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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佳节无好事

冷清了好几天的街道又热闹起来,京城里的百姓都沉浸在节日的喜乐之中。

孟夫人这间小院中也早早地摆上了香案,下人们买来了西域人酿造的葡萄酒和各类瓜果,温灵筠和小丫鬟芸芸在厨下置办糕点,外表温婉大方的孟夫人显露了馋虫的一面,和宝儿母子俩围坐在灶台边上,有新出炉的点心必定争着品尝。

宝儿的父亲没有露面,这样的大节日必定要在自己府上陪伴亲友的,宝儿对此有些失望,孟夫人不忍见孩子失落,特准允他出门去寻小伙伴一块玩耍,反正有武艺高强的护卫暗中保护。

没想到这一去竟惹出一桩麻烦事来。

宝儿是捧着一盒现做出的月饼出门的,孟夫人是希望他拿去跟玩伴们一块分享,没想到快入夜的时候竟有人寻上门来,说是要买下这家的厨娘。

温灵筠跟孟夫人母子感情深厚,并没有跳槽的打算,不曾想那家人仍是不依不饶,竟直接闯进院子里来了。

宝儿父亲拨给孟夫人这边的护卫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他们竟都抵挡不住,可见对方也是大有来头。

温灵筠和孟夫人这边刚得到消息,院子里就响起一阵乒乒乓乓的厮打声,温灵筠出去察看,本着大事化小的心态,毕竟孟夫人母子的身份不宜被外人所知,就出言相劝:“芳邻若是喜欢我做的糕点,我可以多做一些卖给你们,今日正值中秋佳节,大家还是以和为贵,就此罢手如何?”

孟夫人这边的护卫差不多都挂了彩,纷纷倒地,对方则是一群身着甲胄的人,他们目光沉着波澜不兴,像是见惯了大阵仗,比孟夫人这边的护卫还要更胜一筹。

从甲胄武士的身后慢慢走出一个锦袍人,嗓音有些异常的阴柔:“你就是这家做糕点的厨娘?”

温灵筠应了一声是。

“带回去。”锦袍人不由分说就让属下抢人,孟夫人在后边连呼住手,可护卫们都已倒地不起,有那么三两个还能追上来的,也被锦袍人的属下不费吹灰之力地再度击倒。

温灵筠见对方仗势欺人怎能不气,但她更担心惹出人命来,连忙叫孟夫人不必追赶,反正对方只是看中她做点心的手艺,应该不至于伤及她的性命吧。

温灵筠被塞进一辆马车中,锦袍人随后也跟了上来,见温灵筠眼神中满是愤懑不平,他冷笑了一声,“今日是你这贱婢时来运转,以后好好做事,自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若是敢打旁的主意,连带着你的主子,都要落得个尸骨无存。”

温灵筠被他阴鸷的语气激起了一阵凉意,头脑稍微也清明了一些,这才发觉这人说话的调调不就是宫里太监的那种吗。

若是宫里招御厨,也没必要用上这种巧取豪夺的手段吧?

马车不知道行驶了多久,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温灵筠有些紧张,方才马车行驶在市坊间时还能听到阵阵喧闹之声,到了这里就十分安静了,该不会对方是把她带到了荒郊野外,要做什么事情然后杀人灭口吧?

锦袍人先于温灵筠下了马车,又有一双强健的手臂伸进来将温灵筠像拎小鸡那样拎了下去。

提拎着温灵筠的是一个七尺壮汉,模样不像是汉人,锦袍人吩咐他道:“斛耶,将这小丫头带到厨房去,暂时让她代领芫娘的差事,至于芫娘,就让她去崔玖那里,若是没有别的用处,就发卖了吧。”

温灵筠再次见识了这个世界的冷酷,稍微不称主子意的,说发卖就发卖了,真跟家养的畜生没有什么分别,像孟夫人那样有医术傍身的,尚且不能自立门户,也只能委身给他人做外室。

那名异族壮汉恭声应诺,仍是半拎着温灵筠走进了一处极为壮丽的府宅,外面的匾额上书写的竟然是雍王府。

宏伟的建筑、美丽的侍女、成队的仆役从温灵筠身旁掠过,看得她近乎眼花缭乱,最后她被带到了雍王府的厨房,说是厨房却几乎有一个小院那么大。

有女子低低的啜泣声响起,伴随着一声厉喝“噤声!”,那哭声戛然而止。

斛耶拎着温灵筠进入厨房小院的时候,刚好与被两名卫士半拖着的一名妙龄女子擦身而过,那女子本来垂着头,却突然抬眼紧盯着温灵筠,目光中有森森的恨意。

温灵筠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她可能就是刚刚低声哭泣的那名女子。

东间里走出一位蓝衣女子,表情一派严肃,五大三粗的斛耶见了她脸上却泛起一丝可疑的红痕,“总管说让这丫头代领芫娘的差事。”斛耶将那个疑似太监的锦袍人的话转达给了蓝衣女子。

蓝衣女子微一颔首,将温灵筠带到了西边的一间屋子,里头溢出各种果品和蜜糖的香味儿。

蓝衣女子对温灵筠道:“你看看还缺些什么,可吩咐院子里的丫鬟出去采买,现在距离王府晚宴还有半个时辰,你可要抓紧时间。”

温灵筠进到屋子里,就见桌案上码了小山似的各类果脯和鲜果,面已经和好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叫芫娘的女子做的,食盒里还有几样成品,温灵筠掰开一点尝了尝,味道和卖相都算中规中矩。

再看桌案上用陶罐分别盛装的白果仁、葡萄干、核桃仁、杏干、桃干、干桂花等,质量均属上乘,还有一罐淡黄色的半凝状液体,温灵筠凑近些闻了闻,是上等的酥油。

门口又有下人进来,送来了一桶新鲜的牛奶。

温灵筠觉得这里简直就是制作糕点的天堂,可惜这个季节没有新鲜的桂花,不然做些桂花酱也是不错的,此时她已浑然忘记了自己是被俘虏至此的。

既然是中秋之夜,月饼自是必不可少的,先前芫娘做的那些皮都有些厚,馅料较为简单粗糙,温灵筠就打算从这些方面加以改良。

温灵筠叫了一名小丫鬟进来,交代她去买几种鲜花,丫鬟虽然面露诧异,但也没有多问。

将泡好的绿豆和赤豆蒸上后,温灵筠查看了摆放整齐的各种鲜果,惊喜地发现其中竟然有椰子。

又将煮好的板栗和莲子分别捣成泥状,加入糖和酥油调和,因着这里常见的月饼都是糖浆做皮外表呈黄色,温灵筠又蒸了一些糯米捣烂,掺入椰汁,馅料用了燕窝,做成雪白的椰奶月饼。

出于好玩,温灵筠还将椰奶月饼做成了小兔子的模样,金黄的莲蓉月饼则是圆月,凑在一起就成了玉兔拜月图。

此时丫鬟提着两篮鲜花回来,都是听温灵筠的吩咐买来的可供食用的鲜花,温灵筠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就让小丫鬟留下来帮忙制枣泥和花生酱。

小丫鬟叫做杏儿,她看到温灵筠已经做出的那些成品大呼新奇,不时轻咽一口唾沫,“这下主子应该满意了吧。”

她这么一说,温灵筠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要是这里的主子对她做的糕点不满意,还不知道要受到怎样的惩罚呢。

门口又进来两人,其中为首那名女子衣着明显要比丫鬟杏儿高出一个档次,腰间用绿丝绦系着一面木牌,神态冷傲,眼圈有些泛红。

温灵筠还踌躇着怎么跟她们搭话,杏儿就赶紧拉着她向二女行礼,“见过白姑姑。”

被称作白姑姑的白芗娘没有让温灵筠和杏儿起身,带着另一名丫鬟从她们身边迈过,审视着刚做好的月饼,“呵,这就是你做的糕点?这些可是要呈送到殿下面前的,就这哄小孩子的把戏,登得了大雅之堂么?”语气尽显挑剔与刻薄。

温灵筠愣了愣,她只是尽自己所能去做了,然而每个人的喜好不同,雍王府的主子定然又是十分挑剔的人,能不能入那位雍王殿下的眼,她还真没有把握。

杏儿想要为温灵筠讲情,急忙道:“白姑姑,奴婢……”

她刚一开口,就被白芗娘打断了话头:“不懂规矩的东西,什么奴婢,以你们的身份,只可自称贱婢。”

温灵筠眼眸微眯,看来这白姑姑来者不善,是非得跟她杠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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