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但，呼吸到难得的湿润空气时，就算是迟钝的终末也会知道，昨晚下雨了。
不是下雪，而是下雨。
早饭后，艾文奇还是遵循着前一天的生活规律，望着窗外的湛蓝发呆。而和前一天一样的，在终末品尝辛成式蛋糕时，辛成在看报。辛成看完报，艾文奇正式工作的时候就开始了。
在阿堪林立斯人民日报上，最醒目的一行字，就是“危险！恐怖组织‘自然生态’在自治区内放出变形狮”。
“啊，世道真不太平啊。”辛成的右手在嘴前停了一下。他曾经是有抽烟的习惯的，而且他现在没有抽。
“其实还不错吧。不过，也幸亏那只刘安氏狮是在人的饲养下长大的。”想起了什么的艾文奇一边写下一行字，一边向辛成搭话，“那个摩诃族有透露出‘自然生态’的有效信息吗？”
“没有。或者说，在被抓到的时候……”
“你们在说什么啊？”艾文奇感觉，终末在明知故问。
“这是——”
“没什么哦，末末。”合起报纸，辛成直起身，将小蛋糕的餐盘收走了。
“只是有一些坏家伙出现了，就是在昨天回去时见到的那个大叔。”
末末？艾文奇浪费了5秒钟，发觉到，这只是重复“终末”的“末”，并不带有端虹词语的“尽处”的意思。
终末和辛成的关系已经好到这种程度了啊。
“这样啊……”终末撑起下颌，点点头。若是从艾文奇正面的角度看，那便只能看到艳眼的金色，和闪烁的白光的流动。
“你还要吗？还有很多哦。”
“嗯……不了，谢谢你，辛成先生。”
说到这里，看到艾文奇站了起来，终末也跳了下去。
“艾文奇艾文奇，我也想去花园！”
“那就去吧。辛成先生应该也会陪你吧——如果他有时间的话。”
艾文奇是向来不在人际关系上多花时间的。他现在想的是，自己应该在哺乳动物的构建上多用一些时间，好好记一记其他人种的学者总结的规律。
“对了，辛成先生，检测的话……可以安排在后天吗？”
“可以是可以。”辛成露出了笑容，“艾文奇大人，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稍微延迟一下，也是可以的。”
“没事。只是这种程度的话，应该也不算困难。”
艾文奇也回应了一个微笑。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自己不必再考虑其他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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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艾文奇度过了和平的五天。
测验确实推迟了，或许是因为沙尘暴的缘故吧。
看来，就算没有自己，阿堪林立斯也不会有什么非常大的变化啊。
喧嚣的音乐随着参宴人的退场而逐渐消逝，被二十二点的夜色侵浸的花园，灯火阑珊。
艾文奇正在三排二十多米长的宴用长桌间穿行。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因为辛成。
在这次连过路人都宴请的宴会结束后，面对50人的餐具，辛成竟把仆人全部驱走，自己留在了这里。
艾文奇本来还想问问为什么的，但他忽然回忆起来，这似乎是家族传统。
“艾文奇大人，您还不赶紧回去休息吗？”
辛成抬脚踢腿一气呵成，在收餐车高速行进的过程中，他竟然可以正直上身地将散落在桌上的十种餐具和数种未吃完的食物精确地分类，载到回收餐车上。
“终末应该还在等着你吧。”
“没事。别看终末这种样子，她也可以勉强算作我的‘得意门生’了。况且，我觉得还是‘遵循礼节’好一点。”
虽然这么说，但艾文奇经常忘记这点。这或许就是那种，“在你高二时的生日聚餐上问你现在上初中几年级的远房亲戚”的那类人吧。
艾文奇说的没错。在花园方台的边沿，作为休息场所的地方，终末非常不雅地霸占了一整个几乎不会有人在那里休息的沙发。
现在，她还在树荫的簌簌下做着张大嘴的梦。
艾文奇没有先帮忙收拾桌布。比起这种工作，他更想和辛成说些什么，尽管他并不会说话。
即使是这样长的餐桌，若是用魔法，在呼吸之间就可以将这之上的东西全然收整。
发动三十四个【气流】的时候，艾文奇发觉，自己已经不用短暂心理暗示了。
这应该是两天背完全部考试内容而造成的元素操纵总量的上升。研究表明，长时间，高强度的思考可以轻微地提升个人的元素相关系数。艾文奇相信这点，毕竟这是他自己的研究成果。但他并没有想到，提升的效果竟可以如此明显。
可是，在他收拾完一排餐具的时候，辛成已经将两排的餐具全部收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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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行。注意一下，她还是需要多多照顾的。虽然终末已经可以自己做很多事情了，但她还小。”
辛成从长桌的一端将五层桌布一一掀起。因为第二层桌布的吸水性良好，所以，大家也不必担心洒落的汤汁四散飞溅的情况。
虽然辛成腰力惊人，但在这种“不需要精密加工”的情况下，艾文奇魔法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说起来，你竟然可以把这一章节的内容全背下来，强而有力，强而有力啊。”辛成放缓了动作，但看起来并不像是“因为累了所以放慢速度休息一会儿”。
“哈哈，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很对不起辛成先生的准备？”
虽然艾文奇这么说有四成是阿谀奉承，但他着实被“一人笔试，全程开卷的考试也要封卷”的态度震撼到了。
将餐桌布收拾整齐，艾文奇正好站在辛成的对面。
感到无端的晕眩，艾文奇拍了拍额头，将双手撑到桌沿上。
刚刚的一瞬间，在那一瞬间，整个世界浸在了寂静的黑色之中。
艾文奇觉得，这是因为自己的元素相关系数与魔法的使用方法不和而出现的问题。现在，自己应该赶紧将所有魔法的环系结构调整一下。
但，既然都已经是round3了，自己也不应急这一晚上。
“好，辛成先生，我们快点收拾吧。赶紧处理完，也赶紧回去休息了。”
“也是。注意不要让终末着凉了。”
辛成踹起了一个桌子，在空中又加了一脚。这一系列动作太快了，以至于，当各位读者真正地观看时，只会发现，“桌子忽然飞了起来，然后平稳地停到了彼方的墙角处”。
不愧是辛成，用力的技巧竟如此炉火纯青。
艾文奇想着无关紧要的事情，在辛成动手的那瞬间集中了精神，故技重施地使用了复数的【气流】。
现在的状态还不错。暂时没事的艾文奇觉得可以加大力度。
第一张桌子移动的途中，他便准备向第二张桌子下手了。
而向前踏出一步，在脚还未落地的时候。
残余在艾文奇的视野中的色彩悉数消失，连褪去的痕迹都没有留下。褪去颜色的天空中，无尽的灰霭之下，是石块堆砌而成的诡异平面。
空气异常地干净——这样程度的无味，反而有种无形的恐慌感。
亦或是，在这片空间中，并不存在味道这一说。
但这天空的阴郁，地面的石块，还是石块间隙的流水，都是艾文奇向前看时感到的赠品。
无法言语的极远处，石垒的巨壁散发着难以描写的压迫感，而在那样遥远的地方，却有一抹难以忽视的违和物。
那种，熟悉又陌生的金色。
那是——！
艾文奇踏到了地面上，在清脆的回响下，世界的缤纷再度涌会。
即使是宁静的夜晚，他也能鲜明地感受到那些丰富的色彩组合。
那是副作用吗？或者说，这种幻觉是自身元素相关系数提升而引起的现象？毕竟，有效的历史记录上并没有这些系数超越艾文奇的人类。
显然，现在的艾文奇已无心和自己较真了。回忆起来，他也不明白，自己“想要胜过辛成“是因为“辛成曾是自己的导师”，是因为“自己要暂时秉持古代礼节”，还是单纯的一时兴起。
但现在，这都不重要了。
“说起来，辛成先生，你为什么那么宠着终末啊？”
艾文奇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问出了自己能想出的倒数第二个问题。
辛成已经收拾完桌子了：“艾文奇，你应该知道吧？”
“虽然很不想说，但……我觉得，如果你的孙女能长得这么大的话，看起来，应该和终末完全不像吧。”
至少，应该没有终末这么矮。
辛成的孙女在很久之前——大概是20年前——在极东旅游的时候失踪了。那时候，艾文奇还在国内上学，柯伊萝丝也还在阿堪林立斯。
“或许是吧。但他们的内在是一样的。”辛成睁开了眼，“我可以从眼中看到。”
虽然艾文奇觉得“辛成觉得两人的内在是一样的”是他老人家的一厢情愿，但这种情况下，似乎还是不说比较好。
“好，艾文奇。最后的事情也做完了，赶紧带着终末休息吧。”
辛成拍了拍艾文奇的肩，艾文奇也顺着他的意思，把说着奇怪的梦话的终末抱了起来。
“那，明天再见了，辛成先生。”
艾文奇看着辛成的微笑渐渐地在暗处褪去，抱着终末，向推车转轮声的反方向倾斜而去。
最后的问题……当着他的面为“义眼是怎么回事”确实不大好。
终末并没有醒，她反而想翻个身。
垂下的金色散出浅浅的华光，似乎在向远月招手。
艾文奇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却无法将它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