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的饭菜永远是那么不值得期待,就算不去食堂吃饭,我也能猜得到大概会有什么菜。
排在第一的是土豆。
土豆片烧肉,土豆块烧肉,炒土豆片。
排在第二的是红萝卜。
红萝卜炒肉,炒胡萝卜片,炒红萝卜丝。
我想食堂里的厨师是天底下最没有创意的人,老鹰不允许我们吃方便面,他说这样对身体发育不好,老鹰说这话的时候就像我的妈妈。可我们总是偷偷地买方便面吃,然后躲在教室里吃,幸亏有方便面,不然中饭该有多难吃啊!
这天,我和豆子还有塔塔坐在食堂吃饭时,听到了隔壁桌两位老师的谈话。这两位老师我认识,是九年级的老师。
他们在议论数学老师彭老师。
“是啊,他好不容易才从乡下调上来,肯定压力很大咯。”
“彭老师生怕这一届的学生中考考不好。”
原来彭老师为了改试卷而没有来食堂吃饭。
从食堂出来后,我想到学校的小商店里买面包给彭老师,但我不想让豆子和塔塔知道,于是我对他们说:“你们先回教室吧,我肚子不舒服。”
“才吃完就不舒服啊,拉肚子啊。”塔塔说道,他摸摸自己的肚子,“我还好啊,你呢?”
“我也没事啊。”豆子回答。
我转身,快速地跑了。
我在便利·买了一个椰蓉面包,想了想,又买了一瓶饮料。
我把面包和饮料拿在手上,心里想可千万别碰见塔塔和豆子,否则他们一定会以为这是我给自己买的吃的,而塔塔会把饮料给拿走。
为了不被发现,我特意从第三栋教学楼后面绕了过去。
老师们的办公室在教学楼的另一栋楼里,我飞快地走上楼梯,直奔彭老师的办公室——三楼的第一间办公室。他和我们的地理老师在同一间办公室。
我隔着玻璃窗往里面看,果然,彭老师正低着头在写什么,他的桌上放着一个大陶瓷水杯,上面写着“南县优秀教师”。第一个学期开学时,彭老师就端着这个大陶瓷水杯去上课过,这个大水杯被我们嘲笑过,因为确实太土了,这之后,彭老师就再也没有端着这个水杯去教室里过。
“彭老师!”我喊道。
“噢,杰扬啊,是问数学成绩吗?”彭老师站起来。
他的个头很低,才到我的肩膀。
彭老师站起身来在一旁的试卷里找起来,说:“你考得还不错。就是最后一道大题不该扣分。”
我赶紧地把面包和饮料放在他的桌子上,说:“彭老师,给你的!”然后飞快地跑出了办公室。
我没有回过头去看,我想彭老师一定一脸吃惊,我忍不住笑起来。
今天,上课之前,老鹰带着一位男生走进了教室。
老鹰先走进来,男生跟在后面,班上的同学都好奇地打量着他。他并没有感到不自在,我发现这个男生就是刚才他在一楼看着老鹰领着的那位。
“大家安静……”老鹰说道,他看着班上的同学,其实在他一走进来教室里就立刻安静了下来。
“这是我们班来的转学生,朱富强,大家认识一下。”他扭过头看了这个头发剪得极其短的男同学。
当这个男生走进教室站在讲台上时,班上的男生们就知道最好不要去惹他。
男生们似乎有一种本领,像小动物能在丛林中嗅到对方是友好还是敌意,他们也天生具有这样的本领。
他在讲台上扬起下巴,偏歪着头,看着教室里的同学们。一只脚伸出来,整个身子的重心都歪向一边。这位新同学被老师安排在了教室的最后一个座位——他是多余出来的一个人,没有同桌。
他一看就不是好学生,说不定是因为打架的原因而被原来的学校给要求转学的,就像老鹰爱教训的一句话“你们现在是很危险的年龄”,我也常常觉得自己容易冲动,好像特别容易生气和难过。
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这位新同学就让班上的同学都知道了他的别称——黑先生。
老颇,是朱富强自己给自己取的外号,他的口头禅是“廉颇老矣,尚能饭否?”于是,他给自己取了一个外号叫作“老颇”。老颇在班上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不太读书,有种“遗世独立”的样子,他总是把校服的裤腿卷到膝盖上。老颇和班上的同学们也不太说话,他坐在教室里的最后一排,上课干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老颇看上去比同龄人都成熟一点,他一说话,喉结就像个球在喉咙上动来动去。
老颇的脸上满是青春痘,他皮肤粗糙,头发像短刺,硬渣渣的。
他很像一只刺猬。
不过,我喜欢老颇这样的范儿,认为他很酷,他总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好像天下来也不过如此。
4月6日,星期五,我在日记本里写道:
老颇,一个奇怪的人。