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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流离梦境(一)

“谁?”我的心头一惊,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

“对门姓王的那个老人,已经死了,我来把她带走。”端木雷点燃了一根烟,低声道。

“什么?王奶奶?”我一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起身就想往外面走。

“别去了,人已经抬走了。”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心里不解,怒吼道,“昨天晚上她还给我送鸡蛋来着!”

话音刚落,我猛地一愣,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

对啊,她平常也不会给我送东西啊。

我的身躯一愣,随即像想明白什么似的,颓然坐在沙发上。

过了许久,我低声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

“唉,”端木雷吸了口咽,叹了口气,出声道,“昨天晚上所里值班的同志半夜接到电话,说一个老人说自己要死了,想要托我们办点事。让我们第二天早上过来把她的尸体抬走,她不想死在房间没人知道。”

“刚开始所里的同志以为是这个老人要自杀,便极力劝阻,还想查到电话的定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定位就是查不到!而且电话那边开始传出一系列很奇怪的声音,可把值班的同志吓坏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定位系统才猛地跳出一个地址,我一看,居然是你的对面,本来还挺奇怪,但是你看到是你家对面,我就不奇怪了。”端木雷说完,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我,继续道,

“因为你这家伙太灵异,导致你身边的人也那么灵异。我在想,老太太打电话的时候可能都已经变成鬼了,所以定位系统也会失效,还有那些奇怪的声音……总之一切不科学的想象都能用你来解释。”

说完,端木雷掐断了手里的烟,站起来继续道:“于是一大早我就亲自赶过来了,果然是电话里说的那个样子,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走了将近8个小时了。”

我没有说话,心里喃喃道,走了8个小时,现在是10点,也就是昨天晚上2点的时候,老太太就已经咽气了。

而我是凌晨三点才回来的,也就是说,给我送鸡蛋的时候,老太太其实已经是鬼了。

可是我居然没有看出来。为什么?是她不想让我看出来吗?

突然之间,我的心里有种莫名的难受,虽然这个老太太老是冲着我又喊又骂,但我知道,我门口的垃圾每天是她倒的、我每个月欠的物业费,是她交的、我没钱吃饭的时候,是她从门缝里把钱塞进来的……就连我冰箱里的最后几个鸡蛋,都是化成鬼的她留下的!

可是现在,她走了。

我一时有些缓不过来,我活的太久,见惯了太多生死离别,但还是不能坦然面对身边人的离去。

端木雷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太太就是王大力的母亲,一直以来一个人生活,王大力夫妇都不管她。她教了四十年书,攒的钱没多少,就两万块钱,其它的平常都捐了出去。她留下了遗嘱,钱一半捐给所里,一半留给对门的你。”

“不过现在有个问题,王大力夫妇都已经身亡了,留下了两百多万的拆迁费和一个六岁的女儿,按理说老太太应该享有优先继承权,但是她紧随其后,也跟着走了,并立下遗嘱把一半的财产分给你,也就是一百多万。我寻思,这钱你应该不会要,所以我想让你把这些钱都拿出来,替王大力的孙女找一个人家。当然,所里也不会要她的钱,同样都用作老太太孙女的抚养费。你觉得这么做怎么样?”

我点了点头,“完全同意。”

“那好,那接下来的事我就去安排了。”

“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的职责。”端木雷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片,递到了我的面前,“这是在老太太床头前找到的,应该是写给你的。”

我迟疑地接过了纸片,只见上面写着一行清秀正气的楷书,

“平日寂寞,多有打扰,还请包涵。”

我愣在了原地,脑袋一片空空。

端木雷则是轻声道,

“老太太一个人生活,可能很孤单。你应该带给了她不少的生活乐趣,不然她不会临死的时候,还想着你。”

“我先走了。”端木雷说完,轻声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曾经是一个不信神鬼的人,是我改变了他。

但是我见识了一辈子的神鬼,知道天道有轮回,因果有报应。可是面对此时此景,还是莫名难受。

原来老太太有事没事儿总爱找我的茬,仅仅是因为我是她唯一可以说话的人。

灵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后,一双秀手轻轻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哥。”

“你昨晚就知道了?”我低声问道。

“恩。”灵儿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灵儿,我是不是特别废物?”

“哥……你怎么这么说……”

“我挣不到钱,阻止不了钱坤和刘婶身上的自爆,抓不到蒙面男,就连王老太太昨天晚上已经变成鬼了我都没看出来。我是不是特别废物?从那件事以后,我就变得特别废物……”我的语气中充满了懊恼。

灵儿察觉到我的语气不对劲,一下子紧张起来,连忙道:“哥,那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努力了。”

“可我还是失败了。”我的眼里闪过一道不甘和愤怒,拳头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自甘堕落,得过且过的!

但是一百年前的那件事,让我彻底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心,

可我依旧苟活着,苟活着!

“哥……”灵儿突然抱住了我,我感受到她的双臂都在微微颤抖,

“灵儿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能遇到哥。”灵儿突然轻声道。

“灵儿,你?”

“哥,灵儿知道,哥挣不来钱是因为哥从来不计较,遇到穷人都是免费帮忙;灵儿知道,哥虽然表面活得窝囊,但是有一颗热心肠;灵儿还知道,哥从来就没有堕落,哥只是有点疲倦了。没关系,有灵儿陪着哥。哥,别想那么多,既然回不去,就好好活下去好吗?”灵儿泣不成声,乞求道。

“我……”

我还能够好好活下去吗?

我本该是作为一名王陵守卫,光荣地死在墓穴里的啊。

时光倒流……

【时间:武德二年(公元619)】

一处规模不大的府中。

一扇门外,一名有着帝王之相的男人正在走来走去。

他的身边,站着一位面相朴拙古奇,鹰目深陷,鼻梁和腰板笔挺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盯着男子说道:“殿下,莫心急,稳婆都在里面了,太医们也都在这儿候着,杨妃不会有事的。”

“辅机啊,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我的心头,总是有些难以平静啊。”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开创了历史上“贞观之治”的唐太宗,李世民。

只不过619年,他还未发动玄武门之变,现在还是殿下的身份。

此时此刻李世民脸色微微有些泛白,显然有些焦急。杨妃在里面临盆已经两三个时辰了,怎么到现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世民身边的男子也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心腹,长孙无忌,字辅机。

长孙无忌笑道:“殿下吉人天相,相信杨妃母子二人肯定会平安的。”

“希望如此。”李世民叹道,“哎?辅机,你说这次杨妃为我生下的,会是男丁还是女丁?”

“这……”长孙无忌一时愣住了,当下作揖开口道,“臣只当是恭贺殿下,愿上天保佑,杨妃能为殿下诞下一名男丁。”

谁知道李世民却摆了摆手,“其实男丁女丁倒无所谓,我倒是不希望有那么多男丁,不如是位女丁,也免得将来为了各种利益闹得兄弟残杀。”

说着,李世民的脸上露出一丝阴霾,他的两个哥哥一直把自己视为心患,想要除去自己。但其实在李世民的内心,他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兄弟残杀的景象。

长孙无忌连忙抱拳道:“殿下德贤无双,定当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恩,希望不会。”李世民轻轻叹道。

突然,屋里传来一声啼哭。

李世民愁云久布的脸上立马放晴,“生了!”

门被推开,李世民迅速走入。只见稳婆怀里抱着一个刚刚包裹好的孩子,快步朝李世民走来。

“恭喜殿下,是位男丁。”稳婆恭敬道。

“快让我看看!”李世民心里喜悦,虽然嘴上说不如是位女丁,可是在那个时代,尤其还是一位皇室传人,怎么可能不盼着自己的妃子给自己生下一名男丁呢。

看到怀里的小家伙一眼,李世民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就大好。

“这孩子气质非凡,刚出生,双目之间竟然炯炯有神!可造之材,将来一定是可造之材啊!”李世民的心里大喜,脸上的喜悦之情也丝毫不掩饰。

躺在床上的杨妃轻声道:“殿下,替子取名吧。”

“恩。”李世民稍加思索,“恪,向来有恭敬,谨慎之意;我也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成为这样的人,不如就叫作李恪吧!”

“好,李恪。”杨妃听闻,抿嘴轻笑。但是眼神里却闪过一丝忧伤。

她本是前朝公主,隋炀帝之女,好不容易为当今殿下诞下一名男丁。但是李世民却用‘恪’字为她的孩子命名,‘恭敬,谨慎。’这显然对他母亲是前朝公主的身份有些忌惮,所以才特此要求。

想到这里,杨妃的神情不禁一阵落寞,她不求自己的孩子能大富大贵,只求一生平安,不要陷入险恶的皇权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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