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额……”接收到茉儿抗拒的眼神,老师傅连忙改口,“姑娘,老夫并未受到什么苛待,这种战争年头,有个地方吃饱穿暖已经很不错了,老夫不觉得委屈,就是有些想念家人了。”
见茉儿又愧疚起来,老师傅连忙道:“其实,将军也是为了讨你欢心,老夫是过来人,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喜欢,否则也不能这么大费周章的。年轻人嘛,就是别扭了一些。”
“他对我……真心喜欢?”茉儿重复了一句,手中的糖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不知道沉寂了多久的心忽然剧烈跳动起来。
什么是喜欢?
为什么,牧晟又会喜欢她?
茉儿僵硬地走出军帐,心乱如麻,好像从她发病之后,或者是牧晟发现了她会兵法之后,两人相处就越来越和谐,他也不再强迫她做……那种她不喜欢的事情,甚至说话都顾及着她 的感受,知道她喜欢糖人,就派人把老师傅捉过来,专门给她做糖人。
因为她背井离乡,被禁锢在军营中,时常闷闷不乐,牧晟看在眼底,其实也在想办法逗她开心的。
这一段日子,似乎她喜欢什么,只要有意无意地和牧晟说了,牧晟就会想尽办法给她弄到,然后再当成礼物、惊喜,变着法地让她开心。
朝夕相处中,虽然他刚刚开始总是强迫她,在床上也很粗暴,老是说她野性难驯,要好好调教。
可是渐渐地,好似两人之间,不知不自觉变了好多东西!
茉儿心跳如雷,慢慢靠近军帐,却无意听到了副将的声音,“将军,晋越两国之战慢慢进入胶着化时期,现在我军已经深入晋国腹地,而晋国那边,已经得到确切情报,是太子江鹏宇亲临战场,挑起主帅之位。”
牧晟冷眸道:“这是晋国最后一道防线了,都城若破……我军便可大获全胜!”
那声音,带着王者之气,好似山河已经尽在眼前,随他掌握,可是,那是晋国的山河,那是……
她的家乡!
茉儿也不知道心中升腾而起的那一股郁结之气到底是为何,当即压住了她因为牧晟的喜欢而不断跳动的那一颗心,心乱如麻。
茉儿转身就要走,不慎踩到了石头,重心不稳再加上她心神不宁,狼狈跌倒,副将耳尖一动,敏锐地拔刀而出,“谁……”
牧晟却是耳聪目明,一下子就认出了茉儿的声音,面色一变,几乎同时飞身站在了副将面前,单手握住了刀柄,彼时,那刀刃距离怔忡中的茉儿只有分毫。
面对死亡,就连平日里震惊如茉儿,此时也微微瞪大了眼睛,惊魂未定。
“将军!末将该死!”那副将吓得脸色苍白,连忙丢掉大刀,要叫军医过来,“军医……快去叫军医。”
牧晟手中的血液滴到了茉儿身上,她似乎被那温热血腥的气息弄得回过神来,面色僵住,忍住不看牧晟,站起来就要走。
“站住,去哪儿?”牧晟扔掉大刀,不看一眼自己还在滴血的手,抓着茉儿的手腕,用另外那只完好的手。
茉儿只觉得浑身滚烫,手腕那处更是烫的可怕,“敌我有别,我不想待在这里。”
空气里一时寂静地可怕,只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将士们一个个看着牧晟的脸色的,都胆战心惊,军医匆匆赶来,看着牧晟的手,大惊,“将军,你的手……流血太多了!快进去包扎……”
“都滚吧!”牧晟冷喝一声,抓着茉儿就进了军帐,众人相视一眼,都不敢说话。
军帐里,茉儿几经忍受,不让自己去看他还在滴血的手,可是见牧晟只面色阴沉地看着自己,两人像是斗牛一般,谁都不让谁,只有血液低落的声音十分明显。
直到牧晟的面色都微微苍白了,茉儿才控制不住,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抽不出来,“牧晟,你放手!”
“不放!”
牧晟十分固执,面色如同沉怒的野兽,可是又怕伤了她,引而不发,就在这里和自己置气。
简称:自虐!
“你的手,还要不要了?”茉儿忍不住声音颤抖起来,忽然扑过去,趴在牧晟的怀里,狠狠咬住他的胳膊,“你是不是非要逼死我?”
牧晟本来还在一个劲儿和自己较劲儿,不明白茉儿的意思,半晌,衣衫都被什么东西弄湿了,牧晟身子才猛地一僵,恍然明白过来,“你……在担心我?”
就算是听到了那些话,就算是‘敌我有别’,她还是下意识关心他,担心他的手,是不是?
牧晟忍不住心花怒放,在看到茉儿眸中浸润的晶莹,又强忍着不掉落的时候,他又愣了愣,面色有些慌乱,“茉儿……别哭!”
“谁哭了!”茉儿狠狠拍开他的手,恶狠狠道:“你的手就是废了都不管我的事情,最好是你的血都流干了,好过你带人去毁了我的国家,侵略晋国的国土,残害我们晋国的百姓。”
她就像是愤怒的狮子,被人侵占了领地,所以竖起了浑身的戒备,明明是红着眼睛,却是倔强地不承认自己是在伤心。
“茉儿!”牧晟这会儿却是怒气全消,之前茉儿受了那么多苦楚才来到军营,又被他粗暴折辱,她都没有掉过一滴泪,就像是隐忍待发的狮子,总是那么野性地跟他对着干。
这是第一次,茉儿在他跟前掉眼泪,虽然隐忍不落,对她而言,这要是她最后的底线了。
她有她的倔强和坚守,他都知道。
“我很高兴!”牧晟厚脸皮地倾身过去,将人紧紧抱着,胳膊上被茉儿咬过的伤口、手掌心还在滴血的伤口,都让他有些恍惚,可是心底却是一波又一波兴奋的浪花涌过来,“至少,你心里有我!”
这句话一出,营帐里都安静下来,只能听到两人交缠的呼吸声,茉儿惊呆了,被他拥在怀里,什么都来不及反应。
她内心十分厌恶憎恨越国对晋国的侵略,可是她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渐渐适应了军营里的生活,说地更详细一点,是适应了牧晟待她好的生活。
所以,她刚刚才会那般失态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