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陆之洲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才勉勉强强睡着。第二天早上他险些没能按时起来,他急急忙忙穿衣洗漱跑去楼下拎了早餐出门,毫不意外的再度看见了坐在饭厅的陆霆。但陆之洲因为赶着去等关娵尔,并没有理会陆霆那意味深长的眼光。
关娵尔吃好早点出来去和陆之洲汇合时,一眼就瞧见陆之洲脸上那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与昨天晚上那个笑容明朗的他判若两人。关娵尔原本还觉得好笑,可想了想他这副模样的原因之后,又忍不住有些脸红。她走到他身边,轻轻咳了一声:“走吧。”
陆之洲原本正在养神,见关娵尔走了过来,照例把牛奶往她怀里一塞,然后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嗯,走吧。”
两个人走了一段路,到了公交车站牌那里。关娵尔突然开口:“认识你这么久,我还是头一次知道你这么会画画。”
陆之洲听了这话却并没有露出十分开心的表情,只是看了她一眼才开口:“你喜欢就好。”
关娵尔直觉陆之洲这反应有些不对,但也并没有开口询问。就像陆之洲始终保留有对她的信任和支持一样,她觉得自己应该给陆之洲同等程度的待遇。如果陆之洲想告诉她的话,她自然愿意听一听他的经历。可关娵尔却不知道,如果她不主动开口询问,陆之洲是不会主动告诉她的。因为陆之洲作为一个男的,自觉不能让关娵尔一个女的为他担心。
于是这个话题就这么搁置下来。好在陆之洲并不是一个斤斤计较的人,很快就恢复了一贯的散漫模样。到了晚上的时候,关娵尔突然就觉得自己做了一天的心里建设有些崩塌,但她既然已经答应了陆之洲,实在做不出反悔的举动。
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去了隔壁办公室。关娵尔没好意思主动提那回事儿,只好等着陆之洲开口。她假装若无其事的做着数学卷子,可没想到等了一个晚上也没等到陆之洲开口。办公室的气氛一时有些诡异,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陆之洲也没和关娵尔提过一丁点儿关于那方面的话题。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楼梯上,陆之洲在前,关娵尔在后。因为关娵尔有心事,所以走起路来有些脚步不稳。走到楼梯口时,二楼的路灯突然熄了,关娵尔一个没提防,踩空了一个台阶,往前一扑。陆之洲走在前面察觉到动静,一扭身,猝不及防也把关娵尔给抱了个满怀。
关娵尔的脸突然就红了。
办公室这边的楼梯虽然并没有什么人,但时不时也会有老师经过。关娵尔觉得自己再怎么胆大,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这时陆之洲的声音响了起来:“二丫头,你这样抱着我不放,难道真的是做好准备了?”
关娵尔什么人,几乎是秒懂了陆之洲的意思。她不敢惹火上身,赶紧一把推开他,也没来得及追究他话里的毛病:“你胡说!”
关娵尔聪明一世,此刻却没了之前半点捉弄陆之洲的小聪明。主要是她还没有把握好如何该与陆之洲相处,所以才会为情所困,被陆之洲一句话就逗成这个样子。
陆之洲却顺势握住了她的手,没追究她的小羞涩,说出来的话难得显得体贴而成熟:“如果你还没有准备好的话,我不会强迫你。昨天晚上,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的这个道理。反正你是个守诺的人,不会出尔反尔。因为……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
关娵尔是第一次这么认认真真的听一个男生说喜欢她,如果说完全不为所动,那绝对是假的。只是她还没有完全习惯一个人这么全无保留的对她好,所以不知所措,实在是太正常了。
而陆之洲却说,他愿意等她,等她敞开心扉,等她想通心意,等她真正接纳他。
那天晚上,关娵尔没有睡着,陆之洲也莫名其妙的没有睡意。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么暧昧的状态,一来二去,就到了期末。
因为高考逼近,高三的学业也越发紧张起来。关娵尔已经有两个月没有去少年宫练习竖琴了。虽然她和陆之洲都是众人眼中的佼佼者,尤其是陆之洲,似乎并没有花很多心力时间在学习上。但他们彼此却都很了解对方,知道对方都是心性坚韧的人,即便努力也是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虽然偶尔会有流言蜚语,但两个人却并不是十分在意。
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试,陆之洲在关娵尔的引导下不再不上英语课,英语成绩也直线上升。而因为如此,有一回月考时,陆之洲的总分只比关娵尔少了零点五分。不过陆之洲虽然会上英语课了,却始终郁郁寡欢,提起英语的时候,眼底甚至会有厌恶一闪而过。关娵尔每每看到都有心想问,却并没有开口。她不是不知道陆之洲的父亲是什么人,只是迟迟不愿意往那方面想。
期末考试一过,临江一中的高三学子迎来了最后一个还算漫长的假期。这一次的成绩一出来,所有人都有些咋舌,关娵尔和陆之洲居然是并列第一,而且一个物理满分,一个数学满分,简直让精英班的其他学生羡慕不来。
为期十五天的寒假一到,各科老师打定主意不敢让这些人松懈,堆积的作业一摞又一摞,饶是精英班的同学也不由得有些怨言。关娵尔倒是无所谓,反正寒假在家她也闲着没事,除了写作业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以打发时间了。而陆之洲则是没有作业这个概念。除了对关娵尔的执念,他做什么事都只是随缘。作业这东西吧,他兴致来了,看到什么题目有些难度,他就动笔写一写;如果觉得没什么意思,他就干脆空在那里,反正唐周和那些老师一向清楚他的脾气,也不会刻意为难他。
寒假第一天,陆之洲就发微信询问关娵尔有什么打算。关娵尔原本并没有什么打算,但在昨天晚上却意外收到了郑请和的邀请,约她去市中心坐一坐。不过她想了想陆之洲的脾性,觉得他并不适合去那里,只好对陆之洲撒了谎,说她并没有别的打算,只想在家先好好休息几天。
第二天一早,关娵尔起床的时候,特意掀起窗帘一角往对面看了一眼,发现对面也是门窗紧闭,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原本以为自己不和陆之洲说这件事是为他好,不想让他吃飞醋,可没想到好心却办了坏事。当然,关娵尔出门的时候,却并没有想到这么做的后果。
一个小时后,关娵尔来到了市中心第一次和郑请和约见的咖啡馆里。而另一边的陆之洲,却再次受许魏之邀请,没办法,去了一趟电玩城。
关娵尔走进咖啡馆,就瞧见一早在角落里等她的郑请和。
“尔尔,这里。”郑请和一看到关娵尔,就微微一笑,朝她招了招手,一副和煦模样。
关娵尔会心一笑,朝他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两个人起初只是叙了一会儿旧,后来郑请和突然问她:“等你毕业了,有想好去哪里发展吗?”
关娵尔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只好沉吟了一会儿:“这个……我还没有想过。”
郑请和听了她的回答有些失望,但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浅浅一笑,语气温和:“那你现在……可以考虑一下吗?”
见关娵尔表情诧异,郑请和的耳朵根子突然有些红:“我只是,想和你去同一个地方。”
关娵尔和陆之洲相处久了,看他这个表情,几乎是一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她突然有些慌,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陆之洲。她竟然有些希望,这个时候,陆之洲能在她的身边。
可她这一沉默,郑请和却会错了意,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尔尔,我想和你说……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