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建国这段时间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丧家之犬。他虽然挂不上号,可看着一个个他恭维的工总头头,接连着被带走了,还是解放军带走了。他就一直躲藏着,害怕自己被牵连了。尽管他手里没有直接是人命,可多少参与了,也有些人的死,跟他是有牵连的。他怕,一直不敢回家,到处躲藏。
突然他听到了广播里说的有利于他们这边。上面要求军方不得干预工人和学生的运动,不得随便对参与运动的工人和学生定性。
“终于不用再继续藏了。妈蛋,这几天纯粹不是人过的日子。”唐建国想过来这劲,急匆匆往联络点赶,也就是他家里。
“咱们要组织声势浩大的仪式,迎接我们的队伍领头人回归。上面是相信我们的,军方也错了!”徐二平这会儿已经在唐建国家里叫嚣了!这个随风倒!前几天还撺掇唐建国,让他赶紧往乡下跑。还说这次是彻底完蛋了。这又不要脸的着急着去**了!不过他说的有道理,应该有个欢迎仪式。
工总被关进去的头头还是被释放了,而那天也的确将近有几万人整齐划一的举着红书,扯着红旗,嘶吼着迎接他们的回归。
军方广播正式宣布临管委解散。
然而,宣布临管委解散的广播声音还未落下,原本是迎接工总头头的队伍突然就转向武汉市政厅大楼。
几万人在临管委毫无准备时冲进了市政厅大楼。
工总在上面有明确指示后的第一天就高调采取了一次行动。他们趁军方未防备,联总未准备之即,迅速攻占了市政厅大楼,并烧毁了所有军方给他们定罪的证据。
“母鸡司晨,颠倒乾坤!”冯锦飞听到广播里再次要求各种队伍要武装自己,开展武卫时,却听到了本不该出现的人名。
这怕是真要乱了。
“爹爹……?”冯迪看着冯锦飞,生怕他爹看透了会大乱而不让他参与。
“爹爹不拦你,但一定注意保护好自己。”
冯迪走了,估计像他这样闲了一段时间的联总的人,都跟他一样。
冯锦飞都怀疑即便是他们这群人也不是单纯的维护当权派,更像是脱缰野马。终于上面没人妨碍他们了,终于可以放手做一场了。都是些官家里出来的孩子,谁不懂权利!
大规模的斗争开始了。联总不知道怎样从军区拿到了武器,虽然数量不多,但还是很有震慑作用。毫不费力就拿回了市政厅大楼的控制权,随即风卷残云一般,迅速把工总的刚刚占领的地方夺去了。
工总先是收拾各部门、各厂矿以及各公社各村的民兵训练武器。经过争斗后发现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他们终于将运动升级了。
工总聚集了十几万人,浩浩荡荡的冲进了军区。面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加上上面对军队的严格命令。工总就这样轻松的用武器武装了自己的队伍。整个军区身上有武器装备的军人,在这一天被自己的百姓缴了械,而自己却不能动,几乎是人形摆设那样让带走了武器。
联总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当晚,组织了三四十万人再次冲进军区。他们队伍里的人对军区太熟悉了,可没有简单的夺取军人身上的武器,再说也没得夺了。他们找到了军械库。
当武汉城里第一声枪声传来时,肖成汉正在苗家老宅的小院子里闲聊。
“这是要把武汉当战场了!这上面到底怎么个意思?”肖成汉纳闷。其实所有人都纳闷。
“我是怕上面已经闭塞了视听,或者越权了。很可能这次的言论是歪传了!”冯锦飞总是对妇人干政厌烦,历史已经证明,这的确不是好事。
“未必呀!感觉这上面似乎也不是一个观点,不是一个声音。三天两头的变,充分说明上面也是东西风来回刮。谁压倒谁还不确定。这次怕是试探,倘若不能定了方向,怕是下一步会直接命令军队支持一方了。”肖成汉对于上层的了解,以及对于政治的思谋要比冯锦飞强。
“开战了!”冯锦飞已经听到了枪声。
很快都听到了,枪声越来越密集。这已经不是几个人几条枪的场面,更像是大军团作战才有的密集程度。
“都是些被撺掇起来的群众,都只是刚刚学会拿枪。第一次拿起枪却直接对准了自己的同胞!这特么叫什么事呀!”肖成汉是从战争时期过来的人,经历过真正的战场,知道子弹可不会选择,在那种场合任何人都可能丢了性命。
苗素馨跟她爹也听到了,急匆匆从家里跑到院子里。看这俩人还那样啜着茶,顿时心松了。可还是一脸的担忧。
“飞哥,真的没事吗?”苗素馨挨着冯锦飞坐下,低声问。可再低的声音四个人也都能听见。
“你问问咱肖副市长,他家儿子是不是也跑去玩去了?”冯锦飞一直认为这就是玩。
“小冯还当这是玩?唉……别说是儿子,连女儿都去了。十六岁,刚刚十六岁就跑去了!还说不能看着她爹打下的江山让反动派糟蹋了!唉…连我都不能确定到底谁反动了!”
是啊,到底谁反动了!哪一方都喊着自己的纯粹的、坚定的战士,每一方的指导思想都是出自红书,都扯着大旗。
联总现在属于守方,也不是他们只有防守的力量,是工总首先攻打了市政厅大楼。联总不得不防守。
其实别看哪一方的队伍拉出来都是十几万几十万的,分布在不同的据点还真没多少。而进攻方也如此,同样将队伍分散开,攻打不同的地方。
不是说不能集中力量重点突破,整个战场也就是武汉城这么大的地方,真要几十万人拉开开战,估计工总的头头说不定会被自家人马的流弹毙掉。
唐建国现在就领着一小拔人在攻击车辆厂。
赵锦成站在窗户口看着外面乱七八糟稀稀拉拉突进来的队伍,很觉得自己待着没必要。这都什么跟什么呀?拿着枪跟拿着烧火棍差不多,排成一堆,人挨着人,就怎么往里闯?
“赵书记,往死里打吗?”
“打?打个屁呀!都是厂子里的孩子,吓唬吓唬算了。真要打死了,要遭报应的!这特么什么事儿呀!”赵锦成不耐烦,甚至有点烦躁。这不是敌对,是自家的子侄辈,不能重了,轻了还未必管用。这种生活真不是人干的。
一排子弹落在往里冲的队伍脚下。可那群傻蛋就只是愣了一下,又开始往里进。
“不死心!伤几个吧,让他们见见血,知道这种事不是他们能玩儿的!”赵锦成说完就回办公室了。
唐建国感到了死亡的,一阵一阵冒冷汗。原来护厂的不是枪法不准,而是不想杀人。可他看着前面几个浑身血啦啦的,害怕了,幸亏自己刚才稍微停顿了一下,否则自己也躺下了。
“不打了!快送医院!快呀…快!”
这时候都害怕了,根本不知道该干嘛,也就是唐建国这段慢慢适应了领导者的身份,喊了一声。
得!就这么散了。
“留几个执勤,其他人都回吧!一群小屁孩!”赵锦成说完也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