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娵尔被他这么一喊,就算没有起鸡皮疙瘩也得掉三层皮。好在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因为她十分清楚陆之洲此人的个性——你给他一点颜色,他就要开出一个酱油铺子来。说的简单些,就是典型的得寸进尺。所以这种时候,不给他任何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不过陆之洲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内心戏丰富。关娵尔没理他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他毫不在意的就当她不好意思当面答应于是内心默认了。也只有陆之洲这么厚脸皮的人才能想出这种奇葩原因说服自己。要是被关娵尔晓得他什么想法,一定就是被赏一个冷漠白眼的下场无疑了。
陆之洲宣布完之后就觉得浑身松了一股劲,了却心头一桩大事。他从来都不会去搭理别人怎么议论纷纷,大佬当的依旧是我行我素。只是苦了关娵尔,开学转来还没得半个月,就因为陆之洲的原因两次名扬校园。这要搁在娱乐圈,保准是天天上热搜的节奏。
没到一上午,全年级就晓得了他们张扬放肆的大佬居然开始给人当小弟了。一时怀疑有之,惊讶有之,看热闹有之,不屑亦有之。总之就是,众说纷纭。
不过关娵尔心理素质一向强大,旁人怎么评价对她而言毫无意义。而陆之洲脸皮一向厚,所以根本不把别人的看法放在心上。
所以无论学校众人怎么说,当事的两个主角一点被影响的意思也没有。不过班上的人也没被这八卦感染多久,因为唐周上课前宣布了一个迟早要公布的消息。
从今天起,全体高三要开始上晚自习。晚自习从七点开始,持续到九点半,中途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当然,这是在考虑各班情况下的理想状态。到了高三,基本上是不存在课间休息的,尤其是晚自习老师如果用来考试的话,那么那十分钟的休息就泡汤了。对于陆之洲他们这种类似精英班的人来说,晚自习考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所以唐周宣布今天物理晚自习进行随堂测验的时候,班上的人并没有太惊讶,只是三三两两应了几声也就没了下文。
陆之洲的物理一向都是最拿手的,别人看来要死磕半天的题目到了他手里就和玩儿似的。倒也是他自己有兴趣去钻研,如果是他不感兴趣的学科,比如英语,他就是属于一百头牛也拉不回来的类型。
关娵尔的物理也算不错,但相对于陆之洲来说还是有些逊色。不过她没有料到晚自习的通知来的这么快,于是有些为难下午放学后要不要回去吃晚饭。如果回去的话,来回时间是够,但却不够她准备晚上的测试;但如果不回去,去哪里吃饭又成了个问题,而且她还得找时间和吴素兰通个气儿。
正当她权衡时,后背突然被人戳了戳,她还没来得及回头,陆之洲懒洋洋的清澈嗓音就传了过来,“喂,二丫头,你今晚去哪吃饭来着?”语气顺理成章的自专。
关娵尔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就晓得这人就是人前一套,她面前另一套。开始众目睽睽的时候喊尔姐喊的张扬,这下子没人关注了,称呼一下子就变成了二丫头。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就只有他才会这么幼稚了。
不过他这话倒是问到了点子上,关娵尔原本不想搭理他,却还是回头道,“你呢?”
陆之洲没成想她会回头,原本手上转的麻溜的笔啪嗒一声掉了下来,好不尴尬。陆之洲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其实他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她竟然会问他的意见,一下子心里不知道是受宠若惊还是别的什么。不过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你想去哪儿,我就和你一起啊。”说完他觉得有些倒贴的意思,又补了一句,“呐,反正你是我老大了,你要去哪儿我不都得跟着吗?”
关娵尔突然就觉得好笑,于是慢悠悠的开口:“那如果我说我要回家一趟呢?”
陆之洲愣了愣,随即强烈反对:“好端端的,回什么家啊?咱们小区那么远,来回可耗时间了。”说完他又看了看关娵尔的脸色,觉得自己说话太直当了,又硬着头皮补道,“那如果你是在想去呢,我就勉强……”
“得了吧,不用你勉强,一副我把刀架在你脖子上的委屈样。”关娵尔本就不喜欢强人所难,会这么说也只是想逗逗他而已。其实如果她能给吴素兰打个电话解释一下,那一切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她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别人麻烦她。
谁知道她这样一说,陆之洲反而不情愿了。这可是他刚认的老大,虽然动机不纯,但……也不能太不给她面子不是?何况这可是一个接近她的好机会,他才不要白白浪费。想到这里,陆之洲心里又蹦出一个主意。他咳了咳:“其实我知道有一个地方伙食不错,离学校还挺近,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带你去。”说完,他抬头看了关娵尔一眼,打量她的神色。
关娵尔自然没什么神色,闻言更是一口回绝:“不好意思,我很介意。”一句话把陆之洲气的够呛。他被激起了表现欲,当即拍案决定,“那可不行,你是我老大,我怎么可以让老大操心吃饭这种小事呢?你不愿下楼,不然我帮你带饭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是给老大效力了。”一番话说的甚是慷慨激昂,不知道还以为他这是烈士就义的演说现场呢。
关娵尔真的是懒得理他,只当他闲得无聊,拿她逗趣儿。谁知道下午一放学,陆之洲第一个就冲出了教室。关娵尔从办公室跟唐周借了电话和吴素兰说明了情况之后刚准备下楼,就被拎着盒饭赶回来的陆之洲堵在了楼梯口。
他跑的很快很急,额头上还有亮晶晶的汗珠,亮的就像他此刻的眼眸一样。他一脸郑重的把盒饭交到她手里,仿佛完成了一个不得了的巨大任务。关娵尔看见他的神色不由垂眸,似乎多看几眼就会被他眼底的光亮灼伤。两年了,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对她,她从黑暗的深渊走出来,从来就没奢望能再度坦然走在阳光底下。可眼前这个人,一个幼稚的不得了的人,居然会让她感到如阳光一般的灼人。
她不敢和他对视,只好又说了那句话:“真是个傻子。”
陆之洲简直要被她气死。他辛辛苦苦跑来跑去当个小弟容易吗?原本以为总可以圆满完成任务的,谁知道到头来居然又是一句这样的话。他气的想翻白眼,但眼前这个人偏偏是他刚认的老大。做戏做全套,他可不能还没接近她就被一脚踹开,那他忍辱负重想要给她点颜色看看的艰巨任务该怎么完成。所以他深吸了几口气,决定——忍!
关娵尔知道自己那句话说的不合适,可她实在不敢再去接触那道灼人的光芒,于是只能沉默。好在陆之洲情绪平复的很快,当即推了推她,“算了吧!傻就傻点吧,反正也只有我这个傻子会乐意给你跑腿了。”一番话显得他要多大度有多大度似的。
关娵尔不自觉勾起了唇角,突然觉得生活里多了一个幼稚鬼似乎也没那么糟糕。当然,如果这幼稚鬼能少给她惹点不必要的麻烦就更好了。
陆之洲并不晓得自己无意中的忍让给关娵尔对他的印象带来了颠覆性的拯救。当时他只是一个人自顾自的在旁边说着话,无非就是想让关娵尔记得他的好,记得他当小弟的不容易之类的。
走到教室之后,陆之洲依旧没有念叨完。关娵尔头一次没有打断他,也没觉得不耐烦,只是默默吃完了那碗盒饭,默默听着陆之洲在她耳边叽里呱啦。
然后晚自习的时候,陆之洲一早做完试卷,当即就趴在桌上睡了起来。等他一觉醒来,就发现桌角上贴了一张浅紫色的便笺,上面的字迹他还挺眼熟。看完那句话后,陆之洲的心情突然就变得很好。
关娵尔在上面写道:“谢谢,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