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言的瞳仁狠狠一缩。
不是因为眼前黑洞洞的枪口，而是因为此刻开口的人。
她居然找来了。
难道是因为之前自己留下了……？
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其实自己是多么不甘心就这样与她不告而别。
理智盼着她不来，可是心里终究，又是盼着她来的。
她想起了多少？又猜到了多少？
他已经无暇去顾及。
毕竟，都这么些天没能和她说上话了呢。
满溢的是思念，兴奋，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早已淹没了他的感官。
忍下耳膜处因为血压升高而带来的嗡嗡作响，他还想努力保持平静如死水的声线。
“我记得实习生可不存在配枪这回事。”
“而且——说起来，像你这种旷工这么久的家伙，怕是都被自动除名了吧？”
林阡陌觉得自己快要把一口牙咬碎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扯这些有的没的来怼她？
“你管我啊。”
冰凉的物件毫不客气地抵上男人的额头，林阡陌带着威胁的语气，做出一副恶狠狠的样子。
“过去，靠墙，蹲下。我问一句你回答一句。”
她没好气地道，还当真有几分抓捕犯人的架势。
当然，林阡陌不会承认，这样做纯粹是因为顾梓言太高了……
盘问起来有点费劲。嗯。
顾梓言忍住了几分笑意，装作没有听出她的色厉内荏。
倒是配合地蹲墙角去了。
林阡陌这才满意。转了转手中的枪，幽幽地道：“自首了啊你？”
“嗯。”
“怎么说？被警局的人抓到把柄了？”
“嗯。”
“我问你话呢！有谁威胁过你吗？队里的人？程语薇？”
“嗯。”
“顾梓言！”林阡陌火气再也无法控制，提着他的衣领让人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
“小陌说过，问一句，我就答一句。”
“屁！我说一句不是一个字！你特么是工地抬杠的吗？”
“嗯。”顾梓言居然又应了一声，暗沉沉的黑眸中似乎终于漾起了一抹笑意，“小陌说是，那就是了。”
那笑容落在林阡陌眼里，有些刺痛。
她叹了口气，突然觉得有些无力。
“你没必要这样和我玩文字游戏。我都知道了。全部。”
她没有错过顾梓言眼底一闪而过的心虚。
“行，你不说，我说。”
林阡陌随意转着手中的枪，陷入回忆。
“许岩，是你和那个人格一起策划的第一场复仇案件。因为他与叶楠勾结，影响了林月案件的审查。一开始你们的计划非常完美，伪装自杀，又正好许岩自己也不干净，所以他不仅死了，还死得身败名裂。”
“唯一不在计划之内的，是我。我出现了，重新掌握了这具身体的主动权，是你们谁也没有想到的。不知道你从一开始决定和我坐下来喝咖啡的时候是抱有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不过她——”
林阡陌无视顾梓言想要开口的表情，“她想要我死。”
她想到那天在现场，莫名其妙的机关和陷阱。
那个人格想要驱逐她，取代她，甚至……鱼死网破也未尝不可。
她看着顾梓言的面色，便知道自己说对了。
这个男人一直都清楚。
而后来他作案计划的改变，是不是也和这个有关？
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涌动，林阡陌恼火地蹙眉，张口便问了出来——
“为什么呢？”
“为什么在此之后，你改变注意，要亲自去杀余鑫平和叶楠？而在她不听你的劝告擅自行动之后，还冒着危险去帮忙收拾现场？”
还有……
他逼着自己吃药，拼命抑制那个人格的出现……
这人到底是基于怎样一种想法，来做出这些事的？
她自己对于他，究竟是什么？而那个‘她’，对他来说，又算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