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去里面收拾一下,把大夫带到这来。少陵,你跟我来。”秦月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好像全世界都是他的敌人,只有怀里的人是他的全部。
进到房内,陆少陵便将秦月关在门外:“不要派人监视,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今夜的事情秦月大概猜了个明白,心有愧疚,是自己发觉得太晚了。
秦月再次回到那间房间,丑小姐已经被抬上了床,花白胡须的老大夫颤巍巍地在给她把脉。
那手臂即便是在衣物的遮盖下,也看得出骨头断裂错位的很厉害。
良久,老大夫看完,也不开药方,神色紧张地在床前踱步。
“大夫有话直说。”秦月看他磨叽半天,忍不住开口。
老大夫斟酌再三,终于说道:“这位姑娘骨节断裂,经脉错位。和这两样相比,舌头缺失已经不算什么了。眼下只剩一口气在,就算续了命,也只能一辈子瘫在床榻上。”
“你只续着命,别叫她死了就成,银子少不了你的。”
“续倒是可以,只是……”老大夫说着,又看了丑小姐几眼。
“只是什么?大夫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可得好好掂量。这几日,大夫便留在这里,安心治病吧。”丑小姐这张脸也算是江城的特色,大夫定是认出了。
秦月赶紧将人扣下,跟楚临天待多了,这种善后的事情倒是做得越来越爽利。
管不得外面的风起云涌,陆少陵抱着云藏坐在床上,两人在外人看来都十分狼狈。陆少陵抱着她一路走过来,云藏就缩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
方才那令他目眦尽裂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恨不得再杀他个千百次。
“陆少陵~”如小猫般的声音闷闷地从怀里传来。
云藏在喊他,陆少陵立刻低下头,一双盛满了水光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他,下一刻就溢了出来,伴随而来的是一声声呜咽。
“我差一点,差一点就~”
“没事,有我在,不怕。”这是第一次云藏在他面前如此脆弱,陆少陵的心被这哭声揪得紧紧的,很疼。
恐惧夹杂在泪水中宣泄而出,云藏红着眼睛终于平静下来,她靠在陆少陵的胸前,一眼就看见几道鲜红的抓痕。
“疼吗?”
“嗯,有一点,等会上完药就没事了。”
“我等会也得上药,到处是淤青。几只疯狗,这辈子就没这么惨过!”恢复过来的云藏,骂骂咧咧的样子叫人心安。
“公子,官爷吩咐小二送热水过来。”
也不让小二进门,陆少陵伸手接过热水,又关上了门。
沐浴后两人开始抹药,云藏扒起陆少陵的衣服来,那叫一个轻车熟路。轮到陆少陵,什么医者眼中不分男女也不管用了。
云藏只穿着粉嫩嫩的小肚兜,外头罩着一件纱衣。这客房也不知道哪来的衣服,全是这种风格,只能先对付地穿着。陆少陵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捏着衣领,紧张地抖了半天也没能把纱衣脱下,还是云藏自己动手脱了半边。
陆少陵二傻子似的反应,逗笑了云藏:“噗嗤,别发呆了,赶紧抹药。”
云藏原本光洁雪白的手臂,此刻布满了青紫,甚至还有几个牙印。陆少陵一言不发地替她抹药,心里已经虐杀了那两个死人千万遍。
“对不起。”抹药的手突然停下,陆少陵突然大臂一伸,抱住了云藏,“如果不是我当初放过她,今日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云藏被突然抱住,手臂上的伤隐隐作痛:“轻一点,手疼。这件事我原谅你,但是没有下次了。”
陆少陵松了力道,却没有松开手:“好。”
“那个女人的事到底为止,但是楚临天算计我们的事,得讨个说法。他既然要招我们回皇城,那就去,不止要去,还要搅他个天翻地覆!”楚临天算是真的惹上云藏了,一个比秦月更难应付的女人。
“好。”他点点头,云藏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清楚:他这一生,早就跟她拴在一起了。
云藏艰难地把自己从陆少陵的怀抱中解救出来,长腿一伸,架在他的膝盖上:“这里,这里,这里也受伤了,也得涂药。”
陆少陵看着有点发懵:“那个……你自己涂,我去找找有没有能穿的衣服。”
说完,便逃也似的从床榻上窜了下去,埋头在衣柜里翻翻找找。
云藏看他红彤彤的耳朵,就知道他又害羞了,时不时调戏良家夫男的感觉真不错。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陆少陵的努力下,终于找到了一件不露的女式外衫。
但眼下折腾了一宿,等陆少陵回过身的时候,云藏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陆少陵小心地将人放平,刚要离开,方才还睡着的人儿猛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嘴里嘟囔了一句话:“不要动哦,我很累了,会抱不住你。”
“好。”他便也躺下,将人揽在怀里,除了心疼还是心疼。
这一夜,客栈里死了两个,残了一个,客栈外却还是一片安宁景象。更夫还是从街口巡到结尾,敲着梆子和铜锣,一遍遍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倚月楼也依旧歌舞升平,推杯换盏间,软玉温香中又不知透露了多少机密要事。
江城,这座依潜江而立的小城,和那繁华的皇城其实又有什么不同?
一夜过去,清晨的阳光还是如往常一般照进来。冬天的早晨,草叶上永远铺着一层白霜,逐渐在阳光中慢慢融化。
秦月将事情瞒得很好,城主大人那边是一点都不知道。丑小姐是自己跑来作死,单是对陆少陵欲行不轨一事,她都能将她剁了。
“秦小姐,化功散该送过去了。”
“送就是,跟我说什么?以往不都是你们做主。”
“昨夜的事情,是我等的疏忽,若是丞相问起,还请您……”
“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没,昨夜什么事情都没有。”
“都给我记好了。去送药吧~”
探子战战兢兢地带着人离开,秦月一看他们这转了180o的态度,心中突然有了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