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后,陆之洲用了好久才接受这个事实。
离高考还有三天,也就意味着,他还可以在关娵尔身边待上最后宝贵的三天。这一天,关娵尔因为在最后一次模考中取得了地区第一,作为代表上前发表最后的动员讲话。
陆之洲在台下看着她,只觉得剩下的时间仿佛都是偷来的,让他有些失神。
关娵尔接过话筒站上主席台之后,径直收起了演讲稿,开口:“时间不多,演讲稿都是些冗杂的套话所以我直接跳过。”
全校师生都被这戏剧化的一幕弄的瞠目结舌,只有陆之洲笑了笑,始终盯着台上那个已经开始绽放独属于她的光芒的那个女孩,他的女孩,开始了属于她的时间:
“今天站在这里,想必很多人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我不清楚你们的原因,那就说说我自己。”
“曾经我也不明白,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我值得为之坚守的东西。想必你们也听说过一些关于我的事情。不管那些事是真是假是好是坏,都曾经一度让我为此迷茫。但我也许比你们幸运的事,在我最黑暗的时候,有个如阳光般的人伸出手,把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台下的人有些骚动,关娵尔却只是笑了笑,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居然奇迹般地镇住了。
“他让我明白,这个世上,并非只有不堪,更多的,是对未来的念想。我的念想,他告诉我,无论以后我在哪里,何时何地何方,他都不会轻易放弃我。所以,这就是我坚持下去的理由。”
说到这里的时候,关娵尔顿了顿,看向台下某个方向,微微一笑。千万人中有一人,别人即使不明所以,她也能准确无误,一眼找到。想到这里,她继续说了下去。
“而对你们来说,活了十八年,如果仅仅只是因为高考支撑着你们活下去,我想说出去没人相信。既然不是为了高考而活,那高考又有什么区别呢?既然千千百百个日日夜夜都走了过来,难道你们的念想就不能支撑着你们度过那两天吗?既然能支撑着你们走下去,那么高考,你们也就能坦然度过。即便不是为了给家长和学校一个交代,也要对得起自己活的这十八年。”
“以上仅仅是我的个人看法,我不说什么祝你们高考必胜的套话,我只希望,你们都能为自己好好活下去,活得精彩,活得漂亮。”
关娵尔说完,退后一步,朝着台下的众人鞠了一躬。台下千人被她这等从未听说过的言论震惊到,很久之后才有人开始鼓起掌来。唐周站在班级队伍前面,瞧了瞧不远处校领导们的脸色,见他们并没有不悦,反而有几分欣赏意味,才渐渐放了心。
唐周看了看一步一步从主席台下走下来的关娵尔,觉得这孩子似乎有哪里变了。从前的冷清仿佛散开,到刚刚在主席台上的那一刻,更是给人一种灵气温润的感觉。
或许,人和人之间的影响都是相互的吧。她和陆之洲,都在对彼此敞开心扉的同时,获得了曾经没有或者丢失了的东西。
那天过后,关娵尔的话传遍了整个临江一中。陆之洲在踌躇于离别的时候,又忍不住为关娵尔感到骄傲——毕竟,这可是他慧眼识珠才改变的女孩儿啊。
只是,他的女孩,恐怕还不知道,再过三天,那个她为之坚持的念想,就要……抛弃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