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找我。”秦衡的声音很直白平淡,他在大多时候都这样,除了在沈孟卿面前比较正常,鲜活。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一大家子人等你吃饭。”秦老爷子一身黑色改良唐装,一只手带着一个通体浓绿翠玉的祖母绿扳指,看光泽度,应该是经常被放在手里盘玩,另一只手腕上缠着一串佛珠。
身上气息内敛,完全看不到秦家当家人身上应该有的霸气威严,他坐在那里,像关心小辈一样询问着。
秦衡直接沉默不语,他不想说的话谁也没有办法让他张嘴,秦家的人他该见的时候自然会见,而这时候显然不是合适的时候。
看秦衡的样子应该很难从他嘴里知道自己想知道的事情了,秦老爷子也拿他没有丝毫办法,只好继续问道:“听说你终于谈了个女朋友,这段时间闹得还挺火的。”
秦老爷子虽然已经不大管事了,但是在秦氏的分量和威严依然存在,再说了,这样的事情,就算他不过问,也挡不住秦家的耳报神多。
更何况他一直也盼着孙子早日成婚,为秦家开枝散叶。至于那些到他耳边嗡嗡不断说他秦家的继承人怎么喜欢上了一个戏子,还是个未成年。
秦老爷子也就是听听就算了,很多事情,他活的明白了,知道什么事自己亲自去证实,比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要更加有真实性。
不过唯一一点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个孙子一向不近女色,要不是他也不近男色,说不定他都要以为秦衡这方面有问题。
万万没想到,他一玩就玩个大的,弄得人尽皆知的。
原本还以为他这个孙子得到三四十岁随便找个顺眼的生个崽就算完了,现在这个情况,实在太超出预估了。
秦老爷子想到这就不禁怀疑这真是他的孙子吗?
秦衡挑了挑眉,就当看不见爷爷的脸色,同样他也没想到爷爷会把这件事情挑开了说,这么直白,不过这样最好,不用他在一个一个的费心思解释。
“是,我喜欢的人叫沈孟卿,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将来还会是我的妻子,我孩子的母亲。”秦衡平淡的叙述着,好像闲聊今天晚上吃的是什么一样。
他越是这个态度,秦老爷子心里就越震惊,本来还有以为是情窦初开,却不曾想他的大孙子已经用情至深至此。
秦老爷子沉吟了一下,才开口,:“明天把她带来给我和你奶奶看看。”
秦衡深知自己自己的爷爷奶奶什么脾气性格,好奇大过于探究,今天是年三十,按照惯例是要在这个山顶别墅举办宴会的,一大家子人一年难得有一次聚的这样齐全的。
明天是大年初一,各路拜年的,恭贺的牛鬼蛇神,他的卿卿来这实在是没有必要,免得这里的乌烟瘴气染了她的眼睛。
“爷爷,是我追求的人家,所以她来不来的我不敢保证。”
秦衡解释完一致意优雅的退场,他在心里计算着这一路从书房到他的卧房,中途会遇见几个人。
第一个马上就遇见了,就在转角。
“大侄,好久不见啦,最近还好吗?”
果然第一个永远沉不住气的就是他的三叔——秦斌。
“晚上好,三叔。”秦衡打过招呼,直直的往前走一点避让开的意思也没有。
反倒是秦斌被他挤得无路可走,只能掉过头来跟在他的后面。
秦斌心里气的直咬牙,每次不是这儿就是那总得输这个臭小子一头。
但此时此刻,他还不得不接着话茬继续说,毕竟想打听的事情还没有打听到。
这个气只能憋着以后一起算。
秦衡突然停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的这个二叔,两个人的身高足足差了20多公分,属于仰视角度的秦斌心里咯噔一震。
油光整齐的大背头,猛的反光在秦衡的眼底滑动了一下。
看着他这个四十多年如一日的证明自己是个废物的三叔,,秦衡把耐心稍微抬高了一点,毕竟都姓秦,都是他爷爷生的,看在老头的面子上。
偏偏秦斌看着突然很认真听自己说话的侄子,内心突然嘿嘿的笑了两声
“三叔懂,三叔懂,三叔当年也是风流倜傥过来的,我明白,明白。”秦斌突然笑的暧昧,神态自然带了点猥琐。
自己乐呵呵,马不停蹄地跑远了。
就他这个三叔,跟他交流永远不在一个线上。
书房在二楼东厅这边,他的卧室在三楼南边,从现在他这个地方到他的卧室,还要在拐三个湾走两道楼梯。
应该至少还有一到两个人在堵自己。
“秦衡,你回来了。”
在秦家,男人的名字都只有两个字,同辈之间,按年龄顺序排大小。长辈对小辈称呼从来没有昵称都是连名带姓的叫。
秦衡对眼前这个人,他的二叔秦博,张嘴叫他的名字发音永远都是用一样的语调,一样的速度。
从某一方面来说,他还不如他的三叔还会叫他一声大侄子,他的二叔估计从来没有把他当成过是同姓,有血缘的小辈。
毕竟,秦家的家主之位从他的爷爷那一辈跨过了他父亲这一代,直接传到了他的手上。
“晚上好,二叔,特意在等我。”
“对,听说你交了个女朋友,还是娱乐圈的,你爷爷估计不会同意,你还是放弃吧,大家闺秀多的是,那些上不了台面的玩玩就行了。”
秦博一副长者为师的模样,语气老到的教育着。
“二叔,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当年二婶都能进门,我们的情况天差地别。”
真是有意思,自己娶了个二十多年前港台那边有名的交际花,今天却来批判他,他并不歧视任何职业,都是凭劳动致富。
但是他的卿卿不在任何职业里,只有喜爱和兴趣,她唯一的职业就是他的妻子,终身制。
一句话将了一军,从某些方面来说,秦衡和沈孟卿一样,都是比较毒舌的人。
秦博气的手都抖了起来,二十几年过去了,他越来越听不得别人在他面前提起他妻子以前的职业,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这个话题。
而今天这个小兔崽子,以往不论再怎么样,说话都是彬彬有礼的,今天也不知道在哪里吃了什么枪药,估计是被老头子训了。
竟然敢揭他伤疤。
揭伤疤,这下真是太高看他自己了,要不是他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些什么话,以他往常的性格,实在是懒得搭理他。
送走了这两个,没事找事的人,今天晚上应该差不多了,秦衡突然有些想念,卿卿的家,甚至想念那张让他有点烦恼的客房的小床。
真是想念,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怎么办?
秦衡快速的给自己冲了个澡,然后换了一身衣服,今天大年三十的家宴还是必须要参加的。
不论是作为秦家的一份子,还是秦家的当家人,还是在华夏国第一次举办团圆宴的东道主。
秦衡都有不可或缺的理由。
整齐的换了一身正装之后,比平日里穿的常服要多了一丝严谨,华贵高大的如同中世纪的王子,气质绝然,傲立不同。
一举一动,标准完美,好像一部行走的礼仪教科书。
褪去了平日里有点老式的雅淡,通身凌冽了很多,像一把宝剑,藏锋与内。
眼前,若是沈孟卿在这,内心一定会惊叹道,好一个千变万化的男人。
诺大一个家族,气势威压是从小培养必备的技能,千变万化的气质形象更是要适应各种场合和面向人群。
今天,无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场合。
“爸,你怎么来了。”秦衡看着坐在会客厅的男人,主动打招呼。
他的父亲秦修,真是好久没见了。
“怎么,我还不能来了。”说话的人穿着一身灰色中山装,神情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大学的教授呢。
实际上,秦父除了秦家的这个身份,还真的就是海市大学哲学系的教授,他在哲学这一块,世界有名,享誉颇高。
接近五十岁的男人,不仅看不出来一丝的老态,整个人浑身散发着气场,淡定的儒雅的,甚至是傲世一切的,包括他这个儿子。
世间一切好像在他眼里都非常渺小。
“有事您请说。”
“你找了个戏子做女朋友。”不是猜测不是疑惑,是非常肯定。
“爸,您是学哲学的,您应该知道您现在的言论有背您的精神宗旨。”
秦衡不急不燥得提出问题,果然,秦父立即调整了自己的姿态和理论。
“你应该知道,万物有本心,我不是反对你的本心,我只是就相对论而言,作为秦家家主的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秦父立马用学术类的话语进行辩证。
“爸,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会坚持我的本心,而我现在的本心告诉我,我是不可能放弃沈孟卿的,她只能是我的。”
“好,我知道了,你的辩论我知道了,还希望你用事实来论证。”
“我会的。”
秦父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一阵风,留下秦衡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
这样的秦家,很有意思,不是吗?
直到管家亲自来请,秦衡才转了一下脖颈,走在前面。
秦管家走在后面,细致的汇报,今天来了谁家,有几个人,家宴开了几桌,甚至最后细致到碗盘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