的困境之时,一声女子的娇笑打破了紧张的氛围。
“哎哟,我说怎么聒噪,原来是来了一大群苍蝇。”只见惊蛰叼着一根黄瓜,慢悠悠地从楼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九尺黑脸大汉,只是那大汉的黑脸看上去十分的窘迫,仿佛更黑了,正是黑大。
“我说姑奶奶,你能不能注意一点儿啊!”黑大满脸无奈的看着惊蛰,他本来在厨房想先找点吃的东西填填肚子,没想到这姑奶奶一冲进来就找了一根厨房削好皮准备拌凉菜的生黄瓜啃了起来,还顺便塞给了他一根
军营里什么话没有听兄弟们说过?按理说黑大的脸皮应该也有城墙的拐角那么厚了,可他还真和一个容貌俊俏的大姑娘说过这样的话,这感觉颇有一丝奇妙啊。
再说回来,惊蛰也是听到外面的吵闹,好像还听到有人提到她们,所以决定出来看看热闹,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她都快无聊死了,还不如赶路呢,惊蛰想着又啃了一口手中的黄瓜。
定睛一看,哎哟,这还是‘老熟人’呀。这下可有乐子了。
“识相就乖乖跟本公子回去,不然要你们好看!”朱能看到惊蛰,眼睛都快要鼓出来了,心里愤恨交加,就是这个女人伤了他,还让他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逃了,狠狠地丢了一回面子,现在有老爹在这里给自己撑腰,还带了这么多人,他就不信这群人不乖乖就范。
“哈?有人在说话吗,我怎么听不见!”惊蛰夸张的做了一个听的动作,又啃了一口黄瓜,随手将剩下的黄瓜一扔。
“哎哟!”一声惨叫响起,朱能那肥硕的身躯从马上栽了下去,震得地上黄土飞扬,鼻血狂流,脸上鲜血混着泥土好不狼狈。
“竟然又打我!太瞧不起本公子了!来人!动手!”朱能气得大叫,这个女人居然用黄瓜砸他!
“谁敢!”黑大也大吼一声,吼声震得几匹马都不安地动着蹄子,差点踩到地上趴着的朱能。
“你们冒犯朝廷命官,来人,给我抓回去!”朱光起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独子这般被欺负,而且他还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蔑视,对方好像根本不拿他这个一州太守当回事,真是气煞人也。
两边的人马纷纷做好了一场混战的准备,白蓊见此不由得苦笑,这两个人还真会挑事,他只能好好想想这件事要怎么才能收场了。
“如果你想替你儿子收尸,那就尽管动手罢。”冷清的女声从二楼传来,殷久一身宽大的黑裙立在栏杆前,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白蓊不由得神色一凛,没想到这姑娘竟然还有一身深厚的内力。遇上她真的是巧合吗?
此时的形势并没有白蓊多少思考的时间,殷久的话仿佛激怒了朱光起,他脸上的青筋跳动,眼睛狠狠地瞪着殷久。威胁!他朱光起是一个女人就能威胁的吗?!
正要下令动手,却被身边的师爷拉住了。“大人,公子恐怕有些不好。”师爷在朱光起的耳边悄悄地说,朱光起这时才想起了自己的儿子还在地上趴着,真是被气晕了头。
此时的朱能已经被人翻了过来,躺在地上,鼻子流血,是惊蛰先前的黄瓜砸的,怪就怪在他此时眼睛翻白,口吐涎沫,全身诡异地抽搐着,喘声急促,仿佛下一口气要接不上来一样。
“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朱光起大怒,朱能这样子一看便是中了毒,这女子到底是何人,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又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给朱能下毒的。
“一点有趣的东西而已。”殷久笑。
想要对她动手动脚的人,现在都已经在地府里了。
“给我儿子解毒,本官既往不咎!”
“呵。”殷久嗤笑一声,现在谈判的筹码可是在她的手里握着,居然还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太守又何如?她不介意送他们一家去地府团聚。
“哎呀,友情提示哦,现在回去求医或许还能有救。”惊蛰也笑了,美人恩岂是那么容易便能消受得了的?
“算你们狠,我们走!”朱光起此时也顾不得再找别人的麻烦了,独子的性命要紧,当然,他也不是善男信女,只要他们没走出云州的地界,他总要把场子找回来的。
一阵慌乱之后,这场闹剧再次以朱能被抬走而告终。
“多谢姑娘相助。”虽然对殷久的身份有所疑惑,但她毕竟还是控制住了场面。白蓊都已经决定要是实在不行便抬出将军的身份来压一压这朱家父子,没想到殷久简简单单的便解决了这件事情。
不过,她那一手出神入化的下毒功夫不由让人有些心生凉意。
“不必。”殷久答,她才不是为了他们,只是不悦有人觊觎她们罢了,帮他们只不过是附带的结果,她也不需要这份感激。
“小姐您什么时候给那个绿豆眼下的毒啊。”蔽雪好奇道,这么远的距离就算殷久要下毒也必然会有一些媒介,比如说暗器什么的,她一直都在殷久的身边,并没有看到她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啊。
殷久不语,这毒她可不是现在下的。
没想到这朱能的一身肥膘不是白长的,居然能挨这么久才毒发。
她抬眼看了一眼日头,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已经未时三刻,掐指算了算,现在上路的话应该能在日落之前赶到下一个镇子。
“赶路吧。”殷久略一拱手,算是告辞。
“哎哎!”白蓊还想挽留,毕竟他家将军可还没醒呢,三女却脚步不停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