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睫掩下眸中的情绪,殷久自斟自饮了一杯,这酒和她自己酿的还有所区别,嵇咎的酒,透着微微苦意,能让人清醒。
让人又醉又清醒的酒,还真是嵇咎那个疯子能够想出来的。
殷久酿的酒竹香更为突出,相对来说也不是那么浓烈,更适合女子文客饮用。
景明乾也不语,他是知晓嵇咎今日来了大将军府,却没想到他还送了酒来,是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祁释洺和殷久都是对他极为重要的人,嵇咎却将主意打到了这两个人的身上,想到这里,景明乾周身的气温降了再降,今日他就不应该这么便宜嵇咎,该找到机会大敲竹杠才是,反正娆梦也不是他的妹子。
“是,这酒外面没有,可以尝尝,对身子有益。”殷久白如瓷玉的指尖把玩着酒壶,眼中带着些许的回忆与脆弱,这般模样是在座的两位男子从未见过的。
微抿着唇,景明乾突然觉得不太痛快,殷久还有多少事事他不知道的?这种事情脱了掌控的感觉真是令人不爽,只是他愿意等殷久将一切都告诉自己的那一天。
她是有故事的人,也有着自己的坚持,景明乾并不想勉强她。
两个人在一起绝不是强迫,而且他也不需要一个唯唯诺诺的妻子。
她总会愿意将自己完完整整展现在他面前的。
这点自信,景明乾还是有的。
殷久对他是有情的,这一点他笃信。
“阿久与燕太子相熟?”景明乾有些诡异,据他所知,燕太子嵇咎因为身体弱,之前从未离开过燕襄的国都,此次出使他们秦灸还是这几年身子有所好转。
而殷久也不可能到过燕襄,从二人的年纪来说,更是不应有交情。嵇咎已经年近三十,而殷久才十七,这两个人,看上去八竿子也打不着。
可是为何嵇咎就偏偏对殷久表现出了不同,一见钟情这种事情景明乾是不会相信的,嵇咎也不是这么没有城府的人,不会像毛头小子一样冒冒失失见到漂亮姑娘就直接找上家门。
祁释洺也有同样的疑问,先前嵇咎表面上是来拜访他,可是细究之下,用意更多是在殷久身上,和他的切磋试探只是顺便而已。
殷久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思索了一瞬,决定将过往告诉他们,毕竟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而且那个男人实在是深不可测,比起突然发难,不如提前有所防备。
“我的过去,你们也知晓一二。五岁起,我被暮骨老人捡回暮骨山教养,一直到五年前,暮骨老人去世,我成为暮骨宫新的宫主。”
两人点头,这些事情他们都知晓,静静等待殷久的下文。
“像我一般大的孩子,暮骨山当年还有很多,都是战乱中的孤儿,但最后活下来的,不过寥寥二十几人,这些人也就是暮骨宫春夏秋冬四阁的组成。”
“在暮骨宫最开始的生活是很残酷的,因此,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一部分人中十分痛恨暮骨老人,所以,我们在五年前联合起来杀了他!”
殷久说到这里,脸上依旧是古井无波,只是眼神之中略略露出些许挣扎。她对暮骨老人的感情极其复杂,一方面痛恨他用养蛊的方式让年幼的孩子互相残杀,让她在各种虫兽之间艰难存活,还要接受各种让人痛不欲生的药液洗礼。
可是,如果不是暮骨老人的这般‘折磨’,她殷久现在也不会有这么一手令人闻风丧胆的医毒之术,以及不惧百毒的体质。
暮骨老人可以说成就了她,同时也摧毁了她。
殷久可没忘记自己的‘蛊婴’体质,虽然现下已经封印,但她到底和普通人不一样,是个随时都会爆发的剧毒之源,到那时,她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会死在她的连累之下。
思及此,殷久看向祁释洺和景明乾两人的目光隐隐有退缩之意,这两人待她如此好,怎么舍得连累他们一同赴黄泉?
祁释洺粗枝大叶还未感觉到异样,可一直关注着殷久的景明乾却发现她的身上多出了一股疏离之意,仿佛下一刻她便会离开。
深吸一口气,稳定了情绪之后,殷久继续开口道:“暮骨老人虽然自称老人,他其实当年也不过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而且我能够确定,燕襄的太子和暮骨老人就是同一人。”
此言无异于在平静的湖水中投下一块巨石,掀起轩然大波。
“怎么可能?”景明乾和祁释洺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两个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的身份竟然是同一个人。
暮骨老人在十年前成名,谁又能猜到号称是老人的他不过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男子。
“这的确是匪夷所思,不过我不会认错。”殷久肯定道。
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燕襄太子绝对与当年的暮骨老人是同一个人,惊蛰和含卿也是这样认定的,更何况和暮骨老人有密切接触的殷久。
她不会将自己的救命恩人、师父、以及仇人给错认。
可问题就出在燕襄的太子虽然病弱,总是深居简出,但他也从来没有离开过大众视线太长时间。
别说是一个病弱的人,就算是一个绝世高手也无法在短短时间不断往返两国之间。
不知道暮骨老人是如何替代了燕襄太子的身份。
“暮骨老人的真名是什么?”景明乾皱着眉头问。
殷久知晓景明乾的用意,不过是想找出暮骨老人顶替了燕襄太子的证据,只可惜事情并没有这般简单。
“嵇咎。”
深深叹了一口气,同名同姓,而且在没有易容的情况下完美顶替另一人的身份,证明长相不说是完全一样,也是十分相似。
事情似乎是陷入了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