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下心来,做点不问前程的事
说实话,加足马力埋头向目的地狂奔的姿态一点都不好看,沉下心来徜徉才能把路走得很长。
小杜自发胖以后,虽然动作迟钝了很多,但人变得特别敏感。去商场买衣服只能试大码这件事能刺激她三天之内只吃黄瓜,而大街上冲她微笑递名片的美体顾问能刺激她连这三根黄瓜都不吃。但杀伤力最大的,莫过于展示在纤体中心门口的减肥实例海报,大多是将同一个人在不同阶段的两张照片并排放到一起,一胖一瘦,一丑一美,对比鲜明,小杜一般都会忍辱负重地看一会儿,然后哀号着:“减肥果然等于整容啊!从今天开始,我要减肥!”
说完这话,她噔噔噔跑去超市,买了一袋水果、蔬菜和脱脂酸奶,回家在网上下载一堆魔鬼减肥攻略,再去置办全套的减肥周边,一切准备妥当后,小杜高呼“管住嘴、迈开腿”的口号,轰轰烈烈地向身上的脂肪发起了挑战。
我就看看,我不说话。
作为她的密友,就这套流程,我目睹了无数遍,听她喊减肥口号听得耳朵都生了茧子,五年来,我默默从110斤瘦到90斤,而她的体重一直都围绕着130斤小幅度波动,总体来说,稳定得很哪。
果然,不到一个星期,小杜带着一副黑黑的眼圈和要死不死的状态,敲开了我的房门,见我第一句话就是:“来一碗红烧肉吧。”
第N次减肥计划宣告失败。
就着红烧肉,吃了两碗米饭,小杜总算恢复了人样,温饱过后,心底再次升起对变瘦的向往,大抵自己也觉得“雷声大、雨点小”的事情干了太多次确实不太好,可是她又确实无法在想瘦和瘦不下来之间寻求一个平衡,想来真的很没有出息。
小杜抱住我,哭了,她说:“我那么努力,为什么总也瘦不下来?你懂我的绝望吗?”
我拍拍她的肩膀,我懂。
多年前,我开始写文章,那个时候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在杂志上发表。为此,我付出了很多努力。我把为数不多的生活费用在买书、买杂志上,我把所有的业余时间用在看书、写文章上,我不停地投稿、投稿、投稿,却连一封退稿信都收不到。那段时间,我天天给自己打鸡血,相信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甚至经常觉得自己就处在量变和质变的临界点,只要再使把劲儿,就一定能成功,继而走向人生巅峰。
当然,我没有成功。望着近百万字的废稿,我忽然就灰心了。灰心的结果是,我不再期望能够发表,对文字不再抱有任何功利心,只把它当作知我心的朋友。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写字,但少了一些套路,多了一些真诚。我告诉自己:既然喜欢就这样欢快地写下去吧,何必指望它能发表呢。结果,在这种状态下,我的一篇文章被当时一本很有名的杂志录用了。拿到样刊时,看到自己的名字变成了铅字,我并没有想象得那么激动,只是默默地收藏好,继续做该做的事情。
我很爱吃,因此特别喜欢做菜,但我天分不高,做出来的菜一直很难吃。为了练就一手好厨艺,我也付出了很多努力。我买了无数本菜谱,在网上下载了无数个教程,各个频道的美食栏目我一期不落。结果呢,我做出的菜还是一盘比一盘难吃。密集的学习和尝试只换来这样的结果,让我特别沮丧,我便不再奢望成为一个厨神。但我对食物的兴趣一直没有衰减,还是会经常逛菜市场,和菜农聊天,交流时令蔬菜的做法,向身边做菜好吃的人请教,在我开始享受烹制食物的乐趣而不再想把厨艺变成一种傍身的本事时,有越来越多的人称赞我做的菜,很好吃。
五年前,我110斤重,对比我155cm的身高,略胖,已影响观感。每次照镜子,都恨不得自己一夜之间瘦掉20斤。我也用过很激烈的方法,比如,饿着不吃、做剧烈运动、熬夜、喝醋、吃泻药等,最后把自己搞得形容枯槁,也没见瘦掉一斤。减肥这件事,遭了罪,瘦了半斤,那也是安慰;遭了罪,一斤没瘦,那真让人崩溃。我总是在减肥欲望强烈的时候对自己特别狠,但总是在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对自己充满恨,反反复复下来,肥肉一斤没掉,我变得特别狂躁,身体还越来越不好。
后来,月经开始不正常,皮肤也变得很差,三天两头小毛病不断,我开始意识到,健康比瘦20斤更重要。我不打算减肥了,当然也不想按照从前的方式生活。我开始积极运动,在自己身体能够承受的条件下每天跑几圈;我不再吃垃圾食品,把油炸零食换成了水果和坚果;我仍旧爱吃肉,但也开始有意识地多吃蔬菜;即便出去吃自助餐,也只是吃到八分饱。健康的生活方式修复了我的身体状态,与此同时,我在不知不觉中甩掉了20斤脂肪。
所以,我说我懂小杜的绝望。当我连一封退稿信都收不到的时候,当我做的菜连我自己都吃不下去的时候,当我的体重总也降不下来的时候,我是绝望的,我不明白自己明明那么努力、那么投入,为什么总也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现在看来,唯一的答案就是:得不到结果是因为我太想要那个结果了。
“想要”让我变得浮躁,对捷径充满渴望,做任何事的出发点都是如何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实现最终目标;一门心思找方法,让我忽略了积累的力量;对“量变之后发生质变”的片面理解,让我觉得只要我苦了自己、累了自己、感动了自己,我就应该获得自己想要的结果;“只要你努力就能取得成功”更是让我产生一种错觉,成功就坐在观众席中,观看舞台上的我表演自我折磨和自我投入,只要我演得够疯狂,成功就会站起来为我鼓掌。
小杜问我:“亲爱的,你是怎么瘦下来的?”
我说:“第一步,放下减肥的执念和欲望;第二步,心态放平和,别对自己那么凶狠;第三步,回归健康的生活方式,关注当下,细水长流。”
其实何止减肥,经营人生也是如此。人这一辈子,一切都要慢慢来。说实话,加足马力埋头向目的地狂奔的姿态一点都不好看,沉下心来徜徉才能把路走得很长。你悠然高歌时,他在声嘶力竭;你欣赏沿途风景时,他多半已累死在半路上。慢慢来,亲爱的,别那么急功近利,别那么歇斯底里,小步缓行,一路虔诚收割,不问前程,才能功成。
当生活不如本意时,竭力粉饰不如坦荡面对
一个一直被生活选择的人,所摆出的种种无谓姿态,真的一点都不潇洒、一点都不豁达,无非是为自己的被选择遮羞而已,越掩饰,越彰显了自己的失败,也暴露了精神层面的狭隘。
经济生活捉襟见肘的那几年,整个人由内而外地虚弱。那时候,我租住在本地一个老太太的家里,开了门便与她朝夕相处,即便产生矛盾闹翻了,哪怕错不在我,隔天还是要收起愤怒挤出一个笑脸主动示好,我很怕她赶我走;每天上下班挤公交车,哪怕身体再不舒服,也舍不得打车,因为月初就没有这项预算;很少出去吃饭,很怕有朋友或者亲戚从外地来看我,因为这意味着我要做东,请一顿饭我真的会元气大伤;很少买衣服,逛街从来不看正价货,永远都是在打折区翻来翻去,最终翻了一手灰,却一无所获。
那时的我,多的是无处安放的欲望,少的是可以支撑这些欲望的物质条件;多的是无处安放的自尊,少的是承认自己过得不好的坦荡。
有人跟我聊买房子,我便说其实租房子更自由,想去哪儿住就去哪儿租,有新鲜感,年轻人不该被房子套牢;有人跟我说大牌衣服穿着就是体面,我便说人不要太有虚荣心,买衣服要看材质和做工,是不是大牌无所谓;有人说买了车上班就是方便,我便说停车难、养车累,而且还不环保。后来有人说,上大学没什么用处,你看你现在也不过如此。贫乏如我,就只剩一纸文凭可以傍身,却被他全盘否定,算是一下子戳到我的痛处,我一改“换个角度看世界”的画风,特别不爽地追问:你怎么知道没用?你上过大学吗?
那几年,我就像一只小刺猬,披着尖锐的铠甲,渴望有人靠近,被人关怀,又不能接受被人看清自己的惨淡,我用行动向全世界示弱,同时又用语言来向周遭逞强,卸不下的自尊装点着我那可怜的面子,让我形成了针对外界质疑的条件反射,谁来刺痛我,我就回击谁。
几年后,我有了自己的房子,穿得起好衣裳,出门可随意选择代步工具。身边忽然多了些和我当初一样过得很艰难的应届生。他们过着和我当初一样惨淡的生活,经常和我诉说人生的苦闷,我会这样安慰他们:租房子更自由,年轻人不要太稳定;买衣服不必看牌子,你气质好穿什么都好看;坐公交车多环保,还不用操心停车和养车的事情。
尽管我的安慰全部发自真心,却无论如何都掩不住那股强烈的优越感。此时此刻,隔着时光,我为多年前一无所有的自己,感到心疼;我更为尽力粉饰这种一无所有的自己,感到羞愧。
道理就是这样的,一个拥有大房产权的人,和一个没钱买房的人,同说租房更自由,效果绝对是不一样的;一个随时都可以去4S店提车的人,和一个连打车都要监督司机别绕远的人,同说开车不环保,可信度也是不一样的;一个衣柜里塞满大牌货的人,和一个连高级商场都不敢进的人,同说大牌都是唬人的,姿态也是不一样的。
在后来的生活中,我遇上了很多类似的人。他们将自己保护得妥妥的,而对于自己得不到的生活,毫不客气地选择践踏。拿不到大企业的offer,就四处说大企业不自由、没发展,过了30岁就会遭遇晋升天花板,不去也罢;升不到自己渴望的职位,就说责任大、压力大,现在这样也挺好,不出头也不算落后;在激烈的竞争中败下阵来,就放流言说对手用了不正当手段,处处都是潜规则;减不了肥,就说胖起来才富贵,太瘦不健康;没钱去欧洲旅行,就说其实哪里都一样,城郊也有好风景……
也许事实确实如此,但被当事者宣之于口,总显得不那么理直气壮。这些话,难道不该是由他人说出来才合理吗?作为一个听众,你是不是有一种被抢台词的感觉?设身处地站在不同角度只为自己的面子着想,怎么看,都像一出笑话。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一个特别有趣的现象,凡是那些特别善于自我安慰、自我粉饰的人,其实过得都不怎么样。我们很难用失败和成功来衡量他人的生活,但这些人特别喜欢用得到和得不到来区分一件事的好坏。于是,他们便把一种退而求其次的无奈,过成了自我成全的情怀。
但真相是,主动选择一种生活,是一种权利,更是一种能力,只有在获得这种生活之后,你才拥有评论它的资格。你都没有过上那种生活,你怎知不好?怎么会有否定这种生活的底气?
所以,当生活不如本意时,如果不舍得自黑,那就选择沉默吧,越是强说,越会平添新愁,徒增他人笑柄。那些实现不了的向往,不该成为我们贬低的对象。一个一直被生活选择的人,所摆出的种种无谓姿态,真的一点都不潇洒、一点都不豁达,无非是为自己的被选择遮羞而已,越掩饰,越彰显了自己的失败,也暴露了精神层面的狭隘。那些安慰宽解的话,根本不适合由自己摆到台面上,急急忙忙为自己扯一块遮羞布,只会让坐在你对面的人哑口无言,顺便在心里默默把“别担心,生活会好起来的”换成“你活该”。
别让所有的经历,都于日后无益
我们所迈出的每一步,表面上看,全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实则都是外力推动的结果。
我是工科出身,如果讲究专业对口,大学毕业后应该去工程现场搬砖。但最终我成了一个文字工作者,关注美妙的文字组合而不是生冷的混凝土配合比。关于这段历程,现在回头想想,颇有玄机,似乎充满太多巧合。
在我蹒跚学步时,我对文字就充满了特殊的感情。那时候,我经常能在某个角落发现一本脏脏的小人书,捡起来便拿给妈妈,让妈妈一遍一遍读给我听。夏日的午后,和着蝉鸣,我睡前听着故事,醒来还是听着故事,那些串起一个个故事的文字,常常以各种形状闯进我的梦里。
6岁时我上了小学,最喜欢语文课,喜欢学习陌生的文字。那时候家里很穷,还住着破旧的茅屋,墙壁上贴的是废旧报纸,每到假期,写完作业,我最大的乐趣不是出去踢毽子或者丢沙包,而是爬到柜子上或者踩着凳子,去读贴在墙面上的报纸。在学校里,我很爱上语文课,喜欢写作文,课间同学们都出去玩,而我则躲进图书角,一遍一遍看青少年杂志,有些喜欢的文章甚至能够倒背如流,那时候便会幻想:“如果我能写出这样的文章,该有多好。”
到了中学,我的作文时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在班里朗读。每次开学,拿到新书,我会早早把语文书从头到尾读一遍。我的语文成绩很好,喜欢看各种课外书,开始萌发文学梦想,喜欢写诗和随笔,后被同学们发现,他们称我为才女,我虽然很不好意思,但坦白讲,内心真的很受用。
到了大学,时间自由,我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看书上,甚至经常在专业课上看书。那时候我开始尝试投稿,偶尔有一两篇发表,觉得特别幸福。
大学毕业后,找工作很难,喜欢文字似乎算不上特长,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给自己扣上文艺青年的帽子,让人觉得你矫情。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到工地做施工员的助手,每天的工作内容就是看图纸、计算工程量、测绘,工作很累,同事不友好,赚得也很少,我没有一个朋友,特别孤独,一有时间,就拿出纸笔,把所思所想记录下来,自己跟自己对话。
第二份工作是去地板厂做内勤,偌大的工厂到了晚上只剩我一人,我恐惧、孤独、迷茫,找不到排解的方式,文字成了最贴心的小伙伴。
第三份工作是在零批公司做内勤,工作量不大,每天都有大把的空闲时间,我没有钱逛街,也没兴趣八卦,每天除了干活儿便是沉默。人一静下来,脑子里便会搭起一个小剧场,会冒出很多奇怪的念头,会胡思乱想,借着办公室有电脑的便利,我开始把写字当作生活的一部分。
这份工作并不那么如意,但我坚持了四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觉得其他公司不会容忍我一边工作一边写字。尤其在后来,我靠写字有了不菲的收入。
其间我谈了一场恋爱,过程不美好,结局很惨淡,无人倾诉的苦闷,在文字里找到了慰藉。后来我准备换工作,以这些年发表过的作品作为资历,抓住了一个编辑的职位,终于成为正儿八经的文字工作者。
如果我小时候因为没有玩具而哭闹,不喜欢看书听故事,就不会对文字产生兴趣;如果我沉溺于动画片,对墙面上的报纸视而不见,就不会对文字保持热情;如果没有看过那么多杂志和课外书,没有来自朋友的鼓励,就不会对文字产生欲望;如果我一开始就做着待遇特别优厚、同事特别友好、看起来非常有前途的工作,就没有闲心去写字……那些儿时的匮乏,因贫穷而生的敏感,遭过的罪,挨过的孤独,让我慢慢接近自己想走的那条路。
其间,有快乐,有痛苦。
为我读小人书的妈妈,给我讲传奇故事的奶奶,鼓励我的语文老师,称赞我的同学,嘲笑我的同事,劝诫我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要少看书的陌路人,断定我写文章不会有发展的前男友……生命中经过的每一个人,都在我前行的途中,推了我一把。
其间,有爱护,有践踏。
后来我慢慢发现,我们所迈出的每一步,表面上看,全是我们自己的选择,实则都是外力推动的结果。
我没想过要保持身材,而后身边有人发胖,失去自信和健康;我没想过要努力变得更好,而后身边有很多好姑娘,凭自己的付出过上了美好的生活;我没想过要在爱情中保持自我,而后我遇上了视我真心为粪土的男人;我没想过要在工作中保持学习的状态,而后身边的朋友被职场淘汰从此一蹶不振;我没想过一定要实现梦想,而后我遇上了很多人,他们坚持下来,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所有人,陌生的、熟悉的;所有事,好的、坏的,都在影响着我。每一天,我打开耳朵、睁开眼睛、敞开心扉,去听、去看、去感受,然后把所闻所见所感统统糅进自己的生活,我便知道了我要实现什么、改变什么、坚持什么。
那日,弟弟跟我聊天,他说他很迷茫,不知道当下这份工作除了钱还能给他带来什么,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我是这样告诉他的:“如果你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先把当下的事情做好、做精,有空余的时间,就去为自己那未知的将来积蓄力量。你喜欢设计,那你就去看设计的书,找设计的教程,从你的工作中、同事身上寻找日后可以拿来当作素材的片段,别去管以后能不能实现、会不会实现。很多人都没有什么梦想,这并不可耻,也不必着急,只要你抓住当下你能抓住的,用抱怨的时间让自己有所长进,不管哪一方面,哪怕只是多学会一个软件,多学会做一道菜,多背会一个单词,那就意味着你没有停下,你在往前走,你只管这样一步一步往前走,早晚有一天,时间会为你指一条路,告诉你最终的方向。”
那时你就会明白,在我们漫长的一生中,没有一件事、一个人,闯进你的生命中就是为了打酱油,哪怕他只是与你打了一个照面,他的出现都是蕴含道理的。你决定不了谁会出现,但你能决定谁将重塑你、谁将毁灭你。每一分、每一秒,不管多么微小,都藏着助你翻身的外力,但能否为你所用,全在于你自己,人生最大的浪费,就是你所有的经历,都于日后无益。
变得更好不是为了打赢一场翻身仗
这些年我一心想着如何惊艳自己、回击旧人,都忘记了好好享受自我改变后的美好生活。我所幻想的仇人交锋,不过是我一个人的战争而已。
26岁那年,我在一家小私企做文员,每月仅赚2300元,天天被老员工吆五喝六。那时我租住在公司附近的一栋老式楼房里,三室一厅,我住其中一间,无装修、无配套,里面摆满了房主不想要又舍不得扔的破烂儿。房主是一位60岁的老太太,非常排斥外地人,又喜欢炫耀,我常常要贡献出一半休息日,听她讲述外地人多么讨厌、她的子女多么让她引以为豪。那时我对女性美毫无觉悟,身高不足155cm的我,体重一度达到120斤,从不化妆,从不做头发,从不穿高跟鞋,更不懂服饰搭配,经常穿地摊货,同事们私底下叫我欧巴桑,我竟也不生气,还自以为很有亲和力。
我当时并不懂得,一个人的气质会影响一个人的气场,进而会影响生活质量。如今看来,那时的我是如此糟糕,但仍有一人愿意为我折腰。我身上那些让别人不忍直视的土矬特质,在他眼里竟然成了纯朴的象征。而后我们陷入热恋,由于两人身处异地,且他的工作很忙,我每周都不得不在两座城市间穿梭,承受舟车劳顿之苦。然而,就在我满心期待他来娶我的时候,他以性格不合为由单方面结束了这段恋情,继而消失得无影无踪。很久之后,他给我发来一封邮件,讲述了与我分手的始末,我那份没有前途的工作,我糟糕的个人形象,我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所有的他曾说不介意的特质,竟然都成了他下决心离开的原因。
那段日子我的世界是灰色的,只感觉整个人生都被否定了。那封信里的每个句子、每个字,都深深刺痛了我的自尊心。继而我又后知后觉地联想到这些年身边人对我的态度,更加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失败者。在过去的20多年里,我没有得到过应有的尊重和重视。当我一个人默默地挨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已能冷静自处时,我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我并不是在失去爱情之后才变得一败涂地,在爱情没有向我刺出一剑的时候,我已经活出了一败涂地的风范。
承受失意很难,但比这更难的是,要承认失意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似乎一夜间,我便大彻大悟,自己不该继续这样活。我一定要改变自己,不再让人轻看。而后我带着对这个世界的满腔恨意,迅速换了工作,换了住处,开始减肥,开始打扮自己,开始学习。换个活法儿听起来很难,做起来其实很简单。只要勤于并勇于跨出第一步,少一些怕前怕后,便像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样,一发不可收拾。很久以后的某天,我站在商场的试衣镜前,看着镜子里那个全新的自己,忽然很想哭。初尝生活美好的我,真的想不明白,前些年我究竟因何畏首畏尾,无感而自若地耗费生命,我为什么能活成那个样子?
28岁那年,我在一家知名出版社做编辑,同事友好,收入颇丰。我有自己最爱的服饰品牌,我找到了适合自己的风格,在街上行走时,回头率极高。我妆容精致,身姿婀娜,有很多小朋友会对我说“姐姐你真漂亮”。我找到了生命中的另一半,结婚买房,一气呵成。我拥有大把可以随意支配的时间,也拥有大块可以肆意挥洒的空间。短短两年时间,人生已彻底颠覆。唯一没有改变的,是我对过去的耿耿于怀,我要用如今的成功,把他们的脸都打痛。
我曾做过这样的梦:在一个聚会上,我偶遇了前男友,他变得更老了一些,坐在角落里,闷闷地喝酒,脸上挂着人到中年时的麻木。而我颠覆以往,光彩动人,成为人群中的焦点,我从他看过来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惊艳。他跑过来向我敬酒,没有一丝惆怅和尴尬,就好像我们从来都只是普通的同学,就好像当初我们没有经历分手,就好像当初那些伤人的话,他都没有说过一样。我想狠狠骂他一顿,在人前痛斥他的所作所为,但我看到他那微微突出的啤酒肚、满面的油光,忽然就什么都不想说了。他自顾自喝了那杯酒,落座后迅速和其他同学打成一片,交流彼此在酒局上收获的段子。我这个被他无情甩掉的前女友,竟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尴尬和不自在。
在梦里,那算得上一场大快人心的重逢;梦醒后,我大哭了一场,并向老公袒露了我所有的想法。我以为他会说我幼稚,但他却说:“我真应该好好感谢那些人。没有他们,就没有今天的你,但你成为今天的你,并不是为了他们,而是为了你自己。”
是的。这些年我一心想着如何惊艳自己、回击旧人,都忘记了好好享受自我改变后的美好生活。我所幻想的仇人交锋,不过是我一个人的战争而已。如今的我,已把我输给岁月的,重新赢了回来。那段失败的感情、那些不友好的人,不是我生命中的劫数,而是命运赐予我的转机。我应该心怀感恩,感恩现实在我混混沌沌的时候给我当头棒喝,让我觉醒;感恩命运给我的伤害恰到好处,让我还有余地获得重生。老公说得对,我变得更好不是为了任何人,而是为我自己今后能够生活得更好。无论过去我们经历过怎样难以释怀的挫败,都没有必要始终执着于一定要扳回这一局。经历了那些难挨的时光后,我们要努力变得更好,并不是为了与过去对决,打赢一场翻身仗,而是彻底和过去划清界限,享受这个过程,享受自己创造的全新人生。
有种不幸的生活,你难以企及
如果别人的“不幸”会让我感到好受,就足可证明当下我过得有多么差劲。很多人都是如此,自己走不快了,便希望别人都慢下来。这种想法是非常危险的,它最终会把我拖入思维的泥沼,直至我再也不知自省为何物。
我与同学A上学时关系一般,毕业后就断了联系,不过有关她的消息不绝于耳,多是从身边常来往的同学口中获得的。之所以会有这么多人关注A的境况,我想这与她一直都是人群中的佼佼者有关。
毕业一年后,听同学B说,A生活得并不快乐,她供职的那家公司竞争激烈,压力很大,她和同事的关系一度剑拔弩张。那时的我,和B同学一样,除了心怀少许对A的同情之外,更多的是,我们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啊!还好,还好,原来大家都混得差不多,她当初那么优秀,如今也不过如此。尽管我们的工资很少,前途又极其渺茫,但是,我们至少工作环境舒适轻松啊!
在自己都不敢面对的“大失”与“小得”之间,“小得”获得压倒性胜利,我们获得平衡与安慰。
毕业两年后,同学聚会又谈起A。C说,A晋升为有车族,但她运气不太好,刚买了车,油价就飞涨不下,开车就等于烧钱。所以不能只看到有车的风光,羡慕之余还得考虑养车的心酸。众人点头称是。我们这些人,主要的交通方式为公交、地铁、通勤,偶尔打车,出远门时挤火车,赶上客流高峰和节假日,不得不提前蹲守在电脑前抢票,常常面临没票回家的窘境。
毕业三年后,A买了房。D说,A现在是标准的房奴,每月工资的三分之一都用来缴房贷。大城市里的大房子,听起来是体面,不过付出的代价就是后半生几十年的操劳无度,想想A的日子,真替她恐慌,万一失业了,可怎么办呢?这位忧心忡忡的D同学,不曾有购房打算,因为他毕业后一直留在故乡,与父母同住,将来继承父母那几十平方米的衣钵,足以安居。
毕业四年后,A还没有男朋友,而我们中的大多数都已结婚生子。新婚不久的E说,一个女人干得再好,都不如嫁得成功,女人到最后,要是没有一个男人来依靠那才是最可怜的,女人到了什么年纪,就该干什么事情,这样人生才完整,必要时,也得牺牲事业成全家庭生活。
就这样,A在我们眼里变成了有房、有车、有事业但活得很惨的大龄剩女,八个字可概括其形象:疲于奔命,孤单无助。提起她,人人都慨叹命运无常、境遇多舛。
但事实上呢?
A所在的公司虽然竞争激烈,但导致压力过大的根本原因是,A在忙到没有时间吃饭的时候都没有放弃充电和学习,工作和成长,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与同事关系不和睦的真相是A后来者居上,年轻昂扬,前途不可限量,后因出色的表现被破格晋升为公司最年轻的中层管理者,难免招致其他有资历者的不满;养车辛苦与否不得而知,只知那辆车之所以喝油如喝水,全因那是一辆大排量的进口越野;至于房奴,我后来听说A贷款买了套三居室,只为把老家的父母接来一起生活;而没有男友的真相是,A的身边从不乏追求者,多金帅气家庭背景优越什么类型都不缺,但是A全都看不上,如此而已。
了解真相的我,变成了一个大写的尴尬,羞愧得连独处时都坐立不安,不为自己与A那显而易见的差距,而为自己与日渐增加的阅历不成正比的心胸。我们是有多狭隘啊!全然不知令我们这些庸人备感困扰与担忧的,其实只是伴随着A走向成功而出现的一些衍生品,或者是A完全可以安然消化的负面影响,而我们,竟然还抱着琐碎的生活毫不自知,自欺欺人,甚至聊以自慰,企图掩盖自己因爬不上那个人生层次而变得惶恐的心。
现在我终于明白,如果别人的“不幸”会让我感到好受,就足可证明当下我过得有多么差劲。很多人都是如此,自己走不快了,便希望别人都慢下来。这种想法是非常危险的,它最终会把我拖入思维的泥沼,直至我再也不知自省为何物。
多去观察身边的朋友,去感受不同形态的成功,别再一分为二地把他人的成功看作得到与失去相结合的结果。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得到的人,也一直在失去啊。所以,与其用别人不幸的一面来安慰自己,倒不如学会用别人大幸的一面来激励自己。有时候,拥有生活中的某些不幸并非人人都有资格,想供房、想养车,那也是有门槛的,你账户里的钱够首付吗?感受不到压力也没什么值得庆幸的,这极有可能是因为现实已施压到极限,但还是触不到你,你在坑里啊,你说这是悲剧还是喜剧?就像同学E一样,她倒是想一心经营属于自己的事业,不依靠男人生活,可是,她那份仅可以拿来糊口的工作,怎能称为事业呢?
在这里,暂且将汗颜放置一边,但愿有一天,我也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拥有类似于A的“不幸”生活,并不介意拿去给别人津津乐道。因为只有生活中的大幸敲醒了别人麻木的心,并让其感到不安,不幸一面的意义,于他人来说才会变成一剂药的安慰。
塑身都是塑心的结果
马甲线于别人来说,是一道风景线;于她们自身而言,其实是塑心的结果。
当六块腹肌、人鱼线成为男神标配的时候,当马甲线、反手摸肚脐成为女神标配的时候,朋友圈中,数莎莎最为躁动和不安。
我认识莎莎足有15年,对于她这15年,一句话便可概括:虽然管不住嘴、迈不开腿,但又心怀对细腰和长腿的痴心妄想,就是想得美。
周末一大早,莎莎咚咚砸我房门,一进来便掀起自己的衣服,向我展示她的雪白大肚腩,并信誓旦旦地说:“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两个月之内,这里会出现一道马甲线,我今天是带着我的肚腩来见你最后一面的。”
莎莎花了好多钱霸气承包了一个健身教练,教练针对她的身体情况,为她专门制订了一个健身计划。进入健身房的第一天,莎莎便在朋友圈里上传了一张自己正在做平板支撑的照片,并附说明:“马甲线,两个月后见!”一时间获得点赞无数,大家期待她脱胎换骨。
把健身计划曝光在朋友圈里也算是一种破釜沉舟的行为,想必莎莎是下了决心的。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莎莎不停在朋友圈里发布自己泡在健身房里的日常,平板支撑、卷腹运动、营养配餐,外加被汗水湿透的小背心和大汗淋漓的脸,让见惯了她减肥未遂的我,也不得不刮目相看。然而,仅仅几天后,便再也不见莎莎更新进程了,我关切地打电话去问,莎莎在电话那端哀嚎:“真的是太苦太累了,完全不在我的承受范围之内,人生苦短,马甲线还是留给那些对自己更狠的人来实现吧。”
莎莎终究还是放弃了对马甲线的追逐,就像我身边所有想要减肥塑身但最终妥协决定溺爱自己的朋友一样。别人的好身材就像一个潘多拉的盒子,仅限参观,一旦打开,你将会看见残酷的魔鬼训练、克制的进食欲望、坚持、隐忍、疲惫……没有一样能给人带来美好的感受。即便最终修炼成功,想要将这种好状态保持永恒,也需要拥有常人无法估量的毅力。
所以,有些明星只要晒一条马甲线便可轻松实现路转粉,大家爱的并不是那条马甲线,大家爱的,是一种饱含自我期望和自我勉励的感同身受。只有切身体会到锻炼过程的艰难,我们才会明白最后坚持下来的人有多么可贵,有多么值得膜拜。
莎莎现在仍隔三岔五地燃起对好身材的欲望,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半途而废早已摧毁了她对自己狠一点的意志力,她时常对着网上那些晒马甲线的照片感慨:她们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为什么我就做不到呢?我想,她大概从未想过,那些被她视为楷模的奇女子,是不会像她这般看图感慨的,她们坚韧地塑造自己,也并不是因为受了某些视觉刺激,她们对自己有目标、有要求,源于内在而非外在,因而不会因痛苦而浅尝辄止。马甲线于别人来说,是一道风景线;于她们自身而言,其实是塑心的结果。
他人的光又不予你,他人的尘也不蒙你
只管去做最真实的自己,便自然会有聚有散、有亲近有疏离、有得到有失去,那些属于你的和不属于你的,岁月会让它们各得其所,在现实这个大舞台上,有光的时候人人都是舞者,光散之后谁又不是一粒红尘?
到了一定年纪,我便不再疯狂迷恋明星,也很少对任何人生出盲目的崇拜和畏惧之情。我可能会钦佩某某的学术水平、口才、演技,也会羡慕某某的身材、相貌和性格魅力,但仅此而已。
但在我还算年轻的时候,我并不是这样的。
读高中时,班上有位学霸一直是个传奇一般的存在,她不仅学习好,还长得好、身材好、性格好,每次考试,总是从从容容地坐在全年级第一的位置上,轻轻松松甩第二名几十分不在话下。那时候,我是她的小粉丝,不敢与她有太多接触,生怕接触密切后暴露自己很差的一面,在她眼里变成一个很low的粉丝。不巧的是,因为分班我们被分到同一间宿舍,命运就这样把她推到我的面前,给了我朝夕瞻仰偶像的机会。我也因此有幸参观她那不官方的一面,这才发现,原来她的脾气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好,做事也喜欢以自我为中心,热衷收集一些我曾觉得她根本看不上的小玩意儿,甚至还会像其他女生一样对某个明星露出花痴的一面……顿时,高高在上的形象幻灭了。
我倒不是失望,当时只是想不开,一个高大上的传奇怎么会有如此琐碎的一面?今后我该以何种心境崇拜她?
后来我慢慢发现,那些所谓的“传奇”其实都是如此琐碎的,他们被我们这些小人物敬仰为“神人”,但凡间的俗事他们一样都避不开。名家大师面儿上出口成章、侃侃而谈,但会在自己的日记里爆粗口;鸡汤达人温和达观,善为他人寻求情绪出路,但实际上特别爱钻牛角尖;笔下生花的才女睿智明理,却也要为婆媳关系殚精竭虑。
在我最懵懂的时候,这些认知给我带来的冲击和改变,简直太大了,渐渐颠覆了我的三观。“神人”的俗,拉近了我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但长的竟然不是我的见识,而是我的胆量。
我从高中时开始暗恋一个男生,一直持续到大学,但从来没想过要表白,很重要的原因是,我把他当作高高在上的神,而我只是低到尘埃里的俗人,因此,保持一定的距离,我反而更自得。一旦和他在一起,我咀嚼时的丑态、清晨没来得及清理的眼屎、鼻尖上的黑头、一些不上台面的小纠结、没有钱的窘迫、搭配失误的衣裤、没考过的四级等,都会让他对我失望,甚至连我自己都觉得,我就该找一个和我一样生活中存在诸多bug的人谈恋爱或者干脆单身,而不应该把他拉到与我一样的档次,去过与我一样的生活。
有一年,我在一本杂志上看到这样的内容,某个女明星为了保持自己在恋人面前的美好形象做出了种种努力,便忽然想到曾经的自己。还记得多年前的某个下午,我在教学楼的楼道里偶遇他,瞬间乱了方寸,我努力笑出最完美的弧度,不露出一毫米牙床子;我努力挺直了腰背,不露出一丝丝颓态;我努力装得云淡风轻,不露出一丝丝痴迷。我使出浑身解数接近我的神,打一个无懈可击的招呼,透支所有功力把自己扮成完美的路人,在退出他的视线范围之后,累到气喘吁吁,心情跌至谷底,感觉我与他的距离,更大了。真的好想哭。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想明白,我的男神,咀嚼时也会露出丑态,晨起时眼角也会挂着眼屎……所有我会出现的窘态他都会有,也许我的青春便不会因为一场暗恋变得如此卑微。
关于爱情,不懂事的时候,我们都喜欢暗恋高高在上的神,只恨自己吃五谷杂粮,俗不可耐;懂事了,终于明白爱情最正确的打开方式就是找一个你能神态自若地在他面前打嗝放屁的人一起吃五谷杂粮,你们携手并肩,一起俗不可耐。
毕业几年后,我的神结婚了,而我也真正地长大了。我知道我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和他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并无两样,人生瞬间像开了窍,开始变得无所畏惧。
现在,我和领导交谈时不再害怕,和名人见面时不再惶恐,和有钱人同处不觉卑微,和那些强势的人接触也不再忐忑。因为我知道,他们在我面前的样子,并不是他们最真实的样子,我根本就没有必要,在别人的另一面面前患得患失。退一步想,很多时候大家不过是彼此的过客,谁会记得你的龅牙,谁又会在意你八颗牙齿的微笑?
这个道理很多人打小就懂得,而我活到20多岁才慢慢想开、慢慢放开,骨子里的自卑会拖慢一个人前行的脚步,其实回头想想,都是自己给自己套的枷锁。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小孩和我一样,因为贫穷、丑陋或者其他,从小就活在一种自卑的阴影里,习惯了去敬仰、畏惧很多和自己一样的普通人,回望那些因自己“想得太多”浪费掉的青春。我多想乘着时光机回去告诉那些年的自己:别在意,只管去做最真实的自己,便自然会有聚有散、有亲近有疏离、有得到有失去,那些属于你的和不属于你的,岁月会让它们各得其所,在现实这个大舞台上,有光的时候人人都是舞者,光散之后谁又不是一粒红尘?他人的光又不予你,他人的尘也不蒙你,你有什么可畏惧的?
柴米油盐不背你人生的黑锅
别再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柴米油盐了,这黑锅,柴米油盐可背不起。
多年前,我还是单身,有一日与两个多年未见的朋友会面,终于明白了那句话:岁月是把杀猪刀,岁月是桶猪饲料。
朋友甲曾是文艺小青年,清高矜持,早时她有一个梦想,就是每年都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旅行,尽量活得潇洒淡然些,坚决不被生活中的琐碎拖累;朋友乙很少操心梦想和活法,由于外在实在太出众,一直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在这个看脸的世界中,似乎没有必要在经营生活的过程中挖掘灵魂层面的追求。
后来,她们相继结婚、生子。甲嫁给了她心目中的良人,虽不富足,但温柔稳妥,欣赏她的气质,认同她的价值观;乙千挑万选,最后和一个各方面条件看起来都不错的男人结婚。在当时看来,两人算是有了不错的归宿。然而,几年过去,万般锋芒皆不在,没能逃脱岁月磨蚀的她们,一起向我这个单身者抱怨家长里短。
甲明显消瘦,皱纹凛凛,表情常落寞,眼神不再清澈,对诗词歌酒环球旅行早没了兴致;乙从原来的45公斤变成了如今的70公斤,长期做美容面部如涂蜡般光滑,纵然珠光宝气、富贵逼人,却再也找不到一丁点旧日容颜的动人之处。
两盏茶预热后,我们总算又找回了当初知无不言的状态,我问她们两个,如今的变化怎么这么大?
她们的答案基本一致:都是被生活磨的。而且她们最终都说了这样的话:“等你结婚了,你就知道了。”
这话听着特别耳熟。
这种感悟究竟有什么特殊性,需要以置身于婚姻这个大环境中为前提?
后来,我在工作和生活中慢慢接触了许多已婚女性,在决定为了带孩子辞掉工作的时候,在抱怨婚后没有个人空间的时候,在把所有的收入投到老公孩子身上而不舍得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的时候,在老公出轨但为了孩子决定容忍不究的时候,在身材变形仍将胡吃海塞当作唯一解压途径的时候,在听到有关青春回忆的歌曲就忍不住落泪的时候,在除了柴米油盐再无其他谈资的时候……她们无一例外地都对我说过这句充满悬疑色彩的话:“等你结婚了,你就知道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婚姻变成了潘多拉的盒子,我远远地观望着,好奇而畏惧。如今,结合她们的生活状态,我终于明白,她们的意思是说,只有等我结婚了,才会知道她们不爱自己的原因,并非自己不够坚定,或者不够用心,而是为生活所迫。房子、车子、孩子、票子、工作、柴米油盐、人情往来等,个个来势汹汹,她们的自我放弃,饱含着成全主义,是一种充满了悲情的英雄式奉献和大无畏牺牲,是一种崇高的行为。所以,哪怕她们最后成了黄脸婆、水桶腰,她们也是无辜的,且应该被世人体谅和赞扬的。
生活最神奇的地方就是,当人们在它的面前纵容了自己,它必会让这些人学会自我安慰与自我排解,并且让他们坚信自己一直站在人格制高点俯瞰沧桑,料定连自己也躲不过如此结局,他人必定步其后尘。
但事实呢,有一大批女性背着家庭重负,照样颠覆了主妇的悲苦定义。等到结婚了,有些人才知道,原来自己不过尔尔;等到结婚了,有些人才知道,原来自己不只尔尔。
那些婚后活得照旧精彩的女性告诉我,人无须为生活放弃自己喜欢的全部东西,保全个人心境的平和,守住对自我的追求,这些本身就是经营生活的一种体现。在这个世界上,生活与梦想兼得的女性大有人在,柴米油盐、琴棋书画她们一样不落,她们辛苦,但多不是黄脸婆也不是水桶腰。在同样的经济条件下,她们注定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才能过上想要的生活,她们没什么优势,只是更能吃苦、更懂得坚持而已。
朋友甲说,她只能专心做好一件事,所以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事。我的理解是,因为她不够坚信自己可以做好喜欢的事,或者说她得失心太重,不肯冒险去做喜欢的事,所以,她选择了一件绝大多数人都能做好的事来定位自己的社会角色。
临行前,甲告诉我:“等你也开始经营柴米油盐的时候,你就不会有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喜欢做的事,生活多的是身不由己。”乙在一旁点头如捣蒜,表示强烈赞同。我举出一堆例子来反驳她们的观点,结果,她们觉得是我太天真。她们一致认为,那些背负着家庭还能保持姿态漂亮的女性,可不像我想象得那么简单。显然,“简单”在这里是贬义词。
看看吧,她们相信身家背景资源和不可明说的外力才能保住女人的清新,唯独不相信坚持自我管理和自我努力也是行之有效的方法。
我觉得我可能要失去这两个朋友了。因为倘若日后,我在想做的事和不得不做的事之间活得游刃有余,我将成为她们所有不快的源泉,自欺欺人多年,一直自我暗示自己人生格局紧凑、情操伟大,到头来不得不承认所谓的牺牲乃一己惰性所致,这是多数人无法面对的事实。去质疑别人的努力,不就是因为她们逃避付出、更喜欢自身的舒适感吗?
岁月不是杀猪刀,也不是猪饲料,仅是沉默的替罪羊。面对充满变数的未来,多数人左顾右盼,见古人来者皆不过如此,于是欣然借鉴,坦然放自己一马,偶尔有未泯的情操跳出来跺脚,他们不知如何交代,于是便选择了不会申辩的岁月,来成为命运的主导。
现实对斗志的吞噬,皆从自我腐烂开始。你选择舒舒服服地沉溺,她选择保住最后的尊严,殊途注定不同归,多年后同学会上一句“你还是老样子”就可说明一切,别再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柴米油盐了,这黑锅,柴米油盐可背不起。
放弃自我管理的链式反应
你养成的公主,将来很有可能过的是奴仆的生活,一如你当下。
张姐出身书香门第,从小得到很好的照顾,受过很好的教育。在那个很多孩子都被放养的年代,张姐过的是“精养”和“圈养”的生活。张姐的妈妈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家庭妇女,婚前算是个本土名媛,会说两门外语,钢琴弹得极好,跳华尔兹的时候特别美。但这一切都在婚后张姐出生时结束。照顾孩子可不是一件轻松事,如若想把孩子照顾得好就更需要心血的投入。琐碎中,张姐的妈妈便顾不上诗和远方了,一心经营眼前的苟且。男人、孩子、老人以及各种家庭琐事,占据了张姐妈妈的全部生活,过去那个弹钢琴、跳华尔兹的美丽女子,从此定格在岁月光影之中。
但张姐的妈妈一点都不后悔,因为溯及几代人,张姐的妈妈、张姐的妈妈的妈妈、张姐的妈妈的妈妈的妈妈,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婚前努力做一个花一般的女子,婚后则不顾一切把自己的孩子培育成一个花一般的女子。盛世容颜,皆以婚姻为节点,婚前妖娆盛开,婚后不悔开败,代代如此,自我牺牲,一心成全,大爱无疆。
从前,我只知张姐是我们公司学历最高的员工,如若不是办年会,我断不会知道张姐的歌剧唱腔如此专业动听。舞台上,那个衣着朴素、欠缺保养的女子流露出难得的神采,虽然身体发福但仍不失挺拔优雅,不知为何,我的心底,忽然生出一份悲情。
这份悲情,关乎一种叫作宿命的东西。
现在,在张姐的生活里,除了她的女儿,几乎再无其他。她把她的全部心思都用在女儿身上,每天给她做可口饭菜,准备漂亮衣裳,精养到每日晨起连牙膏都要挤好。她不止一次拒绝升职,因为升职意味着工作将要分掉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她就不能陪着她的女儿辗转舞蹈班、钢琴班、英语班、书法班、油画班。我见过张姐的女儿,漂亮有气质,学习成绩好,人也非常有教养,因为那是张姐用尽青春、时间、精力浇灌的花朵,自然开得极好。
张姐常说:“我这辈子,不求其他,只要我女儿好,就足够了。”
说这话的张姐,微微笑着,一脸虔诚,眉眼低垂间,却流露出赌徒般的期冀,她视女儿为她的自豪,我却看到她的自豪,如此不堪一击。
她大概还没意识到,关于她女儿的未来,其实早就写在她的人生脚本中了。正如她复制了她妈妈的人生,她妈妈复制了她妈妈的妈妈的人生一样,这个怪圈,在她的家族中,几乎很难打破。
在一段婚姻中,妈妈如果过得不好,就算她用尽全力培养她的女儿,把她的女儿送进名校,等她的女儿结婚后,基本也不会过得很好,进名校可能就是她这一辈子唯一的巅峰。你用一辈子来演绎母女之间的相处模式、展现一个女人在婚后的种种姿态,说真的,这是一种传染病,作为你的女儿,从人生观形成之前一直到成长为一个人格完全的人,耳濡目染,基本很难幸免。
有人说,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会受到来自家庭、学校、社会的教育,还存在矫正的可能。但事实呢?在我过去的30几年里,我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他们来自社会各个层次,就我所接触的人,无一例外,最终主宰他们思想的信条或者观念,全部来自家庭,全部,无一幸免。他们与人相处的方式、他们的人生观、他们的价值观、他们的幸福观统统受家庭的影响,学校和社会根本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因为当他们身处学校和社会时,运用的也是从家庭那里传承来的观念,即便稍有偏离和变异,在家庭那里也有迹可循。
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有自强自立的父母,就不会有软弱懒惰的孩子;有关注自己感受的父母,就不会有失去自我的孩子。如张姐这般,几十年如一日在女儿面前忘我扮演仆役的角色,从这种原生家庭长大,你能指望孩子被社会和学校改造成什么样?
透过张姐,我似乎看到这样的场景:将来,她的女儿也成为一个妈妈,告别琴棋书画诗酒花,堕入滚滚红尘,放弃了事业,放弃了自我管理,穿着松松垮垮的衣裳,顶着乱蓬蓬的头发,背着女儿的大书包,默默地负重前行,身后跟着的,是一个花一样的小姑娘,青葱挺拔,不经意间,就把前面那个女人的样子,深深印在脑海里。
如果张姐知道自己倾心培养的女儿日后不过如此,不知当下会作何感受。
有人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养育小孩子真的会忙到顾不上自己。说这话的那些人分两种:一种是,在她们没有养育小孩子的时候,基本上也没怎么管理自己;另一种是,她们确实有管理自己,但管理者不是她们自己,而是她们的妈妈,导致代代缺乏自我管理能力,只能静待被人管理。
所以,先别那么忙着精养自己的女儿了,你养成的公主,将来很有可能过的是奴仆的生活,一如你当下。这件事,真的好残酷。
那些无处安放的欲望
再美的风景,都不能当饭吃;再有吸引力的身心自由,对普通人来说不过是一场蛊惑,回到现实后,你很快就会忘记负氧离子的清新,而失业带来的经济压力却是真真切切的。
在我年少不知愁滋味的时候,对于理想活法有非常肤浅却又非常美好的理解:精神上自我,行动上自由,账户里有存款,二环内有房子,最重要的是,能随时开始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或在古镇,或在塞外,或思考,或奔跑,笑容灿烂,文艺范儿爆棚,不追逐,不操心,被有趣有品的男人爱得死去活来。
当然了,所谓的理想活法,只能存在于理想中。
后来,我和很多人一样,不幸成为妥协于现实的普通青年。精神上的自我让我变得容易愤怒,行动上的不自由让我对工作充满倦怠,账户里没有存款让我对未来充满不安,二环内没有房子更是让我感觉这个城市很陌生。我白天在红尘滚滚中挣扎,晚上在油烟滚滚里嘶吼,路费那么贵,我没可能说走就走。至于有趣的男人,呵呵。
如今,于我来说最大的自由与潇洒,便是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彻底放空自己。每当夜深人静时,我常忧愁地忆起当年月光,彼时我是如何葱白锦年,为何时光如此荏苒,恁时给我留下一堆肥膘便决然而去呢?我那么努力,为什么却感觉理想的活法离我越来越远了呢?
时间就这样在“纠结啊纠结”中流逝着。某天,我在网上看到一份社会调查,结果显示,现在有越来越多的人想要或者已经辞职去旅行。
某人说,多年前,我还是一个上班族,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用各种报表把自己埋起来。有一天,我抬起酸麻的脖颈,一眼看见外面湛蓝的天、慵懒的云,忽然觉得委屈,人生苦短,莫负春光,眼下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呢?我问倒了自己,便辞职了。说完,他仰起了晒得像个煤球的脑袋晃啊晃。
某人说,我这些年拼尽全力,满足了身边所有人对我的期望,却不知何为自由和快乐,我只是把自己活成了上一辈想要的样子,我觉得太对不起自己,所以我辞职了。说完,他面无表情地沉默,脑门上刻着“六亲不认”。
某人说,现世安稳是老年人才会考虑的事,我这么年轻有朝气,应该去发现更多未知的精彩,我不想过那种“30岁已死,80岁才埋”的无聊生活。结果,他辞职了,背着破包脏兮兮地到处晃荡,很快穷得叮当响。
而我呢?每天都半死不活地沉在一堆报表和一堆文稿中直至麻木,第二天还要如此重复;一天至少抬头45度角看天15次,却从未因湛蓝的天和悠荡的云感悟到生命的真谛;我觉得我努力工作就是为自己的吃喝拉撒埋单;我觉得我人生的另一种可能就是换个工作,从这个火坑跳进另一个火坑,在焚烧锻造中咬紧牙关。
那么,我这个满足了必要充分条件的人是不是该炒了老板去旅行呢?去过有趣的生活呢?正在我纠结之际,闺密给了我确切的答案。
很久之前,她跟风辞职去旅行,走时是极其风光的,所有人都赞她活得明白,但从拉萨回来后,伊脸蛋上的高原红俩月没退,而且一直没找到比从前更好的工作,家底眼看被吃光,至今还在到处面试。这可是被拉萨的日光洗礼过的人,但目前她最大的感触是:再美的风景,都不能当饭吃;再有吸引力的身心自由,对普通人来说不过是一场蛊惑,回到现实后,你很快就会忘记负氧离子的清新,而失业带来的经济压力却是真真切切的。
你看,这就是现实,那些潇洒的驴子只活在陌生人的游记里。想了想,我收了心,还是继续留在城市里吧。有时间有闲钱就出去玩一圈,千万别上升到旅行那个层面。很多人追求的潇洒,其实是很势利的,饱含着任性与放纵,它和你是不是爱自己没有关系,有的人能潇洒一辈子,有的人只能潇洒一阵子,代价是毁灭一辈子。我自知驾驭不了潇洒的魔鬼一面,所以宁愿做有自知之明的后者用一生敬仰着那种不顾一切的潇洒,也不希望潇洒在异地他乡向我露出猥琐的笑。考虑再三,决定还是把魔鬼留给更冲动或者更需要冲动的人吧,我只在当下的小日子里,不愁吃、不愁穿地活着,就好。
越怕麻烦,越麻烦
大多数因为怕麻烦、因为懒而企图走捷径的人都挺蠢的,你凭什么例外啊?
我非常热爱文字,但印在产品说明书上的除外。我觉得这世上最枯燥、最无趣、最浪费木材的纸书,就是产品说明书。
有人问:“没有产品说明书,你要试用新产品该从哪儿下手?”
虽然我没长能看懂产品说明书的脑子,但我够幸运,身边一直不缺乏能帮我从密密麻麻的产品说明书中提炼关键字的救星。上学时,扮演这个角色的是我的同学。我买了新手机最先丢给她们:“快,快帮我看看怎么开机、怎么充电、怎么使用。”同寝室的蚊子是一位小百科,求知欲旺盛,而且非常有耐心。她就一个字一个字、一个段落一个段落、一个页码一个页码地研究,默默“吃”了一堆晦涩难懂的科技术语后,再帮我“吐”出几个简单易懂的关键词,然后我就轻松地成为使用者了。
结婚后,我的老公担负起了帮我“直译说明书”的重任。家里买了新的电视机,打开包装后一看见厚得像一本书的说明书我就直犯晕,至于各种连线的插法就更摸不着头脑了,因为还要结合图示。于是,我把它们统统丢给老公:“从现在开始不要喊我,一小时后,我只负责使用。”
然后我躲进卧室图个清静,一小时后,发现老公已经全部设置好,他大概还想跟我讲讲新电视的特殊功能,以及一些常见故障的排除方法,我发现有这个苗头就赶紧打断他:“不要跟我说,我会开机、会关机、会换台、会调音量就够了,剩下的问题,全部交给你。”
结果,一周后老公出差。某天,我一屁股坐在遥控器上,不知按下了什么键,电视就像坏掉了一样再也不出图像。我急得团团转,给远在千里的老公打电话,却什么都说不清楚。老公让我看看说明书,可是我根本就看不进去。无奈,我只好一个人挨过了没有电视可看的半个月。
半个月后,老公出差回来,拿起遥控器随便摁了几下,最终得出一个结论:电视机休眠了,如此而已。
这件事给我带来的触动极大,也让我那颗浮躁的心得以归位。在这个现实中,不必依赖但可以依赖,是一种福气;而不得不依赖,却是一种祸患。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任何一棵愿意代替你承担烦琐杂务的大树,都有说倒就倒的时候。最初的拒绝麻烦,也许只是因为任性,但久而久之,任性退化为天性,拒绝麻烦的反应变成失去解决麻烦的能力,后天的蠢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
从此以后,我开始正视这些令人头疼的说明书。事实上,当我不再抗拒它,静下心来去读它,发现它并非我当初想象得那么晦涩,反而每一句话都非常明晰、朴素、顺畅,根本不存在看不懂的地方。
战胜了说明书之后,我可以把自己那颗浮躁的心塞进任何一个狭仄的空间里辗转,这对工作助益最大。
后来,我到一家出版社做编辑,入职前要详细阅读各种出版规范。它们比产品说明书要厚得多、难懂得多、枯燥得多,但它们是指导我开展工作的关键文件,必须读透。
我在这家出版社工作了多年,相继结识一些同事,有两个姑娘给我的印象最深。她们的共同点是:无论公司领导如何强调详读出版规范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她们都坚决不读!进入工作后,无论遇上什么问题,她们的解决途径都是问别人。
“亲爱的,这个怎么改?”“亲爱的,这个字母应该是正体还是斜体?”“亲爱的,这里应该用哪种横线?”
在她们提出的问题中,有90%是只要好好看一遍出版规范就能解决的,但是她们就不看。她们一次又一次浪费着自己的时间、干扰着别人的工作提出一些非常幼稚低级的问题,从不觉得有任何不妥。当你好心提醒她,多看看出版规范就能解决这些问题时,她们会认为,是你小气,有戒备心理,不肯告知她们“干货”。
什么是干货?干货是先知一点一点晒出来的精华,说到底那是属于人家自己的东西。干货的价值不在于最后的精练和简明,而在于在晾晒和筛选的过程中,他所获得的感悟和方法。如果每个人用大半生提炼的干货都能被一些庸人及懒人直接套用,那简直就是对干货原创者最大的侮辱。
一个姑娘说:“我觉得出版规范字好多,有些工作中根本就用不上,全部看完好麻烦啊!心好累,看不下去!”
是啊,确实很麻烦,但这世上哪有不麻烦的事。什么是麻烦?麻烦其实就是一种学习能力的变异。拒绝麻烦,从本质上来说,就是拒绝学习。在这个讲究“秒杀”“秒懂”的现实里,稍一愣神儿都能被时代鄙夷地撇下十万八千里,拒绝学习的下场可想而知。
另一个姑娘说:“我总是记不住,为什么我这么蠢?”
这并不意外,菜刀不磨还会变钝呢,脑子不用怎么可能变灵活?大多数因为怕麻烦、因为懒而企图走捷径的人都挺蠢的,你凭什么例外啊?
别人的幸福,和你的不幸福无关
人别总是和自己暂时没有的东西较劲,这样难免会忽略自己当下所拥有的资本和快乐。
“朋友圈里那些整日秀恩爱的人真是烦死了,可算是脱单了,恨不得昭告天下似的,天天晒照片晒视频,不知道秀恩爱散得快吗?”那日,小乔约我吃饭,她坐在我对面,一边玩手机,一边如此愤慨。
听她这样说,我竟不知该如何宽解她了。因为就在两小时前,我也上传了一张照片。照片里的我,抱着一大捧玫瑰花,笑得一脸娇羞。这花是老公送的,还有新买的围巾和大衣的照片没来得及上传呢。都怪我考虑不周,忽略了小乔还是单身的现状,也不知道那束花茎上的刺,是否已隔着网络扎痛了她那颗孤独已久的玻璃心。
眼见气氛陷入尴尬,我只好自嘲起来:“哎呀,你可别这么说,我刚刚还传了张图呢,不过我可没有秀的意思,就是和大家分享一下幸福而已嘛。”
见我这样说,小乔不作声了,但我能从她欲言又止的表情中看出,即便我们交情不浅,她依然没把我从“秀恩爱散得快”的名单中删除。
小乔今年30岁了,在脱单的路上走得极其坎坷,至今也没谈过一场到了可以传图秀恩爱的程度的恋爱。年华大好时,自己的幸福尚有无限可能,娇嗔着轻嘲几句别人的圆满和不自矜,抒一抒少女的幽怨情怀,那场景虽不美却也算不得矫情;可一旦成为所谓的“剩女”,自己首先绷不住了,明明就是正当年,但随便听长辈叨叨几句就开始恐慌,内心和外界环境都充满了刺激性,一夜间,那些许久没有得到释放的情怀好像全部发了酵,一张口醋味熏天,即便是同等分量的抱怨,怎么听都透着一种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仇爱心理”。
隔日,小乔便在说说里言辞激烈地声讨了秀恩爱的那些朋友,一时间获得点赞无数。可是,再刷新朋友圈,那些点赞党显然对小乔的抱怨没有走心,恩爱照秀不误,小乔只能在这端咬牙切齿,一脸菜色。
多年前,我感情不顺,常哭诉无门,人生陷入晦暗境地,当时只是渴望周遭一切人和事配合我的悲惨状态,最好难过时大家陪我一起难过,哭泣时周围不要有欢声笑语,愤怒时所有人都不得心平气和,怀疑人生时谁都别有什么导向明确的人生观。万事万物都陪我一起陷入混沌,让我知道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活得这么悲摧,我才能舒坦。
如今,早已走出那个状态的我,再回头想想,只会觉得当时的自己真是无知,人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我有什么资格以自己的遭遇和心境去入侵并企图左右他人的生活呢?如果有其他人向我发出“求同堕落”的信号,我会接收吗?我当然不会,我过得好好的,干吗要因你而厌世?恐怕我只会回他一句“你有病吧”。是的,说到底,你过得不如意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会给你安慰和帮助,但不会用自己的惨来换你的平衡和舒坦,所以,你又何必要求我感同身受呢?
彼时的我,正是此时的小乔。因为自己爱情不美满,就见不得他人美满;因为自己冲不出孤独的围栏,就希望所有人都被囚在原地不得动弹。在不舍得从自己身上挖掘问题症结的前提下,要想不在人比人中输得一败涂地,唯一的出路就是寄希望于别人摔得比自己还惨,最不济,也要像自己一样灰头土脸。这就是小乔如今的心理。
我坚信小乔一定在心里问候了我的玫瑰和我的婚姻。但你若以为有朝一日她觅得如意伴侣定能低调行事那就大错特错了。但凡她有那样的觉悟也不会在看到他人秀恩爱时激愤不已。到那时,她的恩爱图符必将霸占整个朋友圈。如今对朋友们秀恩爱的行为进行声讨和谴责,不过是因为她自己没能拥有罢了,归根结底,她想要的,也不过就是这种“有的秀”的爱情。别人先她一步成为她想要成为的那种幸福小女人,过上了她一直想要的生活,才导致了她的敌对情绪。但在内心深处,这种高调、华丽、惹眼的爱情,与她内心深处的幸福取向简直完美契合。
再后来,我发布恩爱照的时候会设定为小乔不可见,我只是想记录下日常而已,真心不想成为她不快的源泉,当然,也更不希望自己的幸福被他人诅咒。如果我是小乔,为了“报复”这帮秀恩爱的家伙,我会猛晒单身人士的自由与无限可能,殊不知这会引来多少已婚人士的羡慕嫉妒恨。人别总是和自己暂时没有的东西较劲,这样难免会忽略自己当下所拥有的资本和快乐。正如小乔,但凡她能把自己的单身生活经营得多姿多彩,也不至于有时间生那些闲气,今日受不了别人晒恩爱,来日人家晒房子、晒车子、晒孩子、晒年终奖、晒海外旅行……这心情可怎么平复?
最重要的是,她会把别人晒过的事项变成自己追逐的目标,但目标实在太多,这就难免要打乱原来的生活节奏,久而久之,迷失是迟早的事。
赖在习惯的温床上,必将错过好风景
生命有限,别那么安于现状,如果你觉得现在的生活足够好了,基本很难再去体会更好的生活。
四年前,我走出校门初来这座城市,刚开始因为没有钱,只能找间女生宿舍安顿下来。宿舍在四楼,三室,每一间屋子里放了三张两层床,可容纳六人。这个城市里有很多这样的单身宿舍,大多隐匿在商圈附近的旧小区里,唯一的优点是便宜,入住者大多是像我这样在这个城市里漂泊又没有什么钱的女孩。因为室友太多,所以,上厕所需要排队,洗脸需要排队,煮饭也需要排队……大概除了睡觉,每一件事情都需要等。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女人们,来自各行各业,年龄、生活习惯和性格差异都很大。有50多岁的阿姨,有十八九的小女孩;有小公司的小文员,有KTV的啤酒小妹;有的说话必爆粗口,有的从来不吭声;有的经常半夜打电话和男朋友吵架,有的因为压抑经常深夜将舞曲声音调到最大,一边吸烟一边吹风……
我就在这样的环境中住了大半年,耗尽大半的等待与隐忍,至于不搬家的原因,除了经济上的拮据,更多的是因为我习惯了。我习惯了早上7点钟醒来去楼下的永和豆浆喝碗皮蛋粥,习惯了乘坐7点15分准时路过的那辆242路公交车,习惯了对面那个性格耿直的姑娘,习惯了上铺那个嗜烟如命但义薄云天的女孩。
后来我的工作已经逐步稳定,完全有能力换稍好一点的地方住,可是当我一想到换住处将要面临颠覆现有生活习惯的时候,竟产生了一系列恐惧情绪。我不断地安慰自己,也许换了地方,会比住在这里更糟糕,吃不到可口的早餐,遇不到合得来的室友,要起得更早赶公交,等等。直到几个月后,闺密小丹来这座城市发展,她强烈要求我与她出去合租,我才被动地搬离了这里。
新住处距当时的公司很近,步行五分钟就能到单位,既不用挤公交车,还可以睡个懒觉。那间屋子不大,但比从前的宿舍要宽敞得多,每天早上都可享受到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最重要的是,我们有足够的空间做我们想做的任何事情,可以安静地睡觉,可以随时做自己想吃的东西。关上门来,便无人打扰。这时候,我才发觉,自己当时一定是神经短路了才会对那么糟糕的环境恋恋不舍,真是白白浪费了大半年的美好时光。
也是在这时,我才意识到,原来改变一个习惯,生活竟可以改变那么多。几米曾说:“迷宫般的城市,让人习惯看相同的事物,走相同的路线,到相同的目的地;习惯让人的生活不再变化,习惯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却又有种莫名的寂寞,而你永远也不知道,你的习惯会让你错过什么……”
试想下,如果你能改变当下一些不好的习惯,你很有可能会过上截然不同的生活。
工作不如意,那就去换一份,习惯了消化不如意,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不如意;爱情不幸福,也不必勉强,幸福可能会慢慢变得不幸福,但不幸福很难变得幸福,很多悲剧都是从习惯了包容开始。
我讨厌听到别人说“习惯了”,更心疼他们的自我放弃。他们把改变习惯看成自我颠覆,觉得一定会很累很辛苦且结果未知,却不想想,原先过得就不好,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习惯是安于现状的结果甚至是惰性的代名词,习惯之所以能够禁锢我们一生,是我们潜在的惰性与懦弱在作祟,让我们失去了面对未知世界的自信和勇气。正如我当初担心换了房子便不能喝到皮蛋粥,遇不到更好的室友,也不能顺利搭乘242路公交车一样。际遇就像一张网,纵横交错间织出不同的生活,人人害怕适应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改变。
但事实是,你错过的那些,都会以别的方式找回来。
改变,不等同于失去,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获得。
所以,不要惧怕改变习惯,人生处处充满转机。谁能舍得颠覆,谁就能拥有更多种人生可能。在这个人人都缺乏安全感的时代,多一点珍惜当下少一点懵懂冒险,至少能够保证生活缓慢地向前进步,我那时不肯改变,大概便是因为这样的心境吧。
人生有无限种可能,谁也不知道换一种思维将会创造怎样的人生。回头想想,我走到今天,每一次进步,无不是因为及时打破了习惯。我习惯了后来的那位房东,但我还是离开了那里;我习惯了原先那家公司的安逸,但我还是辞职了。每一次打碎习惯的一切重新上路都很艰难,但走着走着,一定能收获别样的风景。
生命有限,别那么安于现状,如果你觉得现在的生活足够好了,基本很难再去体会更好的生活。你可以拥有知足常乐的心态,停止心灵的漂泊,但别因此停下脚步,放弃感受更多的机会。
把习惯当作一张温床吧,睡一个好觉后就醒来,再暖再滋养也别赖着。否则,这张床有多稳妥,你错过的那些经历就有多快乐。
懂得享受,不惧承受
生活的中心思想,其实就是选择自己所喜欢的,并快乐地为其受罪。
同事阿兰正在为婚后三年是否应该生一个小孩而犹豫不决。目睹别人一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时,便忍不住想为人母;可每次听到过来人谈论抚养小孩的辛苦,又禁不住萌生退意。阿兰和丈夫现在没有多少积蓄,都说孩子的成长是用钱币堆砌出来的,这话多少有些道理。从孕期检查到生产,从名牌纸尿裤到代购奶粉,从婴儿早教到托儿所,从学区选择到各种名目的补课,足以让父母操碎心、跑断腿、掏光包。阿兰平时喜欢看新闻,每当看到女明星们怀孕时的大腹便便,以及晋升辣妈后的骄人身段,就不禁感叹,做母亲对一个女人来说,牺牲太大,名人有钱有闲保养有道,才恢复得那么好,我要是生了小孩,以后成了水桶腰可怎么办?变得邋遢琐碎那怎么行?思路就这样一路狂奔恨不得终身丁克。结果,阿兰假期回了趟老家,经公婆旁敲侧击后,逼得她和老公不得不改变想法,钱花光了可以再赚,身材吃胖了可以减肥,她只是害怕万一自己将来后悔,而她已经没有了退路。
另有一个多年好友阿雅,芳龄36岁,大龄未婚,勉强称其未婚文艺女青年。有一个相交八年的男友,求婚三次未遂。阿雅非不婚族,渴望有稳定的家庭生活。可是,身边那些已婚人士的种种遭遇对她造成了负面影响。例如,双方买房子时的锱铢必较,装修时的东跑西颠,选家电时的货比三家,筹备婚礼时的种种琐碎,婚后,拼凑不完的柴米油盐,永无止境的吃喝拉撒,还不完的房贷车贷人情债,逢年过节纠结于双方的社会关系总和如何求证,好不容易挨过七年之痒,却也未必细水长流,夫妻生活难免触礁。阿雅说,不是我不想结婚,实在是,尚不具备那个心理承受能力,来面对婚后那些我本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面对的琐事。
究竟是我们无力承受,还是我们太贪心了呢?
表妹最近很崩溃,因为她正在减肥,崩溃不是因为减得太辛苦,而是,她无法在美食和瘦身之间平衡自己的欲望。每逛一趟商场回来,就发誓要将减肥进行到底,因为她不能在20多岁时就穿胖太太,可是,当饭桌上摆了可乐鸡翅和东坡肉时,只能穿胖太太的阴霾便一扫而光。就这样如此反复不止,半年过去了,体重没轻,心事反而更重了。
另有一个泛泛之交的女同事,此人物欲旺盛,喜欢大房好车大牌货,追逐到手,享用一段时间后,却也开始连连抱怨。大房费用高,打扫时劳心费神;好车使用时需小心翼翼,生怕被别人剐擦;大牌衣物保养起来麻烦不小,还得承受别人穿低价高仿货带来的冲击。
我们常常听到有钱人感慨,浮华虚于表面,生活难以回归朴实;这厢穷苦人家理解不了,衣食无忧、殷实富足人人向往,朴实过了那就是心酸。名人们都是一边名利双收,一边为名所累;凡人们倒是不用担心没有私生活,可是大把的私生活平淡重复犹如一潭死水一样。
就这样,形形色色的我们时不时地向现实挑战,又时不时地向现实投降,试问我们想让现实情何以堪?
这世间,似乎没有一件事情,能贴心到既让我们喜欢又不给我们增加后顾之忧,这就是生活和其附属品共同作用的结果。阿兰后来还是生了小孩,在鸡飞狗跳的日子里享受做妈妈的幸福;阿雅也步入婚姻殿堂,算一算,除了节假日,其实大部分时间还是快乐且自由的;表妹的减肥事业从未放弃,毕竟瘦下来不仅更好看还更健康;同事依旧享受着物质快感,毕竟住小房、开破车、穿地摊货也够烦恼的。
试问,你喜欢破灭吗?你喜欢孤独吗?你喜欢平淡吗?你喜欢责任吗?你喜欢辛苦吗?若以上所列条款你都不喜欢,那么,请你不要喜欢梦想,不要向往自由,不要涉足婚姻,不要渴望家庭,不要追求成功。因为那些你不喜欢的方面,都是你所喜欢的事物的附属品,并且是捆绑式出售,不退、不换、不拆包。
在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有喜欢一个人或者一件事的权利,但是没有只喜欢这个人的一部分或这件事的一方面的余地。生活的中心思想,其实就是选择自己所喜欢的,并快乐地为其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