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也很长……
小巷里,男人已经不在那了,只剩下寻着血味儿姗姗来迟的野狗气急败坏地吼了几声,便离开了。
而另一边,半夏则是日夜兼程,一刻未歇,在官道附近查探着地形,一一记下。
雨雾下,路都显得那样不真切,周围都是千篇一律的景色,所以她也不知道这算是到了哪。
半夏紧了紧身上的蓑衣,继续前行。突然,她感觉脚下一个晃荡,就听到了碎石落下的声音。
这是……
她缓缓蹲下身子,伸手向前方探去,果然一空。
这是“悬崖……”她喃喃着,这可惜现在在雾大着,她看不清这崖有多高。
好不容易发现可疑之处,她必须弄清楚,以备万全之策。
半夏默默地在附近找了个山洞,洞极浅,不过走三两步便到头了。
“咯吱——”听到清脆的折断声,她心下一凛,连从怀中取出火折子。
火苗跳跃着,叫她看清了洞中景象,靠墙头对了些干柴和干草,想来是有人待过的。
而她刚刚踩到了,恰是一根细长的干木枝。
“还好……”不是其他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不过她这么一停下来,身子顿时就冷了起来。
半夏连从刚刚的心悸之中回过神来,将火生了起来。
脱去身上的蓑衣,她小心地坐在一旁的干草堆上,一直压着的疲劳感顿时上涌。
她眼底的墨色渐浓,小姐此次突派她打探去京城路上的地势,绝不可能是心血来潮,想必是相府里那个不安分有所动作了。
那人出手,向来不是小手笔。
想她从前送来紫苑的名贵药材,冰蝉壳与紫羣蕈,小姐从小到大,整整服用了十载有余,也是不久前小姐落水,小姐亲自查看了药方察觉不对这才停用,否则……
思及此,女子的心愈是沉了下去。
偌大相府,竟容不下一个小姑娘,这叫人何等寒心。
雨一直下着到了天明。
半夏起身站在洞外,却发现外面的雾气越发浓了。
“诶……”老天不赏脸啊!
余光突然扫及有一串脚印一直延至篝火的另一端。
这是一只有的还是才弄出来的?
昨夜赶了一天的路,疲乏得紧,她是点起火就昏睡过去了,不曾仔细查看过这洞穴,所以也不敢确定。
但到底一人孤身在外,不敢想太多,只恐未将小姐交代之事办好,还把自己吓出个毛病来。
—
经过一个晚上的运转调息,体内的寒气确实散去不少,而并非从前那种单纯的压制。
倾颜眼底露出一丝喜色,也许这一世,她能辅佐那人,亲手送他登上大位。
她唯一与他相见也不过是临别前模糊地听到他的声音而已,所以,他登基之路上是如何,她并不知。
但要坐上那个位置,又能容易到哪去呢?
所以这一次,她要倾她之力,为他开道,护他周全。
以报他一身干净衣裳,一尊棺材,留她在人间最后一点体面的恩情。
“小姐,起了吗?”
“进。”
倾颜从床上起身,就见女孩颤颤巍巍地端着脸盆进来,忍不住皱了皱眉。
“手上的伤可好些了?”
在那等花柳之地待过些事日,她自是学会了些察言观色的本领,她听得出来眼前的女子多有不快,声音忍不住低了下来“嗯。”
“小姐,我服侍您洗漱。”她慌张地挑起帕子就被女子的手摁住了。
眼瞧着眼前姑娘的头越压越低,倾颜无奈地卷起她的袖子,替她上药“我救你回来不是让你给我当婢子的,昨天我同你说的你都忘干净了?”
“没,没有。”
她总是这么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让倾颜更是无奈了,她可不是这个脾性的人。
不过昨晚从那男人嘴里套到的,这小姑娘似是被卖到窑子里过……
这样的过往,想来她也不愿提起。
倾颜也没打算深究,反正无论从前如何,现在她是她的人“我从小养在深闺之中,药每日不停,性子冷淡,口味极淡,没有忌口,喜茶,喜琴,喜静,不与外人多打交道。”
“记着了?”
雨蝶敛神,感受着手臂上的冰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