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之前的那个麻衣老者，就是来找柔儿的？
方苦感到一阵窒息，这种道力的威压，还在师父之上。
“黄口小儿，在我黑水玄姥面前，你只是蝼蚁。”白发老妇身上的道力完全放开。
方苦浑身冰冷，黑水玄姥的修为，在重楼境第九层。
“给我跪下。”黑水玄姥低喝一声。
瞬间，一股道力压在了方苦身上。
方苦浑身的血肉快要被挤爆，从头到脚的巨力贯穿之下，他扑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地上。
“这就是重楼境大成的力量吗？”方苦的眼角、耳朵、鼻孔、嘴角都流出来的鲜血。
他浑身的毛孔，也被道力挤压渗出了鲜血，五脏六腑快要碎裂，整个身体仿佛快要爆炸一般……
方苦冷眼看着黑水玄姥。
四周笼罩着一片紫光，房间里已经布了阵，将外界隔离。
柔儿跪了下来：“姥姥，放过他吧，我跟你走。”
黑水玄姥看了一眼柔儿，淡淡道：“你还有脸给他求情，人和妖结合，破坏了天道神契，差点儿给我们妖界带来灭顶之灾。若非老身在雷神大人面前苦苦求情，妖族就要被你毁了……”
“所有后果，由我一人承担，与柔儿无关。”方苦咬着牙，勉强不使自己被压倒。
他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反抗黑水玄姥，但就是死，也要保护好柔儿。
这是他许下的诺言。
黑水玄姥脸色阴沉：“你也倒有几分骨气。看在三百年前，清虚曾救过我的份上，我可以饶你不死。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黑水玄姥一挥手，方苦觉得大量道力涌入了他的体内。
“震！”
“姥姥，不要……”柔儿哭喊道。
方苦觉得浑身刺痛，随即无数道力破体而出，骨骼和经脉发出了碎裂声，鲜血染红了衣服，身体完全麻木，失去知觉倒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七窍鲜血横流……
方苦的耳边传来柔儿的哭喊声。
“你的道心已破，经脉已毁，此生将无法修炼，只能做一个普通的人，终老一生……”
黑水玄姥站了起来，看向了柔儿，“你将被禁足黑水之地，永世不得离开，走吧！”
柔儿抱着方苦鲜血淋漓的尸体，抚摸着他的脸，“我会等你来找我。”
方苦看着柔儿，此刻他无法开口，清澈的眼睛里流出两行血泪。
柔儿用袖子拂去了方苦脸上的血泪，在他额头吻了一下，挥泪而去……
黑水玄姥一挥手，一团紫气过后，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房里。
方苦眼角血红的泪珠从脸上滑落。
他的嘴角动了动，若是仔细听，定能听到两个字：等我……
第二天早上，韩武到了喜来客栈。
他在一楼的大厅等了许久，“小二，他们还没起来吗？”
店小二自然知道韩武说的是谁，“还没呢，您再等等。”
韩武喝着茶，又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依然不见方苦的影子。
他有些坐不住了，隐隐觉得不对劲，起身往三楼走去。
韩武敲响了八号房的门：“方兄，起来了吗？”连问三声，房里无人应答。
“难道出事了？”韩武嗅了一下，他养气五层的修为，七窍比常人要灵敏的多。
他闻到了一股血腥气，顾不得什么，一脚踢开了房门。
“方兄，出什么事儿了？”韩武看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方苦，扑了过去。
可是，方苦昏死了过去，韩武运转道力查看了一下，方苦浑身经脉尽断。
而且，房间里还有一丝残留的妖气……
难道是妖族行凶吗？
韩武拿出一颗养气丹，这颗养气丹，可是他用来突破第六层用的。
他凝视着碧绿的养气丹，许久，这才咬了咬牙，将养气丹给方苦服下。
店小二听到破门声，跑上来一看，怪叫了一声：“不好，出人命了。”
胖老皮闻声而来，看到浑身是血的方苦，也是手软脚软，在他的客栈出了人命案，想要摆平那得花多少银子给官府啊……
“完了，完了……”胖老皮泪流满面，“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死了呢？”
韩武冷声道：“苦你妈个鸡毛掸子，还没死呢。”
“没……没死？”胖老皮看向浑身是血的方苦，这时，方苦咳嗽一声醒了过来，“太好了，真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胖老皮破涕为笑，若真出了人命案，喜来客栈的名声将大跌，那会影响他的生意。
那些爱嚼舌根子的人，说不定还会暗中把喜来客栈改命‘丧门客栈’。
“方兄，到底出了什么事儿？”韩武问。
方苦气息微弱：“不知道，我只看到一阵怪风，柔儿就不见了。”他眼角流出了泪水，他不想让人知道柔儿的身份。
韩武说：“一定是妖族所为，你浑身的经脉全被震断了。事不宜迟，我等你去青城山，找我师父云机真人医治。”
方苦深吸了一口气，“还有治吗？”
但若有一线希望，他都不会放弃，柔儿还在等他，师门大仇还未报，他不能做一个废人。
雷神？又是雷神！
破坏天道神契？
终有一日，我要打上九天，让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神，付出代价。
我方苦立誓，此生，不破除神契，誓不为人，魂飞魄散，九死不悔……
韩武拿了方苦的行李，带着天剑，在医馆为方苦处理的伤口，没有回家，雇了一辆马车，星夜兼程前往青城山……
青城山位于蜀中之地，蜀中比凉州要繁华百倍。
蜀山剑仙，天下闻名，而蜀山并非一门一派。
蜀山包括五大门派青城山、峨眉山、金佛山、剑门山、天台山。
青城山为五门之首，雄踞蜀中，傲视四方。
三天后，一辆马车锦城，这里是蜀中最繁华的地方。
青城山就坐落在锦城西南。
方苦一直躺在车里休息，在养气丹的滋养之下，他的身体恢复了几分。
但依然浑身无力，手脚动一下就刺痛。
此刻，他手无缚鸡之力，就是一个孩童，也能打的他满地找牙。
他心里明白，就算完全康复，经脉全断，也是一个废人。
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何谈修行？
方苦吐了一口气，他脸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但唯有那双清澈的双眼，透着异光。
那是坚韧和不愿屈服的眼神，也是仇恨和毁灭的目光。
他这一生，注定将在死亡和痛苦中挣扎，但他并没有沮丧。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不会放弃，他要抓住希望，改变自己的命运。
马车停在了青城山下。
方苦被韩武扶下了马车，他抬头看去，青山苍翠，云雾缭绕，宛如仙境……
“上山吧。”韩武说。
方苦点点头，他没有说一句感谢的话。
他明白，大恩，不言谢，而应记在心里。
韩武扶着方苦，二人沿着山道石阶，一步步往山上走去。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
此去，到底是祸福吉凶，还尚未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